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安眠药

    钱三一见吴泠面色如平常却显得僵硬，身体发抖，问她：“吴泠，你是不是有恐高症？”

    吴泠稍稍回神，想这是个不错的借口，就木着脸点了点头。

    钱三一就放了心，对江天昊说：“昊子，你在这儿守着，我去买瓶水，她喝点水歇一歇就好了。”

    江天昊点点头，蹲下身摸着她的脸：“你恐高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带你去坐什么旋转木马，以后再也不来了。”

    吴泠尽力唤回神志，轻声去安慰他：“我没坐过旋转木马，我也不知道，你不要太自责。”

    钱三一买来水拧开递给江天昊，水从江天昊手里来到吴泠唇边时，他突然想：不知道他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直接递到吴泠手中，又想：没想到她也恐高。

    江天昊见她脸色不好，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吴泠以手掩面，她觉得自己这时脸色想必是有点难看的，她手有点发抖，说：“不用，我想静静。”声音很低，近乎哀求，江天昊无力招架她的柔弱，心中惴惴，却也不再坚持。

    这天，因为这个小小意外，五个人很早就吃了晚饭回去休息。

    吴泠送走了絮絮叨叨的江天昊，觉得负面症状越来越严重，她能明显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缕意识是清醒的，却也明显地感觉到很多思想无法控制，她想哭泣，想嘶声大喊，但仅仅是在脑子里想，就已经让她觉得疲惫了。

    这种疲惫又亢奋、困倦又睡不着的状态把她逼得几乎萌生死志，她最后一缕还清醒的意识对她的负面情绪做出最后抵抗，对她说，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吴泠吃了几片安眠药，不知道多久才睡去，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忽然醒了过来，一种奇异的、纯粹的快乐涌上心头，她感觉到久违的舒适，轻飘飘的像飞在云端，像是喝了酒却不至于醉过去的状态。

    她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脸颊蹭了蹭枕头，看着从窗帘上透进来的不知是夜晚的灰还是天色将明时的淡青色光芒，她努力思考，根据过往经验，吃一次药能睡多久，她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她已经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得出结论，现在是深夜，窗上的那是月光，还可以再睡。

    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把药倒在手上，有几颗从手上逃走落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才不动了。

    吴泠快快乐乐的用床边小柜子上放的喝剩的冷水把药分几次服了下去。

    此日清晨，江天昊起了个大早，钱三一本来睡得不深，听到动静也立刻清醒过来。

    江天昊一边往洗漱间走去，一边对钱三一说：“天还早呢，你继续睡吧，我去看看吴泠好了没。”

    钱三一坐起来换了衣服，解释道：“昨天睡得太晚了，我是饿醒的，你等会我跟你一起去吃饭，回来我收拾东西，今天该走了。”

    江天昊挤着牙膏，说：“你着什么急啊？先去吃饭，到时候回来咱们一起收拾。”

    钱三一和江天昊洗漱过后一起去吃早饭的地方，江天昊不好把钱三一一个人放在这里，想想时间还早，就和他一起吃了。吃完饭他见钱三一也买了多余的吃的，就好奇道：“你这给谁买的，林妙妙她们？”

    钱三一略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早餐袋子，点头说是：“对，咱们一起吃了待会好一块出去。”

    江天昊想想林妙妙的饭量，一下子就笑了：“你这些也就够邓小琪吃，要是加上林妙妙，你最少得再加两倍。”

    钱三一又转身添了几样，调侃道：“早餐她吃这么多不撑吗？”

    江天昊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她？对林妙妙来说，早餐吃撑就是一天美好的开端。”

    两人拎着早餐分道而走，江天昊想吴泠昨天睡得很早，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醒了的，但又不确定，在门口犹豫着走了两圈，还是决定去敲门。

    他喊了两声没人应，等了一会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对着紧闭的大门小声疑惑地说：“没道理啊。”想着她会不会是去找林妙妙了，于是又拎着早点去了林妙妙房间。

