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离京废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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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山雨欲来之势,连一向跳脱的小玉都感觉到了,她自然是打定了主意,铁了心要跟着何洲的,想明白了也就不怕了,高兴一天是一天。

    小玉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好大的酒味,以为何洲心情不佳,在借酒浇愁,忙推门而入打算安慰她。

    她推开门,果见何洲一人在房中饮酒,见她过来,便笑着招呼她:“来,小玉,陪我喝一杯。”

    小玉的步伐轻松一如往常,笑嘻嘻地说:“小姐,你不是说什么,举杯消愁愁更愁吗?怎么一个人喝酒啊?”

    “陈年佳酿,刚取出来的。”何洲把一坛还没开封的酒往前一推,“给你一坛,你拿去和谢必安喝吧。”

    小玉道了声谢。欢快上前抱起了酒坛子,嘱咐何洲少喝点,这才转身离去。

    小玉的背影一消失,何洲的表情便收住了,她放下手里的酒杯,闭着眼左手轻轻在空中打着节拍。

    约莫有两刻钟时间,门外有一侍女轻声道:“王妃,成了。”

    何洲拎着裙子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朝门外而去,随那侍女一同出了门。

    午后凉风吹送,角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何洲轻轻撩起帘子,谢必安和小玉无知无觉地倒在马车里,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完全是轻装上阵。

    何洲不舍地看了小玉最后一眼,低垂眉眼放下了帘子,轻声问:“送到哪里都记下了吧?”

    驾车的那男子不敢怠慢,连忙答话道:“禀王妃,小人都记下了,绝错不了,王妃放心。”

    何洲点点头,嗯了一声,挤出一个微笑,“走吧。”

    她挥退左右,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马车就这样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没有走,就这样站着,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要进门。

    “你给所有人都想好了退路,那你呢?你怎么办?”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何洲下意识的脚步一顿,但并未转身,亦不曾答话,昂首从角门走了进去。

    周仁知道她不会说话,也没有多失落,隐匿了身形等着。

    须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边何洲刚一进屋,议完事的李承泽匆匆赶来。此番起事,不成功,便成仁,他隐隐对结果有猜测,因而她与他之间,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何洲的笑容一如往昔,但李承泽还是发现了不对,他揣着手神情很放松的朝她走过去,边走边左右看看,随口一问:“小玉呢?”这丫头很少有不在何洲身边的时候。

    好像谢必安也不在。

    李承泽已经走到了何洲身边,他蹲在她身侧,听她说:“他们走了。”

    他听完愣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他们,说的是谢必安和小玉。走?是怎么个走法,他不知道,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谢必安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不会是好端端走的。

    “阿洲,你看着我。”李承泽唤她,见她转过脸来,四目相对,“你觉得我会输吗?”

    何洲一笑:“你心里不是已经有预感了吗?”

    她握住了李承泽的手,直奔主题:“十六年前,他借叶轻眉之死帮太子铲除外戚,借刀杀人,一石二鸟。如今,又是好计策,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庆帝要磨练太子,才提拔李承泽,如今太子都要废掉了,李承泽这颗棋子也算是废了。

    庆帝要废太子,太子也知道自己要被废掉了,难道太子会乖乖等死吗?他不会!李承泽又能眼睁睁看着太子登上大位吗?他也不会!

    庆帝要是不知道自己走后,这两人会有所动作,除非庆帝脑子里有坑。

    可是庆帝明知这二人会反,却对留在京都的这两拨势力丝毫不加约束,不止不加约束,还千里迢迢、大动干戈地跑到大东山去,把这蠢蠢欲动的两方势力放在无人坐镇的京都,为什么?

    不过就是为了让他们自以为有机可乘,然后拼尽全力、孤注一掷起兵造反吗?若不引得鹬蚌相争,庆帝怎好坐收渔利,为三皇子扫清障碍,排除异己呢?

    庆帝若是心情好,便会在这二人刚有所动作之时,他一捏住把柄,就将两人一网打尽。

    他若是心情不好,便会等这二人刀剑相向,自相残杀,分出胜负,自以为胜利之时再出手,叫他狠狠跌落云端。

    在何洲看来,只怕是后者可能性更大一点。对于庆帝,她总是愿意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

    李承泽猜到了何洲话里的意思,他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可笑。

    陛下属意太子,母亲无能为力,长公主与太子有私,他那些门下,还不知道哪些是陛下的人……

    曾经,他有许多不甘,许多愤怒,还有许多豪气。他曾立誓,他要争,要坐上了个位置,要看那个人后悔的样子。

    他也曾觉得自己身后臂膀无数,皇位唾手可得,他也不是没有机会,结果事到临头,才发现只有山重水复,没有柳暗花明。

    他自以为可以跳出棋局,原来从来都身不由己,毫无选择。

    他跟本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他连他瞧不起的李承乾都不如。

    坠入深渊,李承泽反而发了狠,“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反了。”

    何洲作势要靠,李承泽顺势张开双臂拥住了她。何洲道:“反与不反,你我都是要死的。”她声音如常,“可你那些门下,却未必。”

    “你若不反,活一个算一个;你若反了,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李承泽收紧手臂,“这时候了,你倒担心他们。”即使看不见人,他也能感觉到何洲在笑,听她道:“无法改变的,我从来不想。”

