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阴差阳错

    “什么意思？”红绡的声音带着不解和试探，把唐柔从甜蜜柔情中唤醒，她眼中温柔未退，便涌上些茫然：“你说什么？”

    红绡指着字画上的字：“我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心中尚存一丝侥幸，隐忍着神色未变。

    唐柔不疑有他，只当她好奇，实现往字画上一落，牵动情肠面色微红，正待要和红绡解释，因着那一点难以启齿的羞涩，没有说出口，不好意思道：“就是字面意思。”

    红绡眉头紧蹙，不由辩驳：“你可还有之后呢，你认真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唐柔一时不语，想到了以后，心中的天平早已倾斜。她抬眼看红绡，忽然愧疚不舍，垂着头，仍然道：“我想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

    红绡只觉这话如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她忽然落泪，手足无措：“就算我不重要，可你也不要永生了吗？我们努力了那么久，放弃……，值得吗？”

    唐柔被这氛围感染，也红了眼眶，可她必须做出决断，“你是重要的。可是，红绡，我留下来，未必与他同心到白首，可若我走了，却一定会悔恨终生，你不明白，我永远无法投入到任务中去了，有些事，是无法勉强的。”

    “其实从那时起，或许从一开始，走到今天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她重新坐下，神态有些脆弱，喃喃道：“我不喜欢那里，一点也不喜欢，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这次不做出决断，未来有一天也会如此的。都是命。”

    红绡心胸中由惊讶委屈变成愤怒控诉的话悉数被唐柔一瞬间的软弱堵住了，她看唐柔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而坚定，她第一次觉得，唐柔离她那么遥远，陌生的孤独无措涌上心头令她心颤肉跳，如坠深渊。

    两个人都默默无语，直到唐柔起身走出屋子，抬头看着天上明月，一颗一颗星星在夜色中明亮起来。她甚至能想象到润玉布星的动作，他挂完星星了，是在读书还是在下棋？魇兽找到梦吃了吗？

    她猜测着，神色慢慢温柔起来，面庞在朦胧的夜色中显得温婉柔润。

    天色泛白之际，唐柔恍惚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在屋外傻站了一夜，如今神思回笼，隐隐感到经脉五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横冲直撞。

    她知道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回神看见红绡站在屋内在看着她，忽然低了头，她需要好好安抚红绡，却觉言语无力，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该如何面对，含着歉意看了眼红绡，索性调动灵力强行压下了体内躁动的力量，飞身往天宫而去。

    她希望红绡可以接受现实。

    红绡静静站在屋内，天未大亮，屋内光线昏暗，她看着屋外灰白天色之中，唐柔“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往天界、往璇玑宫、往有润玉的地方去了。

    她希望她快乐，却没想过她会陷进去，因为很明显，不值得，这两个选择，云泥之别。

    这一刻，她明白，这个人，她将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她被丢下了。

    为什么？明明她们才是同路人，她怎么可以中途退场、将她抛下？

    润玉拎着食盒才出璇玑宫，忽然发觉一个熟悉的气息，他以为自己思恋过甚，出现了幻觉，有些不好意思，无声笑了笑，抬手按在心口处，失去了逆鳞呵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正在为一个人剧烈跳动。

    他微微红了脸颊，赶走了自觉唐突的想法，神思清明起来，却发觉那道熟悉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如在身旁耳畔，回身扫视四周，什么也没有。

    他心中奇怪，身体仍下意识转过身往桃林去，还未转过身已经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润玉一怔，来不及思索，轻轻抬手覆在腰间纤纤素手上摩挲一瞬，转过身来揽住了她的肩膀，觉得她甚是瘦削，心中爱怜。

    天际白云悠悠过，周遭静寂，静谧美好，润玉只觉他愿用所有去换时光停留在此刻，他半晌才垂首去看唐柔，对视间见她芙蓉面上略显疲态，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道：“柔儿，可是昨夜未曾好睡，怎的如此疲累？”

    唐柔略动了动酸软的腿脚，低声说：“的确不曾好睡，有些乏了。”

