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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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儿道:“这么多?到明年也用不完。”闻香榭的香粉一向精细,量少质优,如今用这种大瓶子装了满满一罐,感觉倒像是寻常脂粉店的粗糙底粉。

    文清闻了闻,道:“没什么香味,倒有股子中药味。”

    婉娘洗了手,道:“这才是第一步呢。三哥,你去拿香源器来。”

    黄三上楼,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下来。这东西通体半透明,伸手触之,感觉温润柔滑,竟然优质白玉做成,高近一米,成倒漏斗形,下面一个半圆的大肚子,上面仅有碗口粗细。上面较细部位构造极其繁琐,中间两条管道同旁边一个半尺来高、小臂粗细的中空小圆柱体连接,像极了一个大肚婆娘抱着一个小娃娃,十分有趣。

    沫儿见小圆柱中部和下部各有一个玉质水嘴,伸手拧了一下中间那个,信口道:“这谁设计的,一点也不合理,水嘴儿下面一个就够用了,还放两个。”

    婉娘连忙喝止,道:“不要妄动!这里面机关重重,随便动坏了,我把你卖给凤凰儿长见识去。”

    沫儿犟嘴道:“偏要动!”嘴上强硬,手上却老实了。

    文清看了片刻,指着管道最上方的地方,道:“咦,这里面有东西。”仔细分辨,里面有一条黑色的螺丝装物件,手指粗细,从顶部斜着伸到通过圆柱的管道口,像是工匠一不小心遗忘在里面的。

    沫儿不敢去摸,但看香源器由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精致之极,偏偏多了这个东西,自作聪明道:“上好的玉器,里面夹杂个黑色铁丝,真掉价。”

    婉娘哈哈大笑,鼓掌道:“沫儿见识高远,冷铁都能认成铁丝,在下佩服啊佩服!”

    沫儿飞快反诘道:“冷铁也是铁!”接着和慢了半拍的文清异口同声道:“什么是冷铁?”

    婉娘道:“冷铁成于北方极寒之地,深埋地下千米,开采极难。它形状如铁,但不及铁坚硬,而且无论外界气温如何变化,它总是冰冷的,所以叫做冷铁。”

    沫儿砸着嘴巴道:“那夏天时候,抱一个冷铁,岂不是很舒服?”

    文清老老实实道:“只见有金镶玉、玉镶金银的,还从没见玉里镶铁丝的,不好看。”

    婉娘道:“呸,两个有眼无珠的家伙!香源器是做香粉的贵重仪器,要是缺了这一小段冷铁,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不值钱摆件罢了。”

    婉娘顾不上多讲,同黄三做好了中午饭,四人吃过饭继续开始忙碌。黄三去取了各种香料来,一大包袱半干的玫瑰花瓣,一个黑布蒙着的小篓子,还有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装着一些紫色的花,香味扑鼻。

    黄三燃了灶台,将玫瑰花瓣放在蒸屉上,没有用惯常的盖子,而是将将香源器放在蒸锅上。文清烧着火,看着香源器里浓郁的水雾,道:“婉娘,这个和我们平时蒸花瓣有何不同?”

    婉娘道:“普通蒸法以提取花瓣颜色为主,我们今日要的是纯正花油,用那种蒸法提出来的就不纯了。香源器是用来分离花油的,放在蒸锅上方,蒸足两个时辰,花瓣中的油气分离上升,碰到上面的冷铁,便凝成油珠滴落在旁边的小圆柱里。”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没了冷铁香源器就不值钱了。

    将近两个时辰过去,香源器小圆柱慢慢聚集了液体。婉娘道:“上面微红的是玫瑰花油,下面无色的,是含了玫瑰汁液的蒸馏水。”黄三取了一个圆肚邢窑瓷瓶,打开上面的油嘴,上面的微红玫瑰花油缓缓流入瓶中,颜色清亮,味道香醇。

    沫儿皱着鼻子猛嗅,觉得味道清甜幽香,恨不得喝上一口,见只有半瓶不到,遗憾道:“就这么一丁点,不够我一口喝的。”

    婉娘心疼道:“给你喝?你想得美。这可是上好的精油,费工夫不说,光原料不知费了多少,这一大包裹的玫瑰花,就做出这么一丁点来。”

    如今天短,只蒸了玫瑰,天色已经全黑。文清帮着黄三将玫瑰渣滓丢弃,将器具重新洗净,换了另一种紫色的花继续蒸着,两人在另一个灶头上做饭。

    沫儿拿了两块冷馒头,用筷子扎了,一边烧火,一边烤馒头吃,忽闻背后一阵清香飘来,回头一看,包着黑布的小篓子打开了,里面黄澄澄一篓子柑橘,婉娘正在剥橘子皮。

    如今除了苹果和冬梨,什么水果也没有,沫儿口水横流,放下馒头,伸手抓了一个胡乱剥开,一把塞进嘴里。婉娘将皮放在碗里,将果肉递给文清,笑眯眯道:“文清也尝一个?”

