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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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景由握住孩子的肩膀:“可是那里很穷,贫穷的地方是没有希望的。”

    许清源拽了拽衣摆,想到敕勒川遍地的牛羊和满天的云朵,心里很是不舍,他读过孔孟老庄,读过唐诗宋词,对那片叫中华的土地充满热忱和赤城的爱意。

    如果爸爸真的要去美国,那怎么办?

    他一时难过起来,嗫嚅着说;“不是,妈妈说就算是绝境里,也不能放弃希望,爷爷,敕勒川很美的,那里不是绝境。”

    宋蕉英躬下身安慰他:“小源,不要难过,让汪叔叔带你出去玩好吗?”得到了两位家长的认可,她叫汪经理进来带孩子出去玩,许景由嘱咐孩子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许清源用依依不舍的眼神回头看着许灵均然后跟着汪经理出去了。

    宋蕉英见父子两个都不说话,便活跃气氛,笑着问许灵均:“许先生,你和你太太的恋爱一定很动人,谈谈你们的恋爱史好吗?”

    许灵均温和舒缓的声音把许景由和宋蕉英两人拉回到那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午后。

    那是个疯狂而动荡的年代,父子、夫妻、师生、朋友互相纠举、攻讦,处处充斥着绝望的血泪。

    那时的许灵均,在牧民的帮助下逃脱厄运,却日日夜夜惶恐不安。

    那天午后,他跟随其他牧马人从牧场归来,把身形尽可能隐匿在众人身后,听见前方声音喧闹不堪,一片嘈杂声中,他听见一个如同男子一般的女声,说:“要把这双资本家的手改造成劳动人民的手。”

    原来是又有人被“发配”来改造了,怎么没有人附和呢?

    不止没人附和,他甚至还听见没几声低低地唾弃声。

    “真是造孽啊。”

    “就是就是。”

    有人嘘了一声,周围反对的声音弱了下去,许灵均的心却活了起来,他在人群中试探着露出了一双眼睛看过去。

    一个矮胖壮硕的女人拉着一个白皙清瘦的女孩子的手,把她从台阶上拖了下来,让周围一圈人看她的手。

    别说这里世代劳作的牧民,就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许灵均也没见过那样白皙细嫩的手。她的手腕被人紧紧箍在手里,手指自然回收缩蜷,弯出美丽的线条和形状。

    就只这双手,已经足够动人了。

    矮胖女人把那女孩子丢在台阶下,她软到在地上扬起灰尘,多少人要花力气才忍住上前帮扶的欲望。

    女人转身回了台阶上开始讲话,很模式化,她说上句大家在心里接下句,所以大家表面听她讲话,实际上各自利用位置之便,用余光悄悄看着那个女孩子。

    她慢慢蜷缩起来,右手握住左肩,似乎不是很能使上力气,她又用左手抓住右胳膊上的衣服借力,咬紧牙关,脸上的皮肉绷紧了,一会儿,许灵均听见咔嚓一声。

    她自己接上了脱臼的骨头,从头到尾,一声没出。

    许灵均忍不住攀住前面人的肩膀掂起了脚看过去。

    她的头发被剪得又短又乱,毫无规矩章法的剃掉了一些地方,露出的头皮上有结痂的伤口,血把头发黏在一块。

    耳垂上、嘴角凝着血迹,脸上有巴掌印,衣服脏兮兮的,血迹沾满灰尘,看这样子就能想到她的遭遇,真是惨不忍睹,不忍去想。

    许灵均扯了扯嘴角,红了眼睛,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那样的纤瘦柔弱,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毒打和屈辱?一时间,他竟然恨不得挨打的是自己。

    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再看过去,却见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用一只脚支撑起全身,低垂眉眼,神色沉默而平静,并无半点恐慌或是讨好的波澜。

    矮胖的女人见她居然敢站起来,大家的视线都汇聚到她身上,满面怒色走下台阶给了她一巴掌。

    许灵均看出她的左腿使不上力,料像是受了重伤,心中酸痛。那女人扬声说着让大家坚持阶级信念,不要被剥削阶级迷惑,好好改造她的话。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许灵均再忍不住流下热烫的眼泪。

    吴泠就是这样来到敕勒川的,送她来的人一走,地方就给她分派了任务,不过现在的她什么活也干不了。她分到了一见透风的小破屋子,当地人给她修缮房屋,轮流给她送饭。

    许灵均自己尚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他没有吃的可以送,就把这些年的珍藏,一些书拿过来给她打发时间。

    吴泠用一块方巾包住头和脸,坐在凳子上做着队里人的针线活来抵饭钱,她并不好意思吃白食。

    见许灵均进来,她正要扶着桌子站起来,听他连声说:“你坐,不要起来,你坐,坐嘛。”她这才坐下了。

    许灵均口里额啊了好一会,才像刚想起来什么似的,经历风吹日晒而粗糙的脸上泛起红晕,半天没有组织起语言,期期艾艾,“我带来几本书和你……啊不是……给你……嗯……是给你看,给你打发时间。”

    郭大婶来送饭的时候,笑着招呼:“灵均也在?看书哪?”她放下碗筷看着因为她的到来拘谨地站起来的许灵均,笑着说:“坐呀坐呀。”

