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封印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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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虽是城外,但滕梓荆在鉴查院待过,知道鉴查院搜集情报无孔不入,他也不好私论皇室,将范闲和徐丹霞平日言辞对夫人讲,生怕被人听去,连累了他们。

    只含糊到:“我也不知道,但徐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范闲绝不会轻轻放下,定会追查幕后主使。”说完又吃了一丸药,希望伤好的快些,能帮上范闲。

    第二日,天还没亮,滕梓荆夫人就将人喊醒,招呼他去买鸡,滕梓荆一边穿衣洗漱,她一边嘱咐怎样的鸡最补。

    待他回来,滕梓荆在门外杀鸡,他儿子看着便问:“爹,我们今天吃鸡吗?”

    滕梓荆夫人边收拾佐料边道:“还记得前两天来家里吃饭的姐姐吗?”见儿子点了点头,她道:“姐姐她呀,受了伤,娘给姐姐炖点鸡汤,姐姐就会好起来了。”

    滕梓荆儿子点点头,不解地问:“有爹和哥哥在,姐姐怎么会受伤呢?”

    滕梓荆杀鸡的手一顿,抬起头说:“因为要杀哥哥的人非常厉害,要不是姐姐,爹和哥哥就危险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两个大男人没事,倒让一个女人受了伤。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杀好了鸡,滕梓荆夫人细细将鸡料理了,炖好装起来,生怕冷了,又找出棉布包裹好,才让滕梓荆带去。

    临出门前,滕梓荆儿子拿出两个铜板塞进滕梓荆怀里,“爹你待会儿看见卖糖葫芦的爷爷,就买一个糖葫芦给姐姐,那天她吃了我的糖葫芦可高兴了。”

    滕梓荆低头看着儿子,想起当时徐丹霞生龙活虎的样子,再想想他昨日见过的,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自责,勉强笑道:“好,爹一定买。”

    这边滕梓荆出了门,那边范闲却一夜未眠,在徐丹霞房门口坐了一夜,范若若照顾着徐丹霞,劝范闲去休息,怎么劝都劝不走。

    早饭时,范闲一个人在吃,像跟饭有仇似的,使劲咀嚼着,边思索着幕后主使。

    范建来了,他坐到范闲身边,也不看范闲,“程巨树被押进鉴查院了。”

    范闲没接话,点了点头。

    范建又道:“若若一直守在鉴查院门口,在等审讯结果,你觉得会是谁?”

    范闲想也不想:“二皇子,他嫌疑最大。”

    范建接道:“因为是他邀请你前往醉仙居,而牛栏街正是必经之地。”

    范闲神情疲惫,吃了口饭道:“如果我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他。”想了想又道:“如今我能想到的,有理由害我的,就那几个。程巨树是北齐人,能跟北齐有瓜葛的。”

    他顿了顿:“掌管内库的长公主,生意往来,若要勾结,轻而易举。”

    范建双手按在膝上,“你怀疑太子?”基本是肯定的语气。

    “不一定。”范闲如今是气急了,想起往日里徐丹霞说过的话,看谁都像是幕后黑手,几乎是无差别攻击。

    怀疑太子是正常的思路,范建听范闲说不一定,好奇道:“此话何解?”

    范闲看过院内无人,才道:“徐丹霞说过,长公主不一定就是太子的人。我来到京都之后,表面上我与太子针锋相对,事实上那些事是不是太子做的也没有证据。”

    “如果不是,但有人让我以为是,只要我绝了太子这条路,无论我倒不倒向二皇子,对他都是有利的。”

    “这一切都只是猜测。”范建道,“长公主没有帮二皇子的理由。”

    范闲如今特别不喜欢别人反驳徐丹霞的话,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道:“女人做事,不能用一般标准去衡量,她们有时不追求利益。”

    范建听了,轻轻一笑,“这也是徐丹霞说的?”敛了笑意,“你昨日抱她回来,全京都都看见了,你什么打算?”不是说过只有兄弟之谊吗?

