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承乾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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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国官道上,一辆有北齐使团标识的马车疾驰向京都城,激起阵阵烟尘。

    正是七月中旬,天气热辣难捱,车速极快颠簸非常,马车里坐着的月湖闭目摇着一柄水仙花团扇,忍耐着舟车劳苦。

    耳边小曲时断时续、时急时缓,她听得心里更是烦腻,忍不住睁开眼去瞧哼歌的人,悠哉抱猫,正掀了帘子向外望,亮着眸子,看起来心情极好。

    顺着那小手拢起的帘子望出去,仍是与前面无甚差别的景色,叫人无法辨别身在何处,行了多远。

    真不知有什么可看的,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月湖见白露望向车外看不见自己,不再掩饰眼中厌烦流露,随着一口呼出的郁气隐去了,眼不见心不烦,她重又合上眼走起神来。

    越是苦的日子,就越想起往日的甜,月湖的神思,飘飘悠悠,回到四年前那个午后,她进殿去给太后奉茶,太后接过茶盏,她恭敬侍立一旁垂首盯着地面。

    忽然,太后赞了她一句,行事妥帖,性情和顺。她心中来不及泛上喜意,太后话锋已转,将她拨去伺候草原来的郡主。

    那时草原听说是乱了一场,南北分裂,北方遂来请求内附。

    因为草原人悍勇难服,时亲时叛,此番首领为表诚意,不仅献上羊马物产,还将自己的长女也一并送了来。

    她记得那一阵太后颇畅意。

    北齐国也刚刚动乱过,幼帝新立,太后辅政,有人来依附,虽然三瓜两枣的势力不值什么,但总算也是件不大不小的喜事。

    太后将那地方赐名益州,首领封赐王爵,送来的女儿为郡主,封号朝云。

    原本就是上赶着送来,太后随口应下的,因而对她并不如何在意,赐下宅邸宫外居住便罢了,待她到了开蒙的年纪,因益州部族极安分,太后为显示大国的仁德教化,特许她入宫和小皇帝一起读书。

    出宫的时候,月湖是极期盼能回宫去的,可远离荣华倒罢了,一回去原来的地界,她越感觉到这前后的落差:从执掌大权的太后近侍成了蛮族人质郡主的侍女。

    她这个月亮,到底是在湖中,不在天上。

    马车一路颠簸到京都城,正是清晨,白露兴奋得顾不上用早膳,笑得只剩一半眼睛买了几块路边的糕饼揣进怀里,立刻就要进宫去,向南庆的最高领导人打个招呼请个安,就能自由活动啦!

    好不容易有个随使团来南庆逛逛的机会,她特意不等使团准备,提前出发加快速度,就为了能自己痛痛快快过些日子。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悄咪咪找找她在公司新认识的朋友吴泠,这事儿得暗暗查探,毕竟是寄人篱下,还是少生事比较好。

    南庆国力强盛,京都城庄严肃穆,不像上京喧闹繁华惬意,这儿连摊贩叫卖声都是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宫殿更是壮丽巍峨,令人望而生畏。

    “陛下正在处理政事,郡主请在此稍候。”

    领她们进宫的小太监如是说道,白露点点头表示明白,遂转了个身去看蓝天上如丝如缕的云。天边有朵云彩很像一只鲸鱼。

    这宫里寂静一片,几乎一声不闻,干站着没趣儿,她怀抱着猫咪裴回走了几步去阶上坐下,手肘撑在膝上托腮抬眼望着蓝天,口中小调低低又起,因想到即将要来的短暂的自由,心里高兴,曲调逐渐流畅欢快起来。

    一边静候的小太监面露难色,上前婉转道:“郡主,陛下正在与大臣们议政。”

    白露收了声静静立起来,烂漫一笑:“那我走远些。”话音未落,人已经抱着猫从台阶上一级一级跳下去了。

    她不往心里去只做平常,月湖却很尴尬,甚至有点恼,太后宽怀不计较,平日里说说笑笑也就算了,到了庆国怎么还是没规没矩的,如此失仪散漫,丢的,可不正是北齐国的颜面?