    润玉便很担忧，忙收了食盒抱起人一路往内室去，风拂衣摆，这偏远的璇玑宫此刻像是他们的桃源。

    唐柔的背陷入了柔软的床褥，枕衾间缭绕着龙涎香气，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她看着这与她房中一般无二的纱帐，瞅着润玉微微一笑，偏过头把脸埋进软枕中，没有出言打趣。

    润玉心里明白她为何发笑，像被戳中了心事，有些讪讪，尴尬得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情愫。

    对粉红泡泡无知无觉的魇兽前蹄搭在床边，水蓝色的清澈大眼睛盯着唐柔。唐柔顺势掀开锦被，无声的邀请。眼见此情此景，魇兽触角发亮竖起，欢快上床在唐柔怀里缩成一团。

    润玉瞬间觉得自己多余，暗道魇兽鸠占鹊巢，又不好意思提出异议，只能暗戳戳用眼神挤兑魇兽。魇兽莫名其妙，于是果断把头埋进唐柔怀里枕在她手臂上。

    唐柔将一切尽收眼底，但只做不知，搂住魇兽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发笑。

    润玉看见她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唇角，心知她视而不见，却不由生出万缕柔情，握住了她露在锦被外的手。

    唐柔便翻过手来，两手交握，情意暗流转。

    她心中存着事，天光大亮时便悠悠转醒过来，睡得晚醒来时反而格外清醒。她方才有动作，魇兽便清醒过来，吱吱叫了两声，被润玉扒拉下了床。

    润玉变幻出一方锦帕，擦着她手心的细汗，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眸注视着，很是紧张，擦汗的手都不利索了。

    唐柔微微一笑，手撑在床榻上支起身自然地靠进他怀中。他的面容俊美温柔、细致斯文，白皙如玉，她心念一动，靠近他，他也配合着。

    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呼吸交缠，意乱情迷之间，唐柔只觉脚踝上似有异物，冰凉光滑，突然清醒，手撑在润玉胸口，他心跳热烈好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随时会挣脱束缚。

    她垂首一看，是润玉银白的龙尾盘在床榻上，泛着清冽的冷光，再抬眼看润玉时，才见他白玉般的脸上红如火烧，呼吸炙热。

    两个人都清醒过来，润玉小施法术为她拢好衣衫，眼神一碰，脸色是不约而同的内敛和羞涩。错开眼神，唐柔轻轻咬着仿佛涂过了口脂的红唇，想着说点什么岔开话题：“我还不曾见过你的真身呢。”

    润玉的脸红了又白，生怕唐柔感兴趣，又极力装出若无其事、毫无异样的样子，“不是看过么？”

    唐柔靠近了他，手轻抚着他的胸膛，他的心像是被人强硬攥住了，又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跳的极慢，“没看过整条龙，好奇。”

    “没什么好看的。”润玉握住了她的手，尽力岔开话题：“我带你出去看桃花，想来也快要开了。”

    唐柔对于整条龙本也没有多么执着，并未察觉异样，点点头应了。

    那一树桃花并未全开，在灵力的滋养下，却极为繁盛几乎看不清枝丫，像个粉色蘑菇，看起来颇具……呃、童趣，把她那点花前月下、吟风颂月的心思都磨没了。

    她掩着唇无声笑了；“锦觅要是看到你把花种成这个样子，表情一定很好看。”

    润玉听了很不好意思，他总是害怕给她不够多，抬手一挥，桃花枝丫纷纷落在地上，满地烟霞，很是动人。

    这便是了，无论什么花，一棵树上都不宜过分繁茂，不留余地显得烦腻逼人。

    她轻移莲步缓缓行至树下，捡起一枝桃花，施法疏花，旋身笑道：“我跳支舞给你看吧。”言罢，并不等润玉因她的身体提出异议，便抬手即兴舞了起来。

    动作极简单，胜在情致气韵，再配上有情人的情意，便是不可多得的倾城一舞了。回旋抬眼间，眼神勾勾缠缠，润玉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待她立住时给与恰到好处的赞叹。

