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5 章 北齐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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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又来找师父切磋啊?”海棠朵朵笑望着眼前如玉面庞,实在动人,让她也忍不住喜欢。她很恭敬,只因生性淡泊散漫,显得随性熟稔。

    “是啊,左右也是闲着。”吴泠脸上有温煦笑意,淡淡的,却含着一点真诚。战豆豆后宫空虚,她作为皇后也并不忙碌,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做。

    东夷与北齐虽是结亲,可他们站在朝堂上的人不多,她这个城主倒会听听朝政,可在北齐的事上,她并不发表言论,只有军事上她能说上话。

    南方去岁与庆国休战之后,已然开始练兵预备收复失地,但是训练兵士终究非一朝一夕之事,是以,朝堂之上,少有她说话的时候。

    他们东夷人很安分,渐渐让北齐相信他们的诚意,虽然可能心底里多少有些防备,但面上大家已能和睦共处。

    吴泠一笑向海棠朵朵颔首后独自入内,她来这里次数很多,两边渐渐熟悉起来,已经不用谁引她进去。

    苦荷见她来,脸上也有温朗笑意,“那日打得不痛快,今日咱们稍稍放些手脚。”无敌是多么寂寞,他有很多年没有和人切磋过了,如今有这么个人,打心底里觉得快意。

    吴泠点头应下,两人在山谷中略放手脚,随着时间流逝,彼此都斟酌着增加力度,没伤到人,倒把这山谷里的花花草草摧折了个遍。

    两人都在烈日下发了汗,飞身回来树荫下茶桌前,苦荷见她摇扇擦汗,为她斟上茶推来身前,又为自己添满杯盏喝了一口,也摇起浅青葵扇来,闲适悠然。

    吴泠印去汗水,摇着扇子喝过茶,将茶水喝尽,慢立起身行几步至光下,将扇子遮在额上,合着眼感觉身上热辣的烫人。

    苦荷睁看眼来看她阳光下的背影,修长的身材轻纤瘦削,他能看到一点泛红的脸颊,谁能拒绝这样的美人,也难怪庆帝会上当,忽地,他问:“那位燕小乙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到她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瞬,暗道自己不该提这个不开心的事。她回过身来,脸上温温柔柔、似喜含悲,思索了一下说:“他,是个笨蛋。”

    在这山谷中,只有他们二人,和这青山流水。她像是忽然来了倾诉欲,有很不好意思与他两眼对视,自然而然绕去他身后,将扇子收起别在腰上。

    “当初,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肯放下所有,留在他身边,成为天底下最普通不过的妻子,可惜,他让我做一个好城主。”

    说第一个字起,她就将左手食指上的戒指退至指尖,右手食指摁在“泠”字上,两拇指指甲并起扣入云纹凹陷处,拇指用力将戒指一分为二,拉开,她看到一根极细极细的线——是“飞刃”。

    她横拉着那条“线”,用它上前去自苦荷后颈拉至身前,极快的速度,他毫无防备,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顷刻殒命。

    吴泠向上抬手,绕过他的头颅,将“飞刃”横在眼前扫了一眼,滴血不沾。缓缓缩短两半戒指的距离,合二为一,重新套在手指上,将那个“泠”字转向手心。

    她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因此,她在他伤口上方横去一剑,遮掩“飞刃”的切口,提起那头颅来,一手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烧掉他失去头颅的身躯。

    见她提着苦荷的头出来,海棠朵朵骤然色变,被她周身散发的威压慑住,心惊肉跳,本能的要逃,吴泠足尖一点,飞身上前,海棠朵朵只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眼前亮光一闪,便不能动了。

    吴泠的剑很快,甚至没有沾上血,她继续提着头向山谷外去,没有回头看一眼,余光中是方才那一剑扫过时,劈裂的草地。

    山谷外,云之澜恭敬等着,见她平静走来,面上无波无澜,往苦荷头颅上落一瞬目光,迎上去,拱手:“城主。”

    随着她的动作,接过苦荷的头来,她拿出一方手帕来,细细擦了擦手,检查衣裳上有无血迹,仔细查过干干净净,才说了一句:“包起来”,便往宫里去。

    云之澜感觉到她的气息,平稳如常,竟是未伤分毫,心中惊疑不定,听见她的话,忙脱下外衫包起苦荷的头,随她入宫。

    纵然有人好奇云之澜手上是什么,但也没人多想,两人一路仍旧得到宫人恭敬见礼。吴泠脚步平缓,与平常一般无二的速度姿态,一路来到大殿门口。太后、战豆豆正在与朝臣们议事。