    想着,她更端正了姿态,像是要用行动说明:她们北齐人是端方明礼的。

    约莫一刻钟多些的时候,小太监下了楼梯来引白露进去面见庆帝。

    白露真心实意地笑了,迫切地走在小太监之前,令他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进门前,将裴回交给小太监抱着,凑过脸去蹭蹭,裴回不满她的亲热窝起了脸,她也不在意,一笑旋身独自进去了。

    进了门,还未来得及站住脚,屋里五个大臣呼啦啦开始往地上跪,白露也顾不得行礼了,先忙让开地方给人家跪拜。

    人家要跪那就不好往前站了,那不是占便宜吗,白露不假思索,把手轻拎起衣摆轻盈绕去里面角落,在一个淡金色衣裳的小男孩身边站稳了。

    挨完批被晾在一边的李承乾战战兢兢地站着,听到庆帝语气不对,虽然这回说的不是自己,但他素来畏惧庆帝,不自觉腿一软和大臣一起跪倒在地。

    感觉有人站来身边,是个艳红色衣摆,心里明白是那个北齐益州王的女儿,他自己在哪儿自己心里清楚,知道身边地方很小,就往旁边挪了挪,为她腾出地方让这里显得不那么拥挤,顺便远离了庆帝。

    穿着白色广袖衣裳的庆帝不甚端正的坐在上首,白露的视线从已经跪下不敢抬头的大臣身上挪开去看庆帝,四目相对之间,她曲起右臂握拳放在胸前躬身见礼。

    迟迟未有叫起的声音传来。

    方才门外的小调庆帝自然是听见了,已有些诧异,待见她进门来拎着衣摆踮脚敏捷绕过大臣跳去角落,完全没有被他的威仪影响,轻巧的与这屋里的氛围格格不入,来了一点兴致。

    白露没有听到庆帝叫起,以为他正和大臣们不和,不欲出言,打了手势自己没有看见,就自己站直了。

    庆帝没有看她,难道他真没叫起?但是起都起了,何况她又不是南庆人,没道理一直躬着身等。

    没用早膳,忽然有点头晕,她觉得万一倒在这里太兴师动众了,于是决定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不动声色地靠去墙边,又觉得站不住,遂悄无声息地坐在地上。

    瞄了一眼垂眼认真看着手里奏章的庆帝,屋里悄无声息,她身边这跪伏在地的小男孩已经在发抖了。

    白露悄咪咪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买的糕饼来吃,一块糕下肚,她遗憾地想着,要是能开开窗让她吹吹小风该多好。

    忐忑盯地面的李承乾闻到一股糕饼味,越来越香浓,不自觉抬起头看过去,真有人这么胆大包天?

    她居然真的在吃糕!在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吃得悠哉悠哉!

    白露见那个奶里奶气兔子样的小男孩盯了一眼她手里的糕,又瞧着自己,眨眨眼想了想,将手里那半块糕叼在嘴里,又悄悄从怀里摸出一块糕来,递过去。

    呐,给你。

    李承乾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想动动身远离她,但眼睛比腿快,他见这个动作,心里一凛,突突地跳,第一时间去看陛下有没有看见,见陛下正斜眼瞟过来,又重重俯身拜倒,战战不止。

    白露递糕过去时,已经一仰头将叼在嘴里的糕吞进去吃掉了,见李承乾看向陛下然后又紧张拜倒,她也向陛下看过去。

    “郡主远道而来,坐吧。上茶。”就在白露想着自己手里这块糕如何处置的时候,庆帝说了这么一句,示意白露坐去他对面。

    白露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想着要不要从那些大臣身后绕一绕,从人家头上过去不太好吧。

    正在这时,庆帝叫了起,将满屋额上发了汗的大臣遣走。

    这下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去了庆帝对面,道明来意,话音落下,她吃掉了手里没能送出去的糕,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听庆帝话里话外不肯让她远行。

    最多京都城给你随便逛,但是进出得报备,而且得派人跟着,免得出了事不好和北齐说话。

    救命啊!请你做个人吧!多少年我才有这个出上京城的机会你知道嘛你!