    那边房间正热闹，林妙妙一边吃，一边把钱三一破天荒给她们买早餐的行为赞了又赞，钱三一干坐着那里心虚地接受了林妙妙的夸赞。

    正在这时，三人都听到了开门声，钱三一把头转向门口方向：“谁啊？”是江天昊走了进来，钱三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在屋内扫视一圈，皱了眉头，疑惑地诶了一声，问道：“吴泠不在这儿？”

    三个人同样疑惑地交换眼神，异口同声地说：“没有啊。”

    钱三一站了起来，询问道：“怎么了？她不在？”

    江天昊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她在不在，敲门没人应，打电话也不接。”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立刻说：“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林妙妙正吃着饭，含含糊糊地说：“你净瞎想，能出什么事啊？她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许就是还没睡醒。”说完又感叹：“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有比吴泠勤快的时候。”

    江天昊指着林妙妙：“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你都醒了，吴泠能没醒吗？”他说完着急地问钱三一：“那恐高症到底严重不严重？昨天就该带她去医院看看，她会不会发烧了？”

    越说越心慌，江天昊立刻转身跑走了，钱三一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四人几乎前后脚跑到吴泠房间门口，林妙妙跑得太快都噎住了，拉着邓小琪的手臂直拍胸脯。

    江天昊一改小心，握拳大力锤着门，口里喊着：“吴泠！吴泠！”

    钱三一在一边也觉得情况不妙，这么大的声音，睡得再深也该醒了，他对邓小琪她们说：“邓小琪，你去找汪老师，林妙妙，你看着昊子，我去找服务生来开门。”

    两个女孩子赶紧点了点头，然后三人分开各自干各自的活。

    林妙妙拽住了要踹门的江天昊：“你先别慌，里面有防盗链你踹不开，钱三一和小琪已经去叫人了，你先稳住。”

    为了方便查人数和管理，生活老师和学生住得很近，很快，汪红英和服务生一起匆匆赶来。

    汪红英尝试着叫人，一直没人应，等服务生叫人开了门，汪红英对几人说道：“你们两个男生先留在这里。”然后自己先上了楼。

    林妙妙对着急上火的江天昊说：“放心放心，衣着得体我立刻喊你。”钱三一也宽慰道：“先别慌，肯定没事。”然后紧张地捏住了衣摆。

    其余几人一同上楼，看见吴泠正静静闭目躺在床上，看起来安宁又恬静，如果不是刚刚他们拼尽全力敲过门的话，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轻轻拉过凳子，然后坐下欣赏。

    汪红英最先走到床边，拍了拍吴泠的脸颊，见她完全没有反应，又探了探她的呼吸。

    林妙妙离得更近一些，眼神一转就看到桌子下的药瓶和零星散落得白色药片，她蹲在地上把药瓶捡起来，喊汪红英：“老师，这是什么？吴泠不会是因为吃了这个药吧？”

    汪红英正拿出手机要打电话，闻言便转头看过来，林妙妙忙转动瓶身把标签上她不认识的学名转到汪红英眼前。

    汪红英虽没吃过，但也认识，看完更着急了：“安眠药！快看看里面还剩多少？”

    林妙妙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什么安眠药服用过量致死的消息，直接吓住了，晃晃瓶子，里面一粒也没有。

    身边的邓小琪连忙蹲下身子仔细看地上，仔细搜索数着，林妙妙和邓小琪核对数目，对打完120的汪红英说：“老师，地上有六片，瓶子里没了。”

    江天昊按捺不住冲上了楼，钱三一也就跟着上来了。

    汪红英扫视过众人：“你们几个昨天和她在一块吗？知道她昨天有没有喝酒？有没有吃含酒精的东西？”

    林妙妙向来不太关注细节，江天昊摇了摇头：“没有，吴泠从不喝酒。”