    出了门才回过味来,这两个文化人在一块看着就是不一样,怎么看怎么般配,一个右一个资,谁也不用嫌弃谁。

    对吴泠动心思的青年很多,不过碍于她的身份和家中人的反对,不敢明言罢了。

    想到这里,郭大婶带着一脸热切的笑意往家里去,直走的脚下生风,回到家一口气没歇,对着还在吃饭的郭撇子把这件事说了:

    “灵均都三十了,也该成个家了,家里没女人成个什么样子?这两人一个资一个右,又都是学文化的,我看蛮般配了,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亲事了。”

    郭撇子放下碗:“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走,咱们去说说,要是成了,也是一桩好事啊。”

    吴泠因为那个世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仿佛一下子脱胎换骨,只是任务之余变得冷淡孤僻。

    006说这样不好,做任务说到底是和人打交道,需要有情而无情,太过孤僻居索人越来越封闭是不好的。

    她悄悄向吴泠透露,主神世界要有大动作,似乎是要整改,要她多多突破自己,以免有不测。

    所以,吴泠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在集体生活中过完这辈子,好好找找状态,她感谢006的计划,但心中不以为意,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自己的路子,目前似乎没有改变的必要。

    但要在这地方独居过完一辈子似乎不太可能,吴泠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郭大婶兴高采烈,中国的女人对于做媒说亲是有一种迷之执着的,她出门对着门外的郭撇子和许灵均说:“同意了同意了,灵均,她同意了。”

    郭撇子拍着无措的许灵均的肩膀:“灵均,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洞房花烛夜吧。”

    郭大婶皱着眉头诶了一声:“不是,撇子,人家女娃说了,家里刚没了人,想缓一缓再办喜事。”

    没了人,怎么没的,大家都清楚,都沉默了一下。

    郭撇子轻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你看我这嘴。”又对许灵均说:“灵均,该你表现的时候了,你进去坐坐,好好和人家说说话,今天我给你放马。”说完,把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许灵均推了进去。

    七零年的春天,吴泠与许灵均在敕勒川牧民的帮助下结为夫妇。

    答应婚事的时候,吴泠想着,往后的生活总不会再坏了,可她没想到,生活比想像的更加厚待她。

    除了处在人群中的拘谨之外,竟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吴泠的头发留长修剪过已经盖住了耳朵,但是她还是日常戴着头巾,去阴山下采药,从此,敕勒川牧场内就有了大夫。

    因为敕勒川地广而路远,她体力不够,采药来往不便,她领到了一匹马。

    什么世道,人都要给大夫行方便,更何况,是这种地方。

    在湛蓝如洗的长天下,白云笼罩的阴山脚底,许灵均教吴泠骑马,一开始她总是很害怕,从马上摔下过几次,慢慢地她就爱上了在马背上的感觉。

    纵马踏过绿色草地,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的心仿佛飞上九霄,再不被这俗世所扰。很快,她就和那匹红马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许灵均闲时,和她一起看书,背着她的药篓陪她去阴山下采药,有时,他们会一起上山去,一伸手,好像能摸到天边的云朵。

    眺望远方,整个敕勒川都在脚下,云朵笼罩阴山,也围笼着他们。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原来是如此壮丽、如此豪迈的情感。

    渐渐地,吴泠的脸庞上有了笑容。

    七一年秋天,她有了一个儿子,与美丽的敕勒川相伴,有温柔宽厚的丈夫,再有了儿子,她恍惚忆起往昔,想到,这不就是她曾经孜孜以求的生活吗?

    吴泠知足了,她每天忙忙碌碌,采药,处理药材,看诊,看孩子,做饭,打扫卫生,缝补衣裳……队里只有一个药罐,生病的人多了,她忙不过来,董大娘就来帮忙煎药。

    过了几年,又给儿子开蒙,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许灵均都惊讶于她的知识储备与渊博。

    他们再看书时,会往很深的地方探讨,吴泠虽然不善言辞,可是学术讨论不在口舌,她引经据典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许灵均每次都被说得哑口无言。

    许灵均虽然宽和,但对于学习和书本,却有一股认真郑重的执拗劲,意见不和时必然据理力争,一定要争出个三四五六来。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理,寸步不让,吴泠要是讨厌谁那是一眼都不想看见他的,就对坐在地上的许灵均说:“明天再旁边再盖一间,再说不通你就住过去,我不想看见你。”

    许灵均就站起身来;“这、学术讨论嘛,不至于这样吧。”

    吴泠抱着儿子闭着眼:“孩子大了,也该一个人睡了。”感觉脚边的被子动了,她一抬腿把被子卷在脚下。

    许灵均就犹豫着又坐回凳子上去了。

    夜半,吴泠睁开双眼,感觉到脚不似往日寒凉,反而暖暖的,动也不能动,她小心地离开孩子,半撑起身看过去。

    她的脚被人抱在怀里,贴着皮肤,生物恒温器,难怪这么暖。

    因为她的动作,坐在炕头浅眠的许灵均也醒过来了,他说:“天凉了,你的手脚又冰凉了。”

    吴泠看他一眼,躺下说:“过来睡吧。”

    许灵均立刻直男,先表明立场:“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

    吴泠瞬间火大,没好气地说:“我也坚持我的观点。”

    夫妻两个的生活就是看病牧马、养孩子以及讨论、讨论之后的辩论以及辩论之后的低气压。

    别的没什么,吴泠的口舌倒是生生变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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