    理智上,她知道不该哭,但是,这个泪珠未经允许就滚出来了,她手覆在眼睛上,手掌心沾满了眼泪。

    “不高兴。”庆帝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谈判在即,不要生事,她牢记自己的身份,并无反驳之资本,况且人家的顾虑合情合理,退一万步讲,这是庆国,人家说了算,想怎样就怎样。

    “高兴。”白露哭丧着脸,吐出这么两个字,水雾弥漫的眼眸里又滚出两滴泪,嘴角颤抖着扁撇下去,小手再次捂上脸,吸了口气稳住颤抖的呼吸:

    “喜极而泣。”

    庆帝见她这副样子破天荒笑了一下,李承乾只疑心是自己眼花了,不看多看,正要垂眸装柱子,见陛下朝自己点了一眼,道:“带郡主去广信宫。”

    李承乾了然,这就是让和婉儿一起了,立刻躬身拱手道:“儿臣遵旨。”

    白露出了门生无可恋地抱过自己的猫咪,一个人哭好可怜,抱着相依为命的小猫咪哭就感觉没那么可怜了,看着猫咪无知无觉单纯的大眼睛,她悲从中来,又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宝,咱们好可怜啊。

    在宫里,没有这样情绪外露的人,李承乾因不习惯而有些拘束,看她沾湿侧脸的泪水,多得她一方帕子兜不住。

    他低头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递给她,语气温和:“擦擦眼泪吧。”敢在陛下面前如此的人,他是从没见过的。

    白露道了声谢,将那帕子捏进手里贴上湿漉漉的脸,擦干眼泪,她劝自己还是往好处想比较好,生活总要过下去。

    正当她用那些安慰了自己好几年的话术为自己宽心时,她听见李承乾说:“方才陛下并未生你的气,看起来好像。”

    白露呼了口气,带着小情绪轻哼了一声:“掌控别人,也许是很能让人开心的吧。”这一路车马风尘的辛苦,一路等待迎接自由的雀跃,顷刻化烟了。

    李承乾又紧张起来,忙挥远了身后的小太监,低而郑重:“慎言”。

    白露用手帕往脸上扇着风,见兔兔惶惶然,微湿的脸颊一绽,薄雾的眼眸露出光彩:“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小手一托,猫咪裴回被迫支棱起来,小山竹被她握在手里向李承乾招呼:“和我们交个朋友吧。”将情绪压进心底,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静等李承乾回复。

    收到名字的白露面色分毫未变,告知了自己以及小猫咪的名字,心里却着实一愣。

    身为太子,倒霉催,身为名叫李承乾的太子,翻倍的倒霉催,再摊上那么个勤谨威严看起来不好惹的爹……

    白露心里直为他叹气,心中轻手抚了一把兔兔的头。

    几步外跟着的月湖虽不知为何不出宫了,但也是有些高兴的,她是个爱安稳的性子,偏偏跟着一个不爱安静待着的主子,这一路来人都要散架了,可算能歇一歇,虽然回去又是一番劳累,但能歇一天是一天吧。

    到了广信宫和宫殿主人长公主请了个安,白露随即被领去见长公主的女儿晨郡主林婉儿。

    林婉儿正坐在窗下的绣架前,一针一针地戳着,身边坐着一个老嬷嬷摇扇看着她下针的位置。

    “这是北齐益州王的女儿朝云郡主,要在宫中住些时日,陛下让她暂住广信宫,你们作伴。”李承乾姿态老成的说着话。

    两个小女孩互相瞧着对方。

    白露见林婉儿素色衣衫,手拈针线,端的是清丽纤弱,乖巧温软,心生好感。

    林婉儿见眼前的红衣女孩,披发左衽窄袖,衣装打扮不同于南庆女子,很是新奇好看,她又生得好,眼中光彩夺目,婉儿只恨左右有人不能立刻携手谈天说地。

    因着有客来,婉儿被放了假,白露的行李一件件被搬了进来,人进人出,她两个倒避人找了个清闲地手拉手头挨头叽叽咕咕。

    不消一刻钟,便恨相逢晚,及至午膳时,已经好得如同一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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