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内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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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懿走上前去,与他偎在一处,听他低落地说:“如懿啊,朕觉得痛心极了,朕的孩子一个一个都保不住。朕身为天下之主,却连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当初阿箬指控你时,朕就应该一查到底,可是朕没有,才让你入了冷宫,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朕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她听着他絮絮地说着,语无伦次的,没有逻辑的,软弱自责的话,心酸无比,眼泪不由得滑出眼眶,却不忍他看见,垂头自抹去了,勉强做出如同平常一般的神色:

    “臣妾是皇贵妃,后宫不宁,也是臣妾失职,才让金氏有了可乘之机,皇上若有错,臣妾亦有错,且错得更多。”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皇上心怀天下,事务繁杂,难免有不到之处,皇上不必自责了,保重身体,才有以后啊,否则天下万民应该仰赖谁呢?”

    弘历看着如懿难忍泪水,心酸不已,眼中也涌上眼泪:“如懿啊,朕在万人之上,俯视万千,可这万人之上,就是无人之巅了,朕总觉得孤零零的。”

    如懿便重新用力拥住他,百般温柔:“臣妾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弘历握住了她的手:“朕一早选定的就是你,做朕的嫡福晋,做朕的正妻。孝贤皇后离世后,朕一直想许你皇后之位。”

    如懿心中欢喜,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她就知道,她和她的少年郎终究是不同的,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从未怀疑过。她感动得口不能言:“皇上,皇后之位,臣妾惶恐。”

    弘历不明白:“惶恐?为何惶恐,是因为你姑母吗?”他以为自己说对了,开解道:“如懿啊,你与你姑母不同啊。”

    如懿去反问:“姑母与臣妾有何不同?”顿了顿,缓缓地说说:“我们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爱的男人都是九五之尊的皇帝。”

    弘历心中感动,略带急切地说:“乌拉那拉氏又如何呢?早年的情势朕也身不由己,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朕要谁做皇后,都是朕拿主意。朕是皇帝,亦是人夫,伴随在朕身侧的,是朕的皇后,亦是朕的妻子。”

    如懿一字一句,用尽真心:“皇上,臣妾从来就不想做皇后,可是姑母去世的时候,问过臣妾一句话,臣妾是犹豫的。”

    弘历顺着问下去:“什么话?”

    如懿回答,声音舒缓:“姑母问臣妾,想不想同弘历,生同衾死同穴。”

    她看着弘历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便把一颗赤诚的真心捧到他面前:“臣妾是想的。只是要和皇上生同衾死同穴,只能是皇后。”

    弘历眼眶中点点泪光:“这就说明啊,咱们是注定要在一块的。如懿,在这无人之巅,朕觉得孤单得很,朕想让你在朕的身边,可好?”

    如懿眼角的泪终于滴下来,她轻声但坚定地说:“好。”

    弘历心头安慰,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两人泪目相拥,心也紧紧靠在一起。

    进忠见进保守在门外,忍不住带着吃的去了承乾宫。

    承乾宫一片寂静,莲心眼睛通红,肿起来,像个核桃,难掩哀伤痛心,问过吴泠后,将他引进去。

    吴泠雪色的肌肤是病态的苍白,神情中透着无尽的倦怠,靠着摞成软墙一样的软枕,瘦削的身躯陷进去,盖上被子看起来纸一样薄,可怜极了。

    进忠忍不住流下泪来,提着食盒走上前去,跪在榻边:“主儿。”

    吴泠疲惫地睁开眼睛,声音很低:“最近,你劝皇上不要来见我。”她轻轻动了动腿,说:“坐吧。”

    进忠不明白,他坐下来,擦了擦眼泪,说:“主儿没了皇子,这时候才应该好好抓住皇上的心啊。”

    吴泠闭上眼睛说:“后宫不过以色侍人,还是等我好些吧。”若是弘历来,她又要思量怎样说话最好,用怎样的表情最合适,更加不适。

    进忠自责地说;“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没看住令贵人,明知道她心大,还以为能拿住她。”