    无法改变的,就是他们的结局;但不是所有人,都无法改变。

    李承泽无法拒绝何洲,这时候,就更加没力气反驳她。

    他还有什么?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她,仅此而已。

    李承泽长舒口气,把脸贴在她发顶,闭着眼睛,有些哽咽:“来生,愿不入帝王家。”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屋内寂寂无声,日暮西斜。

    何洲有孕本就嗜睡,最近多思多虑,早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李承泽轻轻将人抱回房,安置好,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她。

    屋内光线昏黄起来,让何洲沉睡的面容显得温婉柔和,李承泽眼睛也不眨。

    不知道是不是心冷的缘故,他觉得今晚格外的冷,他一转脸,发现窗子开着,怕凉到何洲,起身去关窗。

    他走到窗边,看见下人手拿书信往这边匆匆而来,他看了眼何洲,小心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下人恭恭敬敬地跪下呈上书信,李承泽心中很无所谓地打开了信封。一封信,还有两包药。

    他一目十行快速扫视了一遍书信内容,面上不由得浮现出几分喜色,又很快尽数化作悲伤。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书信,好像要把每一个字都印在脑子里。半响,才说了一句:“叫太医来。”

    叫的太医,自然是恪王府的人。

    从信得过的太医那儿确认了书信内容,李承泽面色悲喜交替,最终都变成决绝。

    他并不看那位太医,摆摆手让他下去。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他脱了外袍鞋袜,换换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何洲身侧。

    何洲睡得沉,半点不曾察觉到李承泽的动作。他手支着头撑起身子侧躺着,空出来的右手在她小腹位置的衣料上轻轻摩挲着。

    他原本可以与相爱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组成一个温暖的家,然后做一个普通的闲散王爷,平平淡淡,一直到老。

    正因原本可以,才倍感痛苦。

    屋内光线由暗转明,何洲悠悠转醒,李承泽枕着胳膊侧躺在她身边。她刚有动作,他便像不曾睡着一样,立刻醒了过来。

    纵然李承泽已经竭尽全力做出一副平常的姿态,但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虽然往日也待她极好,但今日的他,她总觉得有些过于小心和殷勤。

    何洲面上只做不知,笑容如常地接过李承泽递来的粥,他把粥递给他之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喝粥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也在喝粥的他时不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喝完了粥,放下手里的碗,“再要一碗。”

    李承泽面色轻松,顿住动作笑着反驳道:“只吃这个怎么行?来,吃菜。”说完,夹了一块肉给她。

    何洲平日里,是吃素多些的。

    她听罢一笑,并不坚持。正要吃他夹过来的肉时,忽然没了知觉,筷子脱手而出,砸在桌子和盘盏上,声响清脆。

    李承泽眼看着她合上眼皮就要栽倒,早有准备的他第一时间丢碗弃筷抱住了她。

    他将人打横抱起又放回刚离开没多久的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俯下身,把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良久,他闭着眼睛稍稍紧了紧手,很快睁开眼。将她的手放回锦被里,顺手抚了一下她的小腹。

    他刚刚转过身要往外走,就听见身后的响动,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

    一个怀抱让他及时避免了栽倒在冷硬地面上的风险,他被挪到了床榻上。

    何洲在阳山谷学到的关于医术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是粥里的药正好在她知识范围内。她并不确定李承泽为何忽然改变了决定,只隐约猜到了大概。

    想来是山穷水尽,他便格外关注她,发现她最近总是嗜睡,找了大夫来看过,得知她怀有身孕,决定铤而走险,尽力一试。

    明知不会成功,但拼力一试,于他而言,总好过坐以待毙。

    何洲靠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烈日当空,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她有孕在身,又吃了药,纵然有些免疫力,终归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空气越来越热,她撑持不住睡了过去。

    等李承泽醒来时,已经是黑夜昏暗,月晕惨淡,何洲睡在他身侧,呼吸均匀绵长。

    心腹来报,太子与长公主造反被镇压,且就在最后关头,二人自以为胜利之时,转瞬狠狠跌落云端。

    陛下,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臣,佩服。

    李承泽虽则未有动作,但多年来发展势力、豢养私兵无一不经长公主之手。城外那营私兵,即使没有他的命令,依然进了京都皇城。

    他闭了闭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到了此时,一切都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真傻,阿洲也傻,还真以为只要他不动手,就可以少死一些人,少流一些血。

    原来由始至终,他是真的,一点选择都没有。

    从来都不过是一颗棋子,一个傀儡,一个牵线木偶,一个彻彻底底、不折不扣的笑话。

    起兵造反也好,坐以待毙也罢,结局,都没有任何不同。

    乱臣贼子,他当定了。

    何洲醒来,两人对视,心照不宣,什么都没说,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接下来,两人一同等待着,等那个山穷水尽、万不得已的时刻。一直等到太子、长公主兵败自尽,等到传来庆帝其实才是那个世间第四位大宗师的消息。

    洪四庠,一直都是庆帝用来隐藏自己的工具。

    一个一个消息传来,李承泽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如今,庆帝身上即使出现再离奇的事,他也不惊讶了。

    他彻底放下了,不再爱,不再恨,不再不甘,不再愤懑,只是珍惜这最后的时光,仅此而已。

    何洲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李承泽没有想法了,她就更没什么想法了。她一如往日,从容而坦然。

    对她来说,能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她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吗?没有了。

    她想起范闲曾经问她,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她怎么说的?她说她更怕他死了,她活着。

    此心此志,自从当初,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改变过。

    今生得与君共赴黄泉,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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