    文清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真香!好不好吃?”

    沫儿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直着舌头道:“好……好……”见沫儿说好,文清张嘴便咬了一口。

    沫儿道:“好酸!”已经来不及了,文清捂着腮帮子跳了起来,连声叫道:“好酸!不能吃的!”

    婉娘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沫儿酸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吸着冷气道:“这柑橘怎么这么酸?牙齿都倒了。”

    婉娘忍住笑,道:“这不是柑橘,是柠果。”仔细一看,这种果实呈卵形,顶端有尖,颜色金黄,果肉不分瓣,但果皮的香味比陈皮更加清新甘冽。

    文清怕酸,脸都绿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道:“还好只是酸,不苦不涩。也用来做花油吗?”婉娘道:“这种柠果生于南方湿热之地,它的皮是做香料的上等原料,可惜味道容易挥发,一个保管不善就大打折扣。”同文清将一篓子柠果剥了,留下果皮,将果肉刨开,摆放在小簸箕里,道:“这个果肉晒干了泡茶喝,对皮肤极好。”

    吃过晚饭,紫色花又蒸了一个时辰,才将花油导出。沫儿和文清哈欠连天,将柠果皮蒸上,两人先去睡了,黄三和婉娘一直忙到过了子时。

    欢宜香终于做好,四色瓶子摆在一个开放的檀木匣子里,分别盛着玫瑰花油,柠果精油,还有那种紫色小花——婉娘称为蓝香花的花油,香味各有不同,却各有各的韵味,最边上的大瓶子里,盛着白芷、白术、白芨、白茯苓和珍珠做成的粉。

    沫儿看了又看,忍不住道:“满满一匣子东西,都是寻常花草,不过是做法繁杂点,还有一大瓶普通的粉……都叫做欢宜香?”

    婉娘道:“欢宜香是一套,除了三色花油,还有这个五味粉。”

    沫儿见这么一大瓶子五味粉,与闻香榭香粉一贯的精致小巧十分不符,偷眼看看婉娘,小声嘟囔道:“你不会是想着二胖没钱给你,舍不得放好的香料吧?”

    婉娘嘻嘻一笑,道:“我是个奸商,舍不得也正常。你人大方,要不就你用十年的卖身契来换,我保证放足了料,让这款欢宜香世上绝无仅有,如何?”沫儿闭了嘴,扭头走到一边去。

    黄三拿起五味粉,用玉筷子拨弄了一会,抬头探询地看着婉娘。婉娘摆手,一脸小气地道:“不行,这次生意我可赔大发了,再说已经放了珍珠了,不用那个东西,不过见效慢些。”黄三便不再多说,低头干活。

    看着情形,似乎还要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文清好奇道:“还需要放什么?”婉娘恼火道:“什么也不用!”

    沫儿故作惋惜,用手指扣着大瓶子,道:“这种粉,都不好意思说是我们闻香榭的东西,几种中药,配上珍珠粉,普通人家自己做也不费什么事。”

    文清偷偷看看婉娘,道:“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角集市上三文钱一大盒的劣质粉呢。”

    婉娘佯怒道:“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哼,文清沫儿就想讨好你们的小媳妇儿,是不是!”气急败坏丢出一颗东西,喝道:“研碎了放进去吧!”

    沫儿慌忙接住,原来是颗珍贵的血珍珠,欢天喜地地递给文清。文清还在因为婉娘刚才那句话别扭,浑身不自在地扭捏了半晌,才嗫嚅道:“婉娘你……不要胡说!”婉娘早就走开了。

    血珍珠极其少见,两人不敢怠慢,拿出最小的玉臼子,慢慢地反复研磨,直到磨成最细的粉末,一点不浪费全部放进了五味粉里,仔细搅拌均匀。但半斤五味粉仅加了一颗血珍珠,似乎没有什么改观。

    沫儿厚着脸皮道:“婉娘,还有血珍珠没?这么一个,放进去一点都不显眼。”

    婉娘板着脸道:“你还以为血珍珠是家里种的黄豆呢,要多少有多少?”