    吴泠没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计划,令贵人虽在计划外,但也无所谓,问他:“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进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知道劝她不住,掏出纸张,端来烛火在一边给她照明,等她看过,他接过来烧了,端出带来的燕窝粥:“主儿,吃点东西吧。”

    吴泠揉了揉眼睛,脑海中思绪又纷杂起来,头痛欲裂,一时茫然了,听见声音,便下意识往声源看去,神色迷离,哀哀的。进忠被看得如坐针毡,忸怩不适之间,听她声音微不可闻地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进忠心湖中潮水涌动,脸一皱,强忍住了鼻腔中的酸涩感:“奴才没事,只是担心您,可惜您腹中的孩子。”

    吴泠听到后面,反而稳稳靠在软枕上,忍着头痛疲倦地一笑:“你担心什么?又不是你的孩子。”

    进忠一瞬间僵住了,仿佛被人戳中了心头最痛处,眼神中有难堪和自卑迅速闪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空气静下来,吴泠也明白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咬了咬唇,偏过头去内心很是自责。她知道自己不善言辞,说话总是笨笨的,因此就爱多想,想明白了才能开口。

    果不其然,一放松就说错话。

    她并没有取笑他缺陷的意思,只是纯粹把他当做一个男人,没有多想,一个男人,却去担心喜欢的女子和别的男人的孩子,她笑的是这个。

    吴泠不知如何描补,却见进忠已经回转过来,反替她遮掩,将那一页翻过去,说:“主儿,喝点粥吧。”

    她从未对进忠吐露过真相,也从不曾给过他什么,他却肯冒着生命危险、拼上一生的前程为她冒险,为她的病情忧心,衣带渐宽。

    吴泠自责得羞红了脸,眼中泛起水色,她手肘撑在软枕上坐起来,进忠见她动作,忙放下碗靠近她来扶她。

    她从锦被中伸出手臂来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里,恍恍惚惚,忍不住有些哽咽,垂泪柔软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吴泠除了必要时刻,言语多是用“我”,她觉得“臣妾”、“本宫”这些词汇好像说的是别人,只有在用“我”的时候,才觉得说的是她自己,且,她总觉得说“我”和“你”的时候,她和对方离得特别近,因此,她的那个“我”字总是饱含情愫,让人听在耳中觉得格外心动。

    烛火摇曳,进忠的心麻酥酥的,他从前只渴望能永远仰望明月,能被月光笼罩,便是莫大的幸福,从未想过有一天,这轮明月会轻轻落入他怀中。

    他下意识的把抖着的手放在了她的背上,摸到她柔软的长发,后知后觉地说:“没关系,我不在意。”说完,放开手,用被子裹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亲密令他如飞身云外,恍若梦中,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之后,他心中无限喜悦、感动涌上来,又被铺天盖地的恨意压下去。

    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恨过!

    他恨自己出身贫寒,恨自己命如草芥,恨自己残缺不全,恨得连牙齿都要咬碎了。

    为什么有人可以锦衣玉食,左拥右抱还不知道珍惜,而他只想与一人相守,却注定此生爱而不得,只能看着她深宫沉沦、痛不欲生,连没了孩子,都要首先考虑色衰爱弛?

    次日,吴泠有些发热,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娘娘?”

    吴泠睁开眼睛,见祝夫人坐在榻边,满脸心疼地看着她。她确认过无人听得见她们谈话,才疲倦地静着脸说:“你不能来,我也是会请旨要你来的。如今各处如何了?”