    汪红英吩咐道：“快，在房间找找，看看她昨晚一个人都吃了什么？”

    几人都忙起来，四下搜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壶凉掉的水，还有江天昊给的吃的，不过都没开封。

    汪红英给唐元明打电话：“喂，唐老师，你们班吴泠昨晚不知道吃了多少安眠药，现在人还没醒，我先带她去医院，你通知各班班主任今天自己查人数。”

    唐元明却放心不下，把班级里的工作交给了语文老师，然后自己赶来换下了汪红英，在等救护车的时候，他问几人：“你们天天在一块，知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带了多少药？”

    江天昊又焦急又懵，语气又急又快：“我都不知道她失眠。”

    几人齐齐摇头，林妙妙着急得快哭了，说：“我们不住在一起，她也从没说过，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吃药的事。现在瓶子空了，就剩地上那六片，她该不会把这一瓶都吃了吧？小姨夫，安眠药吃多了不会有事吧？”

    不等唐元明回答，救护车来了，他顾不上安抚林妙妙，跟着医生还有执意要一起的江天昊一块上了救护车，

    钱三一看看着急得红了眼眶的两个女孩子：“你们两个都别慌，咱们打车去，先斩后奏。”

    林妙妙和邓小琪点头同意，三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在医生询问情况的时候，江天昊说她寒假有喝中药，只说是调养身体的，但是具体是什么药他也不清楚。

    因为找到了安眠药瓶，所以去了医院检查过后先按照安眠药服用过量处理，诊断为药物中毒，洗胃过后又做了血液过滤，再转入特护病房输液加快药物代谢。

    转入病房开始输液的时候，吴泠睁开了眼睛，病床前围着一圈人，这种被人俯视打量的姿势让她觉得非常不适，她下意识手撑着床挣扎着要起来。

    江天昊立刻上前来，躬着身说：“你先别动……”他说着说着收了声，他看到吴泠的眼神里，一种近乎天真的茫然，好像并不认识他一样。

    他抬头焦急地问扎完针护士姐姐，“医生，她怎么会这样？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护士姐姐看了看输液速度，然后去看她，她已经缓缓坐起来了，果然眼中一片茫然和柔软，她说：“安眠药有轻微致幻作用，别着急，会好的。”

    吴泠坐起来曲着腿抱住枕头，借着枕头的阻挡，下意识用手摸索着身上可以用来自卫的利器，什么也没有，于是她的脸上流露出柔弱和一点点不安，微微歪着头把病床前的人一个个看过去。

    林妙妙张着嘴长长的啊了一声，很上头很陶醉的表情，继而拉着邓小琪的手：“小琪，你看到没有？好萌好美好想摸。”

    邓小琪也狂点头：“好可爱呀，好像小兔子，原来安眠药会让人变可爱啊？”

    钱三一要转移注意力，于是看看两个被征服的女孩子，说：“你们两个赶紧擦擦口水。”

    林妙妙信以为真，真的摸了摸嘴巴，什么都没摸到，正要怼回去，唐元明制止道：“都小点声。”

    护士姐姐忍住了想撸兔头的冲动，躬下身用她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问道：“小妹妹，你吃药多久了？”几乎像是再哄三岁小孩。

    吴泠的警惕心和防御机制不允许她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回答任何问题，她立刻把头埋进枕头里，又缓缓露出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年轻的护士姐姐被激起一腔慈母情怀，在大夫询问病情的时候主动上前阻止。

    大夫见吴泠整个人缩在枕头后面，就说：“既然不说话，就让她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直到当天下午，吴泠睡醒之后，渐渐恢复了意识，首先感谢了唐老师和林妙妙他们。

    江天昊见她清醒了，终于放下了心：“你饿不饿？给你买了吃的，你说什么都不肯吃，都放凉了，我去给你买些热的东西吃吧。”

    兔子萌是萌，但倔也是真的倔，不说话就算了，还不肯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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