    黄三微微一笑,哑着嗓子道:“可以了。”

    黄三不轻易开口说话的,他说行自然就行。沫儿和文清放了心,两人嘻嘻哈哈打闹着去清洗器具了。

    第二天一早,婉娘称要去二胖家送香粉,命文清和沫儿换上加棉短衫,自己穿了一件黑色锦缎流云纹胡服,一头青丝用银质束发冠简单扎起,上面插着支梅花银簪,略施薄粉,轻点朱唇,端庄大方又不失俏丽。但腰上通常挂玉佩的地方,却不合时宜地挂了一把三寸来长的暗黄牛角梳子,甚为扎眼。

    沫儿道:“哪有腰里挂个梳子的?真难看。”

    婉娘收拾着欢宜香,道:“你懂什么,这可是近来新兴的行当。”

    文清道:“哦,对了,我在街上也看到过,有些女子腰里挂个梳子,捧着个妆奁匣子,站在街上等人,听说叫做美妆师。”

    大唐妆扮之风盛行,对衣着搭配、傅粉施朱甚为讲究,慢慢竟有人专门指导爱美者如何穿衣打扮,或者根据每人皮肤、脸型对服装搭配、妆容发型提出意见。不过能请得动美妆师的,都是家境殷实富裕的人家。

    闻香榭经营胭脂水粉,做美妆师倒也契合身份。婉娘将匣子理好,差沫儿抱上,又带了些胭脂、花黄等物,三人便出了门。

    二胖家住在林上坊,与雪儿布庄的铜驼坊一路之隔。过了雪儿布庄继续向北走不足一炷香功夫,便到了二胖家。

    不同于其他高门大户的朱雀铜门,大名鼎鼎的银器王凡家外表极其普通,大门上红漆脱落,木质开裂,两旁挂着两盏已经褪了色的红纱灯笼。

    沫儿上前敲了门,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仆人探头出来,道:“请问找谁?”

    沫儿看看婉娘,正要说话,后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接口道:“旺福叔,是我,小安,找二小姐玩儿。”回头一眼,小安刚巧也来了。

    旺福慌忙打开门,笑道:“这些都是小安姑娘的朋友吧,快请进。”小安挽了婉娘的胳膊,同文清打了招呼,却给了沫儿一个白眼。

    原来刚才三人经过雪儿布庄,刚好给小安看到,小安便同雪儿告了假,急急地赶过来。

    二胖听到说话声,快步迎了出来,惊喜道:“你们来啦,快请进。”领着三人进了院子。

    院子挺大,房屋格局稍显混乱,墙壁陈旧,装饰简单,虽然干净,但略显简陋。院子当中种着几株高大笔挺的桐树,旁边种花草的地方被开辟成了菜园子,几畦大白菜正长得旺盛,周围插上了干葛针作为栅栏。一群鸡鸭悠闲地晒着太阳,“咯咯”、“嘎嘎”的叫声为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小安拉过二胖,小声道:“你娘怎么样了?”

    二胖咬着嘴唇,道:“不吃不喝不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安道:“你别急,婉娘来了,肯定有办法。”

    二胖沉默片刻,回身朝婉娘深深作了一揖,哽咽道:“多谢婉娘。”

    婉娘微微一笑,道:“不客气。香粉我已经做好送来了,请王二小姐请夫人出来吧。”

    二胖惊喜道:“真的?”接着脸现难色,低头道:“我娘她……她不肯见人。”

    小安自告奋勇道:“我去劝劝。”

    几人在中堂落了座,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小安。小安和二胖去了徐氏房里,过了足有半个时辰,茶水喝得沫儿的肚子都寡淡了,二人才垂头丧气地出来。

    看这样子,徐氏那日得婉娘开解,虽然去了寻死之心,但心中还是抛舍不开。二胖眼里泪珠儿打转,呜咽道:“多谢婉娘了,要不你告诉我这些香粉怎么个用法,我转交我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银锭,羞愧道:“暂时只有这些……”又急急忙忙道:“我知道这个连本都顾不上,可这是我的心意,务必请婉娘收下。”

    婉娘也不推辞,接过银锭放入荷包,道:“这种香粉用法特殊,需面授才行。不如我去劝劝夫人吧。”说罢径自走到旁边门口,高声叫道:“闻香榭美妆师听闻夫人年轻时英气逼人,特来求见。”撩开帘子走了进去。文清和沫儿不好跟进去,只在门口候着。

    出乎意料,徐氏并非病怏怏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堂屋正中的一个小凳上,面前放着一大箩,箩里满是带壳的稻谷。徐氏手里还拿着盛满稻谷的小簸箕,低头扒拉着,似乎正在挑拣里面的沙石,见有人来,眼珠动了一动,并不说话。

