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2 章 酒后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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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要骑马回去,想着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白露原本不打算多喝,但得知李承泽在可以蹭车,也就多喝了几杯,到底没敞开了喝到醉过去,尚能控制。

    迷迷瞪瞪随着谢必安进去,身后门一声关上,她看着眼前一坐一站两个人影晃荡,晓得坐着的是李承泽,尽力稳住脚步坐去他对面,塌在软垫上,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眼皮沉沉慢慢合上了。

    “你不是说有事不会来找我吗?”李承泽明知她来,却没把眼睛从书上挪开。

    白露掀开眼皮,满眼无辜:“啊?这也算事儿吗?”

    格外柔软的声音,吸引了李承泽的注意,他这才把眼睛从书上拿来,落到白露醉红毕现的脸上,见她虽是回嘴,但整个人褪去了与他斗嘴时的锋芒,天真又单纯,没有防备。

    酒后吐真言,走过路过不能错过,李承泽合上了书,支走了李弘成,着人上酒,又哄着她吃酒。白露本是半醉,受不得激,被他哄得豪气上头,真以为自己千杯不醉,来一杯饮一杯。

    “上回你说你父王气得掀了桌子,然后呢?”李承泽怕听不见她含糊的醉话,凑近了她。

    “然后我也掀,可惜是石桌,我掀不动,还摔了一跤。”说着说着,甚至委屈得扁起嘴来。

    语毕,拉起李承泽的手,本就离得近,看向他时就离得更近了,呼吸可感,她软软地说:“你可不要告诉李承泽,不然他会笑话我的。”

    李承泽看着她不大聚焦的眼眸,朦朦胧胧,温软如水,心中柔情翻涌,莞尔:“好,我不告诉他。”

    白露不依,“你发誓。”

    李承泽笑容渐深,做足了姿态,指天起誓:“我发誓,绝不告诉李承泽。”白露这才眯着眼笑起来,放下心来。

    “察图、赵玄、赫克哲……”一连说了几个名字,篝火晚会上被她指过的人,他都查的一清二楚,名字也记得分毫不差,不是西凉人,就是益州人,“你真心想找他们做夫君?”

    白露挠挠头,一头雾水:“什么茶?我不想喝茶,我要喝酒,我还能喝。”

    “就是你在篝火晚会上指过的,你说挑来做夫君的。”在“夫君”二字上,压重了音。

    白露摇摇头,满嘴,不记得,不认识,不想嫁。

    很好,李承泽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又问她回家去发生了什么,本来此时此刻她说不了这么多话,但因为今天说过两遍,在脑子里还熟悉着,几乎不用怎么动脑子,就嘟嘟嘟说了出来。

    酒气渐渐上头,她的舌头越来越大,李承泽依稀听出事情经过,她被踹倒,但后来也砸了一个花瓶在益州王头上。心说,真是便宜他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我就……倒了吧……不,没倒……我怎么了呢?”

    胸口一沉,是她额头抵来的重量,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她揪着他的衣裳,挪来靠近,两人的距离顷刻消失,只保持这个高度一瞬,撑着嘱咐不要告诉李承泽,她就松了在他腰间的手,人也要滑坐下去。

    李承泽伸手揽住了她,低头看看她发顶,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蹭蹭,终于觉得舒服了,沉沉睡去,呼吸均匀绵长。

    他轻声吩咐道:“去请婉儿来。”谢必安领命而去。

    李承泽才把搭在桌上那只手,也放在她背上,垂首尽量靠近她耳畔,悄悄:“李承泽,他不会笑话你的。”

    他心底期盼着这一刻能无限延长,婉儿能来的再晚一点,微笑起来,动弹不得。是她,把他困住了。

    多么美好的时光都是要过去的,让李承泽觉得是天荒地老又是弹指一瞬的时刻也是如此,门外谢必安的声音响起时,他的心蓦地坠地,又变成“应该”的李承泽,敛去情思深深,将两手背在身后以示无辜。

    “进。”

    婉儿一看那姿态,白露的脸埋在二表哥怀里,二表哥背着手表示清白,就差没把“是她动的手”写在脸上,心里替白露一阵歉意,上前去扶起人来,但她软烂如泥,怎么也扶不起。

    婉儿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李承泽,他这才“勉为其难”出手相助,帮着将人扶上马车。马车里坐好,白露又是方才那姿态靠近婉儿怀里,非常之熟练,一看就是惯用姿势。