    吴泠有听政之权利,与云之澜安然进宫,门一开,大殿内一时寂静,大臣们侧过身来朝她躬身行李,口中道:“请皇后娘娘安。”

    没有回答,躬着身的大臣们只觉得气氛异样。吴泠从中间穿过,慢步上前,顿住脚步:“免礼。”

    在寂静中,大臣们直起腰身,上首那两人也感觉到她今日的不同,两边眼神一碰,谁也没有出声。

    吴泠面色温温,一抬手,云之澜丢下手里的布包,苦荷的头颅滚出来,头发散乱有一些盖在脸上。

    淡淡:“臣服,或者死。”

    北齐,变天了。

    萧致远因益州叛乱,国战时受了不少冷眼,不愿意待在上京城,白露便带他去抚恤士卒家属,分发粮米,冬日两人南下避寒,归来时,萧致远仍不想待在上京城。

    他想起东夷的海,天蓝蓝水蓝蓝,在草原上生活十多年的人没见过海,觉得那地方是梦境般的美好,不同于国都的喧闹逼仄,便想去那地方定居。

    白露想起自己曾经似乎也是在海边定居过,想起那时的自由惬意,也觉得十分的好,赞成他的一切决定,她在东夷也有屋产,过去好好收拾一番。

    萧致远便定居于此,安心生活,读书拉琴,看看天,看看海,玩玩水,捡捡贝壳,平凡却很美好的日子。

    白露将阿弟安置妥当,便打马往北齐来,还没进城就听见这么个大消息,砸的她头晕目眩,太后、战豆豆……都死了?

    她、她一点都不知道。

    待进了城,街空巷静,商铺关门,摊贩皆无,一路入城去,有几户官邸大开着门,往里一望,横尸遍地,墙上鲜血写着大字,痛骂苍天不怜,教乌云遮日,痛骂吴泠狼子野心、阴狠暴戾。

    白露出世以来,见过的不会喘气的人,只有大体老师。她软着脚晃进歌舞团,叫人出来去棺木店,抬上数个棺材,进宫去。

    宫道上,尸首堆叠,满地鲜血,左右涌来,在路中央汇聚。看来,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面前,都有反抗不屈的心。

    弱小,与反抗与否无关。

    白露强自镇定,摁住惊惧悲愤的心,不让它跳出胸膛,但全身都紧绷着,紧张着,咬牙红了脸,强撑着又显得脆弱,带着人往这宫廷深处去。

    招来一个会喘气的,打听太后、皇帝所在,而后往目的地去,在门外顿住脚步,她需要一点力量才能推开这扇门。

    手轻覆门上,她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说的是官员调动之事,满是尸首的官邸还没打扫出来,这边已经决定好谁来入住了。

    白露心头战战,眼前虚晃,呼吸全乱了,舔一舔干巴的唇,深深吸一口气,方才提起一点精神来,推开门,一眼望去,本是战豆豆该坐的位置上,如今端坐着吴泠。

    两人的目光,越过大殿上无有气息的尸首,两股战战垂首的大臣,安安静静碰在一起。

    往昔幕幕如流水般从眼前淌过,主神世界会议上,说可以选个搭档,她一眼相中了她,巍峨如雪山,晶莹如冰霜,那一瞬间,天地黯然失色,她怦然心动,满眼都是她。

    她以为她心思细腻敏感,小心呵护,精细抚慰,不敢妄动分毫,生怕唐突惊扰了她,生怕让她不适不安,生怕一语不到成为她的负担。

    那是她心中纤弱善良、如霜如雪般美好的女子啊!

    那是她寄托了千万年美好希望与珍惜友情的人啊!

    她此刻静坐染血堆尸的大殿上,眼眸死水般无波,正在与大臣们议事,对这血腥残肢入眼如未见。

    白露缓缓迈起一脚,踏进门槛,身后抬着棺材的队伍也静静入内,低眉睡眼,两旁大臣退开让出位置,大殿内又是寂静无声。

    殿内尸首面色坦然平静,没有气息的脸上,也能看出视死如归,似乎是自刎而死。

    白露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不受控制,扑簌簌从脸颊上滚落,她不愿在此刻显露任何不支,伸手抹了,上前去单膝跪下,半抱起战豆豆朝近处人看上一眼。