    范闲一口气扒完了碗里的饭,囫囵个儿咽下去,转头看了看窗外,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只要她愿意。”

    愿意什么,范建知道,他是希望范闲接受叶轻眉创建的内库,从此做个富家翁,但如果是徐丹霞,他会更高兴,虽然范闲说过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他就是忍不住。

    范闲放下碗,拱手一拜,转身而去。

    范建趁脚步声还未走远,道:“爹支持你,你的婚约,爹回去跟陛下说。”

    范闲脚步一顿,回过神来,又行了一礼,“谢谢爹。”这才转身走了。

    一路疾行,范闲又回到徐丹霞的小院,滕梓荆正在院外,左臂抱着鼓鼓的一个布包,右手拿着一串糖葫芦,见范闲过来,将布包递给他,道:“我夫人炖的鸡汤,还有我儿子给的糖葫芦,给徐姑娘补补身体。”

    粗棉布包的食盒,红彤彤的太阳底下泛着光的糖葫芦,范闲心里一暖,接过布包和糖葫芦,扯出一个笑容,“跟我一起进去。”

    跨过院门,范闲问滕梓荆道:“你的伤势如何了?不是让你在家休养吗?”

    滕梓荆讪讪一笑,道:“我躺不住。伤还好,跟着你跑跑腿不成问题。”

    徐丹霞的药是极好的,只要还有气,基本上问题就不大,范闲看滕梓荆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把昨天给的药,吃了许多,才能好到如今这样。

    滕梓荆跟着范闲进了房间,为了一梦红楼忙的脚不沾地的范思辙也在,徐丹霞仍是躺着,嘴唇干裂,面如金纸,旁边的侍女不停的擦着她额上的冷汗。

    见两人进来,范思辙着急地说:“范闲,姐一直这样,药都喝不下去,伤得这么重,不喝药什么时候才能好。”

    范闲放下布包,对范思辙道:“你该去读书了,这边有我。”

    范思辙闻着鸡汤的味,反驳道:“有什么你,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别姐没好,再把你倒下了,到时候谁来查幕后真凶给姐报仇啊?”

    范闲打开食盒,用汤匙搅拌,说:“我知道,我待会就去休息,你去吧,这边不会有事的。”

    知道范闲这时候绝不会大意,范思辙又交代几句,才出了门,轻轻地带上了门。

    鸡汤温度正好,范闲把汤放在床边的小凳上,坐在床边,小心的扶起了徐丹霞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才端起鸡汤盛了一勺放在她嘴边,“来,喝一口。”

    听到范闲的声音,痛的迷迷糊糊徐丹霞轻轻张开嘴喝了一口汤,费力地咽下去,她觉得自己咽喉,胃都痛的厉害。

    喝了小半碗,她偏过头去不肯再喝,五脏六腑仿佛都因为鸡汤的到来扭曲起来,拧得生疼。

    范闲正要劝她再喝一点,就见她扶着自己的腿,支撑起身体,像床边倒去,他连忙作势要放下鸡汤,滕梓荆快步上前一把接过。

    刚喝下去的汤尽数吐在范闲衣袍上,她费力地咳嗽着,直咳出两口血来,喉咙、胃里像有火在烧。

    徐丹霞吐完伏在范闲膝上,晕了过去,头枕在右臂上,左手垂在床边,看起来更加不妙了。

    范闲将人扶起让她躺回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就那么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滕梓荆在一边看的心急如焚,忙道:“我去请大夫。”被范闲拦住,“我就是大夫。”

    “那你快想办法,我伤的那么重,不也……”滕梓荆焦急地说,想起往日范闲和徐丹霞对自己那样好,见徐丹霞伤得如此之重,比伤了自己还难受。

    范闲正要说话,范若若忽然推门而入,面色犹豫,道:“哥,鉴查院要放了程巨树。”说完才注意到范闲浸满了鸡汤染着鲜血的衣袍。

    她走上前来,看见徐丹霞似乎情况更加不好了,焦急道:“姐还不曾用膳吗?”