    到婉儿住处门前,自然有侍女上前帮忙,李承泽只与婉儿相对颔首算是分别见礼,待帘子重新合上,马车内剩自己独自一人时,脸上才重又挂上笑意。

    白露酒品很好,吃多了酒可比平日里那软刀子样可爱多了。

    里面,婉儿并侍女左右搀扶着人往榻上去,因收到白露着人送来裴回的画册,以及记录它趣事的小册子,婉儿想起那些为它制衣做猫包的时候,又念着它那软乎乎的叫声,溜圆的大眼睛,很是难过了几天。

    又记挂着白露,多日不曾好睡,这下见了人心里可算踏实了,也和她一起沉沉睡去,两人一道睡到月上梢头,这才清醒过来。

    睡饱了,怎么也合不上眼,两人就睁眼瞧着月光昏昏的夜色,白露将回去后的经历又讲一遍,寂然无声一会后,想着自己的事这下是解决了,遂说起婉儿的婚事,说范闲也不愿婚事任人摆布,必要做些什么。

    谈起婚事,婉儿便不出声了,白露与她相识多年,即便她不说话,也能感觉到她不高兴,便道:“你若不开心,过几日我带你出去散心,好不好?”

    “这个时候,陛下会同意吗?”婉儿手指绕着白露的衣角。

    听婉儿的语气,白露就知道她也想出门去,便笑起来:“我们兵分两路,你等我去骚扰吴泠,等陛下觉得我碍眼了,你再去提,他保管同意。”

    婉儿在宫外,但时常入宫请安,也听了两耳朵,说起庆帝日日出入吴泠住所,将来正经做了娘娘,一定宠冠六宫云云,便很犹豫:“这样不好吧,陛下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总好过我们不高兴。”白露理直气壮:“再说了,我去探望朋友,他也不能说什么。”

    为了不妨碍吴泠的计划,白露甚少去打扰吴泠与庆帝“培养感情”,但这回为了婉儿嘛。据她推测,这时候庆帝对于外人打扰容忍度极低,肯定去不了几次他就会同意的,而且他还会装大方,好言好语应下这事。

    婉儿想想也是,她也很久没有出门了,况且一个人出去玩,旅途劳累更觉得孤独没趣,念着要离开京都出去游玩,转忧为喜:“你对我真好。”

    白露抱住她的胳膊,柔声道:“那当然啦,婉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婉儿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自始至终,婉儿并未如李承泽所愿,提起那个拥抱。

    次日便收拾齐整,先去东宫告知范闲果然不愿的消息,李承乾也看了那本书,明白白露所言是真,这人指不定是庆国文坛希望,庆国盼才子如荒漠盼甘霖,得罪死了他对自己没好处,哪怕真到山穷水尽,不得不动手的时候,也得有个更稳妥的法子。

    从东宫出来,白露去吴泠住处不肯挪动,甚至留下用饭,庆帝为了在美人面前保持风度,果然全程好脸色,没有说什么。

    但是看着吴泠在自己面前,言辞中有几句维护庆帝,是那种不多不少的、含蓄内敛的、点到为止的维护,像是隐忍不住的真情流露,白露明知她是演的,隐隐有些扎心。

    不得不安慰自己,吴泠本就是慢热内敛敏感的性格,自己要理解她、尊重她、加倍对她好,终有一日会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才好受了。

    出宫来,找范闲去湖船聊天,不吝言辞夸赞他的记忆力。两个都是赤诚坦率的人,很快就亲密起来,将往事竹筒倒豆子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时间颠倒也不计较,酣畅淋漓。

    范闲听完白露的话,才附和庆帝原来这么狗,加深了他不混官场、安心做个富贵闲人的念头,白露则拍着胸脯保证会帮忙。

    范闲谢过,表示要靠自己,正经写原创故事,白露就表示自己来改编,这边也会给他钱,两边商量妥当,范闲又问起吴泠的事,白露给他一顿说,听得范闲很是心疼,直道难怪她为人那么内敛,瞧着心事重重的。

    没两日,接到范闲的邀请:心情可好?不好来揍郭保坤啊。

    白露欣然前往,长街暗夜,给郭保坤一顿锤,打完,范闲隔着麻袋审问他是否将滕梓荆满门灭尽,郭保坤抵死不认,范闲拿起拳头又打,郭保坤仍是不认。

    白露拦住他:“我觉得他不像那么有骨气的人,八成说的是真话。”

    范闲本来说让她不要说话,免得她在太子处落不到好,先不顾郭保坤,哎呀一声:“你怎么说话了?”