    他便会意,上前来帮着扶起,将战豆豆装进棺木。其余人亦如是。

    一一安置妥当后,白露提起衣摆,想撕,手上无力,想咬,牙关酸木,战战不合。一看吴泠的眼神,静如止水,她只用一眼,便知道失去自己于她而言,如拂去肩上尘土。

    霎时间,她从吴泠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可笑,这时候,还想搞什么割袍断义的戏码,认认真真来结束这场友情。

    友情,她们之间没有友情,从来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她好像认识她天地那么久,有比旁人更亲近更紧密的联系,却也好像,从没认识她。

    她好像真的,对她一无所知。

    白露希望自己此刻武装出,同样的平淡和不在意,好让自己的心低的不那么明显,可一对上她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因为强装镇定,而显得痛楚万分。

    白露深望她一眼,一咬唇,眼睫颤颤,一颗圆滚滚珍珠泪落下,沉声:“奏乐!”一声声传递出去,哀乐响起。

    就着这撕心断肠的乐声,白露抓起一把纸钱,用力空中一撒,纷飞如雪。

    吴泠看着她在飞舞的纸钱里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决绝的、伤透心的背影。

    门重新关上,屋内又气闷起来,空气凝滞,混着血腥味,光线暗了许多。吴泠垂下眼帘,瞧一眼桌上惨白的纸钱,身边的云之澜要上来拿走扔掉,被她手一拦,便收回手后退一步站定,听她继续方才的话题。

    白露一路撒纸钱出宫去,关门闭户的人们听见哀乐,惊诧不已,不知是谁不要命了,面面相觑,久久未见有人出来阻拦,方才壮着胆子在窗上开一条缝,往外一望,瞧见,哦,那不是朝云郡主嘛。

    不对,北齐改天换日,皇帝都没了,皇封的郡主怎么还能叫郡主呢。

    白露挨家挨户去收尸入殓,全城的棺材都给她买光了,渐渐有人出来援手,帮着按白露的意思,将棺材抬去苦荷居住的山谷。

    她分散人手到处去找苦荷的尸身,终于在树下找到一团黑灰,骨灰与木柴灰难以离分,索性一同殓葬。

    找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指挥人手挖墓,她一直静着面容,见她如此,也无人出声,只一味埋首干活,唯听见远处流水潺潺。

    日暮西斜之际,终于挖好了所有坑,棺木里的人也一个个收拾齐整,重新换过了衣裳。白露眼看着一个个棺木入坑埋上土,慢慢地,一个个坑变成山包。

    她没有交代什么,但那些人,仍然自发将太后、战豆豆、苦荷的坟包堆得更高,放在最前,其他人矮一些以拱卫姿态在其后排布。

    白露交代一下,吩咐他们将其他坟包堆起,和战豆豆他们一样高,见那人犹豫,她说:

    “忠肝烈胆,他们够资格、配得起。”

    那人面上动容,这才前去传话,众人依言而行,照话做好,这才上前去祭拜抹泪。

    众人一一离去,白露找来自己人,她预备等自己调整过来再回家去,便吩咐他去东夷一趟,带话给阿弟,此事尘埃落定,她也一切都好,要阿弟不必多虑,她暂时不会回去。

    分别时阿弟像大人一样,告诉她,他已经长大,不必她事事嘱咐、到处都带着他,白露料想他听到她的话,必然会撑得像个沉稳男子一样,稳住自己接受这件事。

    等众人全部离去,她一人望着这被残阳照得橘红的黄土包,泪雨潸然,她在书上读到过,王朝更迭,权力斗争,腥风血雨,刀兵相向,但从没亲眼见到过。

    她还能想起海棠朵朵做的菜的滋味,还能想起她那时的姿态笑脸,还能想起她帮她放的那群鸭子。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苦荷时,她如发现新大陆上下打量他,而他慈祥笑着任由她拿画笔记录他大宗师的风采。

    她还记得战豆豆认真听课的侧脸,落笔时的动作,专注勤谨的模样,阳光映在她红色袍服上,那变幻的色彩。

    全部,暗淡了……

    天有不测风云,这最莫测的生死之事,谁也料不着。

    她不由得想起李承乾,想起李承泽,想起婉儿,重又紧张战战,怕他们也终有一日黯然如灰。

    她怕。她舍不得。

    泪又如雨,白露想起初次,葬身风雪那次死亡,多想就在那时死去,也好过受这一次又一次,死别之苦。

    她以为吴泠是来抚慰她这种痛苦的,却原来,她出现是为了教她知道,这世上另有一种痛苦,叫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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