    “但愿年年有今日。”

    唐柔把那枝桃花搁在他掌心，道：“贪心。”仿佛在责怪他得寸进尺、心怀妄念，但她的眼神的的确确温柔的不似以往，令他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他的心跳又快了，唐柔不同以往的温婉乖巧，让他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和不安。一点点变动，就让他觉得他要失去他仅剩的幸福了。

    润玉面色分毫未变，却把手心的花枝紧紧攥住了。

    “柔儿，不若你留在璇玑宫休息，母神寿宴一毕，我便来陪你。”

    “不了，你来我家找我吧。”唐柔说完，又问：“对了，我的剑可修好了？”

    润玉歉疚一笑：“还不曾。”说着，将那从不离身的人鱼泪戴在了她雪白的皓腕上，“先用这个吧。”

    唐柔抬起手腕迎着阳光看了看，她还从来没戴过人鱼泪呢，蓝莹莹的十分清透。她握住了润玉的手，垂眸一笑，抬眼时莞尔道：“我走了。”

    润玉一百个不放心，唤邝露相送，唐柔知道邝露是太巳仙人的女儿，今日亦需得参加寿宴，便婉然拒绝了。

    璇玑宫偏僻，锦觅上来天界便先在省经阁中找到了水神，又应他要求去栖梧宫中收拾物件。走到栖梧宫门口，这时才想起昨日答应过旭凤，要把唐柔安好的消息第一时间带给他。

    天哪！这么大的事居然全忘了！那只小气的鸟……

    锦觅苦着一张脸，拼命回想旭凤的好，借此来消解心中的忐忑不安，她神色讪讪地磨进了栖梧宫。一见到锦觅，旭凤放下手里因为心不在焉看了许久依然没看进去的公文，面色如常，实则暗地松了口气。

    锦觅来了，那就是唐柔没事了。

    旭凤认认真真地看起了公文，听见锦觅果然说唐柔无事了，又听她说自己如何照顾病号，彻夜未眠，骄矜地说：“唐柔病榻前，自然有红绡在左右。你，该不会是帮倒忙吧？”

    锦觅被旭凤犀利的眼神看的心虚，言辞反而更加坚定，又装作甚是疲惫的样子以求蒙混过关。

    旭凤便道：“病人合该多多休息，你怎的忙了一夜，不打扰吗？”

    擦！忘了这茬了！锦觅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眼睛乱转嗯嗯啊啊地想着说辞却怎么也圆不过去，满脑子吾命休矣。索性旭凤一心记挂唐柔，不曾深想，他放下公文，吩咐了听为锦觅收拾东西。

    锦觅见旭凤面色如常，一点都没生气，心中大石落地，觉得自己方才太夸张了，这只鸟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有的时候还是很宽宏大量的嘛。

    锦觅觉得自己把旭凤想的太坏了，为自己撒谎欺骗他感觉甚是不安，在旭凤站起身来打算忽悠锦觅带他去花界看唐柔的时候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见他睁大了眼睛完全愣住了，又踮起脚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下他的面颊。

    旭凤被这一吻弄得大惊失色，舌头都大了，回过神来一把把锦觅推开，惊的忘记了她是水神之女，脱口而出：“你你你，蛮荒小妖，不知羞耻！”

    锦觅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从地上爬起来呲牙列嘴地揉着胳膊腿儿，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深觉自己应该多张几双手，大声控诉道：“干什么啊？！好痛！”

    旭凤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如此毫无悔改之心，一时气结，“你做什么？！”

    锦觅满脸茫然，不明白旭凤这冲天的怒气从何而来，又被他愤怒的表情所慑，结结巴巴地说：“我、道谢啊。”

    旭凤气笑了：“谁教你这样道谢的？”说谎话都不打草稿。

    “唐柔啊。”锦觅依然龇牙咧嘴，下意识开始拉踩道：“她向润玉仙道谢，润玉仙明明就很高兴的。”还是那只喜怒无常的鸟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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