    白露摆摆手,不甚在意:“没事。”要是还不如郭保坤,这么多年岂不是白处了?

    范闲见她有恃无恐,便放下心来,问:“监察院的文卷会有假吗?”

    “思路打开,天底下什么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范闲摸摸下巴,觉得很有道理。滕梓荆出现,范闲预备和他去找王启年,让白露先回去,他说:“这事儿我们去就行。”

    看看他两都有功夫在身,白露晓得自己去只能拖慢他们的速度,这才叹了一口气,很不情愿的离去,临走还说让范闲有事来找她。回去也睡不着,便忙活着给歌舞团谱曲填词。

    次日,范闲便明白白露说的没事,究竟是怎么个没事法了,明明是他们两个一起动的手,但最终被传上堂的,只有他一个。

    看过状纸,嗯,果真只他一人。好嘛,白嘱咐她一场。

    心里想着,但面上分毫未露,在堂上周旋,出门来,白露笑吟吟门外等着,仿佛在说“我就说没事的吧”。

    她照常和太子打招呼,范闲见太子面色温和,没有收到问候的二皇子若无其事,范闲这下信了她两边都处得不错,心下感叹:厉害人啊。

    两个争权夺利的人之间,站一边容易,中立也可,但要两边都吃得开,那可就不容易了。范闲见此,对她说的那两位其实都不坏的话算是信了,也就对庆帝的狗信的更多。

    不过信归信,他一点也没对那两位失去警惕,毕竟和人家有年少情谊的不是他,人家未必会对自己心慈手软,范闲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精确。

    范闲把滕梓荆家人无事的消息告知白露,白露很是欢喜,随他一起去滕梓荆家中吃饭,听白露的话说,京都大街到处都是监察院的眼线,范闲等出了城感觉到没人才问:

    “那要是太子和老二将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怎么办?”

    “你别说了,我心已经开始痛了。”白露抬手制止他的死亡询问,很烦躁地说:“我要是有能耐,就去搞掉造成这局面的人,好报这离间我小伙伴的仇。”

    “我真的不理解,真非得用这么烂的招吗?”白露问他。

    范闲也表示不理解,想想那时候,宽和勤奋的太子,淡泊恬澹的老二,多好的局面,别的皇帝都怕儿子争,怕权力过渡不稳定,庆帝真的让人不理解,逼着人家争,就怕日子太平似的。

    在滕梓荆家中吃过和谐的一顿饭,回来照例去看看李承乾,再去打扰打扰庆帝和吴泠。

    晓得范闲打人的事,在李承乾暗中推波助澜之下必然要闹得人尽皆知,婉儿也在白露支招下向二哥林珙表达了不愿,长公主也必然不想内库财权出手,实在不行,婉儿不好逃,范闲总是方便的,解除婚约这事大概率能成。

    再眼看着庆帝这边火候差不多了,白露便要婉儿去和庆帝说出游的事,庆帝心内一笑,原来在这儿等着他,果然遂她的意,答应了。

    临出门前,白露想着这些日子事忙顾不上照料的生意,去找范思辙,想让他帮忙照看照看。

    范思辙正在柳如玉处摞银条,摞起来随手往出抽,直抽到全塌才算完,塌了摞起来,摞起来抽塌,如此反复。

    柳如玉在一旁琢磨着儿子的反常,往日这银条他也就是看看,就是擦一擦都怕擦少了,更别提这么磕磕碰碰了,很难不叫人奇怪。

    但是仔细想想,没什么异常啊,读书不错,按时完成任务,生意上也没听说赔钱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出来问问儿子的随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侍女进来通传,说朝云郡主来找少爷。

    范思辙眼里闪着光立刻支棱起来:“找少爷?找哪个少爷?”说完,又丧起脸,别别扭扭失落的坐回去,开始抽银条,似不在意:“找范闲的吧。”

    侍女躬身回答:“是来找少爷您的。”

    “找我的?!”范思辙喜不自胜,也不管散落一桌的银条,自坐榻上跳下来,跑出门去了。

    领到任务,范思辙心说那个范闲,也就能和大哥一起吃喝玩乐,再最多写写书,根本不能像他这样受信任重用,管理所有生意。

    想到这里,小情绪随风而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决不会出半点纰漏,然后笑眯了眼睛目送大哥的马车离去,美滋滋回去开始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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