    她伸出手去,祝夫人便忙扶起她,口里直道:“娘娘慢些,仔细头疼。”

    祝夫人明知会有今日,她没有孩子,吴泠养在她膝下十数年,比亲生的也不差什么,见她如此情状,心疼不已,但少不得忍了,勉强道:“宫中得宠的妃嫔,母家大多少前朝重臣,因此京中官员少有嫉恨我等,反而因娘娘得宠而多有奉承,我们行事也很便宜。”

    不等吴泠发问,她便主动道:“如今生意兴隆,自娘娘入宫,再无人敢来要挟盘剥,利润大增,少爷那边也一切顺利,郑公子很信任少爷,娘娘可尽管放心。”

    “旁的也罢了,生意上尽可放手去做,他正难受,不会严查的。”吴泠舒着气,慢慢地说:“我虽说稳,但实际做起事来必然和想象有差别,你们可自行判断,依势而为。要发展,再稳,动作也必然越来越大,便越有暴露的可能,不到最后一刻,我如何能放心?”

    祝夫人便道:“娘娘就是操心太过。”又问道:“其实娘娘,用人不疑,既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由郑家保管,又何必让少爷去。”

    吴泠拉住了她的手,“他们支持我,除天命所佑外,多因我是女子之身,想我才智平平,好辖制罢了。”

    “你记着,外部矛盾解除后,便是内部矛盾爆发之时,到那时,争权夺利,定尊明卑,才是真正的乱相,连我们自己的人也不例外。”她想了想,又说:“切不可因我之言,过分猜忌,人,不防则难成事,乱防则寒人心。”

    她呼吸着,平复了心绪:“至于皇上,吩咐下去,留着他,有大用。就这些了,具体行事,你们商量吧。”

    祝夫人便应下,又替她掖好被子,要她休息。她留了几日,吴泠便借口说寻常妃嫔,只在有孕八月后才要母亲入宫陪伴,她没了孩子,想到此处,难免伤情,便要祝夫人回去了。

    玉氏王爷逼死发妻,弘历尚且要把他从千里之外押入京城,当面斥责,更别提这样的事,弘历带着滔天的怒火,兴师问罪,玉氏毫无招架之力,只得撇开与金氏的关系,另立新王,弘历才算了。

    没人告诉金玉妍弘历具体中了什么毒,金玉妍下药是真,以为真是自己害得王爷被废,玉氏被攻打,难以辩解,痛悔之下招了所有,咬舌自尽。

    一切尘埃落定。

    能有个交代,弘历这时才敢来承乾宫见吴泠。

    虽然撞上了岚翠,但是她并没敢看他,这次,被诛九族的人不少,许多她都认得,可是他们的命,他一句话就能要,她感到惶恐,第一次发觉到他温柔之下的狠辣。

    弘历想起从前他想着要把这两个宫女嫁出去,重新找好的给吴泠,可后宫的事一件接一件,倒是给忘记了,如今她的情状,倒不应该再有人离去,免她有离散之感。

    弘历进来时,她正对着灯火给孩子做小衣裳,他默默地走上前去,见她气色尚可,心中稍安,摁住了她的手,缓缓地说:“微然,别做了。”

    他以为她会在他怀中痛哭一场,可她只是抬起头来,极颓萎无力的模样,柔软而消沉,像一朵花的枯萎,又像东去的逝水,无可挽留,只能看着她渐渐远去,再不回头。

    这是弘历最害怕的情状,也是他这些日子不敢来见她的原因,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想告诉她他已经惩治了恶人,却觉得这些都不过隔靴搔痒。

    她的眼神,欲哭无泪的眼神,勾起他心中无限的痛苦,他不敢看她的眼神,只能把她揽在怀里,拼命想焐热她渐渐冷去的心。

    “是朕不好,是朕护你不够多,是朕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

    也许是被“孩子”两个字勾动心怀,弘历感觉到自己肩膀下的衣衫被揪起,继而听到怀里细细的哭声,断断续续,悲怆呜咽,也跟着揪起心来,心酸不已。

    直待怀中的声音渐渐弱下去,那消瘦的身躯仿佛失去支撑般软下来,弘历静默两刻,待她熟睡,才慢慢挪她躺下,自己脱了衣衫,展开锦被躺在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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