    范闲自从刺杀之后,不眠不休,此刻他眼下一片乌青,听完范若若的话,双目赤红,丢下一句:“你看着你姐姐。”就带着滕梓荆出门了。

    北齐高手在庆国当街刺杀,倘若如此轻轻放过,还有天理吗?范闲此刻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受害人重伤不起,而施暴者却逍遥法外,徐丹霞痛苦不堪,粒米不进,他如何能忍?

    王启年正手书文卷,身后的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他大约已经猜到是谁,转过身来一看,果然是他。

    却不想还跟着滕梓荆,那天见过,滕梓荆受伤颇重,如今看着已然大好,可知范闲妙手回春,徐姑娘也应当已无大碍,那么此事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范闲面色不善,他连忙起身行礼:“大人。”

    范闲不知王启年所思所想,直接开门见山地问:“程巨树呢?”

    王启年右手往外一指:“在咱鉴查院地牢里。”

    范闲忍者火气,盯着王启年追问:“幕后指使查到没有?”

    王启年实话实说:“只字未提。”

    范闲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知道范若若不会骗他,但还是心存一丝侥幸:“现在怎么处置?”

    犹疑了一下,似乎要说的话很难以启齿,王启年说道:“大人。”

    “答话!”范闲提高了嗓音,甚至夹杂着些许命令的意思。

    “要送出城去。”王启年说完才小心抬眼看了眼范闲,想起昨日他的举动,心知此时大约是无法善了了。

    “然后呢?”

    “然后放了他。”

    这五个字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范闲和滕梓荆心上,两人皆是满心愤怒,滕梓荆觉得自己好想回到了当初被冤枉、被迫和妻儿分开的时候。

    范闲狠着声问:“谁做的主?”

    王启年心中也不大好受,“院长大人不在京都,京都一切事宜由一处主办朱格大人统领。”

    范闲抿着嘴,极力忍耐:“带我见他。”

    王启年忙拱手:“大人。”

    见王启年犹豫,范闲心中怒火更胜,挺高音量,一字一顿地说:“带我见他!”

    王启年劝不住,只好做请的姿态道:“大人随我来。”滕梓荆紧随其后。

    鉴查院,几乎是灰和黑的天下,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在这种地方工作,长久下去,心情都不会太好。

    范闲刺伤了腿和肩膀,此时疾步而走,衣衫里渗出血来,疼痛非常,他恍若未觉。

    王启年在身边侧着身子走着,给范闲介绍道:“这鉴查院共分八处,各司其职。一处坐镇京都,监察百官,这是最最要紧的位置,诸葛大人跟随院长多年,位高权重,八面威风,性子有其的严厉,就这儿。”

    说完就来到一扇铁门口,王启年嘱咐道:“待会儿见面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说完才转身敲门道:“朱大人,费老亲传弟子,鉴查院提司范闲范大人求见。”

    范闲盯着门,恨不能把门烧出洞来,门内慢悠悠传来两个字:“不见。”

    听见这两个字,王启年就有事情要遭的预感,他转过身来再次强调道:“一定要谨言慎行。”

    范闲不听,直接推开了门,王启年小跑着超过了范闲,给朱格行礼道:“朱大人。”

    朱格正坐在案几前看着手中的文案,听到声音头也不抬,直接抬起手掌心向外,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神情平静,态度倨傲。

    范闲冷声问道:“你要放程巨树?”

    朱格将手里的纸张放在案几上看,仍未抬头,只道:“鉴查院八位主办,论能力,费介可位列前三,但论办事,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他,公私不分,意气用事,主次难辨,不识大体。你作为他的弟子,为人行事,不要学他。”他用手里的镇纸指着范闲,仍未抬头。

    听了这话,范闲更加愤怒,他年幼时,奶奶不得亲近,五竹叔冷淡,徐丹霞是知己好友,而费介弥补了他所有对长辈的期盼。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人,问道:“为什么要放走程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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