    二胖抢上一步,道:“娘,您歇会儿吧。”伸手去夺她的簸箕。

    她软绵绵松开了手,抬起头来,斜靠着椅背一动不动。脸色呈现一种极不正常的黄白色,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布满了血丝,消瘦的手背上血管缕缕可见,五指皴裂,黑红的血痂触目惊心。

    二胖无可奈何地望着婉娘。婉娘沉声道:“二小姐,请扶夫人去外面透透气。”

    二胖和小雨伸手去扶,却被徐氏用力推开,徐氏喃喃道:“不去,我哪里都不去,这是我的家。”二胖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哽咽道:“我爹爹……说要休了娘……”

    婉娘叹了口气,突然大声呵斥徐氏道:“你这么卖力干活做什么?你就是把一箩的稻米都挑好了,该写休书还不是照写?”

    徐氏猛地一颤,抖动着声音道:“休……休书?”

    婉娘冷冷道:“你以为你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就能同他比翼双飞了?你以为你关心体贴,贤良淑德,就能同他白头到老了?”二胖和小安同时惊叫起来:“婉娘!”

    婉娘却无住口的意思,继续咄咄逼人道:“瞧瞧你的样子,不梳妆,不打扮,眼窝深陷,干瘪粗糙,别说你男人不喜欢,就是街头乞丐,见了也会嘲笑你蠢笨。哼,女人自己不爱惜自己,却指望男人爱护,真是痴心妄想!”

    徐氏浑身颤抖,上下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婉娘拉长了音调,道:“你每日里躲在房里干活,矫情给谁看?嘿嘿,象你这种人,原本不该活着,为男人殉情最好啦。”

    二胖哇一声尖叫,飞身扑过来去捂婉娘的嘴。小安满面怒色,一脸憎恶。连文清和沫儿都觉得婉娘实在是过分了。

    婉娘轻巧巧躲开二胖,凑到徐氏跟前,低声道:“你要是死了,这件事可就完美啦。你不待见的狐狸精光明正大地进了门,住着你的房子,花着你的银子,睡着你的男人,没事干了还可以虐待打骂下你的娃。”一双美目朝哭得泪人儿一眼的二胖一瞥,笑嘻嘻道:“听说银器店的生意大多是你在打理,你觉得这买卖怎么样?”

    话虽然粗俗了些,道理却不差。几人都听得愣住了,二胖更是扑到徐氏怀中哽咽难言。

    徐氏的表情从木然到绝望,再到悲愤,拥着二胖嚎啕大哭。婉娘静静地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递了一面镜子,微笑道:“我听说夫人年轻时候,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也甚为清新可人。”

    二胖慌忙接过,迟疑着放在徐氏脸前,小声道:“娘……”徐氏揉揉红肿的眼睛,朝二胖挤出一丝笑容,抬头朝镜子一望,顿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失声道:“我……我……”落寞之色溢于言表。

    婉娘快手夺过镜子,正色道:“夫人大富大贵之相,所有不顺,不出半月定有转机。”

    徐氏听这话耳熟,却不记得有谁说过,茫然道:“真的?”

    婉娘微微低头,谦逊道:“小女子是闻香榭的美妆师,替人装扮,自然要懂些相面之术。”说着朝小安一挤眼睛。

    小安会意,走上前去拉住徐氏的胳膊,甜甜地道:“夫人不知道,她除了妆扮技艺闻名洛阳,看相也是一绝的,不过非富贵之相,人家从来不看的。”沫儿见婉娘同小安一唱一和,心里不大舒服。

    小安又对二胖道:“外面太阳挺好,不如扶夫人到外面坐坐?”

    二胖擦干眼泪,感激地朝婉娘一笑,扶了徐氏出门。旺福早搬了椅子茶几到院子里。

    强烈的光线,让徐氏有些不适应。她眯眼看着周围,觉得熟悉而陌生。天空蔚蓝,空气清冷而甘冽,绿油油的白菜似乎昨天还是一颗小苗,不经意竟然这么大了。一只小母鸡咯咯叫着跑过来,绕着她讨食吃。徐氏突然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婉娘示意沫儿将欢宜香取出,道:“麻烦二小姐吩咐下人拿些热水来。”也不多说,上前将徐氏一头乌丝解开,赞道:“夫人好发质!”梳子飞舞,片刻功夫,帮徐氏打了一个时下流行的青螺髻。二胖乐颠颠地将徐氏日常的妆奁匣子抱出来,婉娘挑了一件简单的双翅银凤簪子,插在发髻中间。

    徐氏看着她们忙活,眼神逐渐柔和,一动不动任其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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