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抗议

    冷锋躺在酒店的床上思考。

    两个计划都耗费甚多，都需要集中全世界的力量才能做成，无法共存。所有人都知道必须达成一致，但双方的分歧却仍然难以调和。联合国争论了整整一年没有结果，最终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的结果竟然是美国退出了氦闪应对小组！

    虽然美国一方当然比不上联合国其他所有国家，但其实力依然是强悍的，军事实力更是首屈一指。冷锋相信，如果强硬策略有成功的把握，其他国家会毫不犹豫地把美国政府从地球上抹去，现在之所以没有做，是怕太阳没氦闪之前就让人类自己把世界先毁灭了。

    但现在这样各干各的，问题更大。流浪地球计划如果缺了美国的投入，那有可能最终无法及时完成行星发动机的建造，整个计划就会失败！而美国自己实施诺亚方舟计划，也是不可能造出最大限度的2000艘飞船，恐怕真正能造出的飞船没几艘，能带走的人没多少，人数太少的话，逃生到比邻星还能不能剩下足够维持一个社会的人群都很难说，更别提要靠他们延续人类文明了。

    两个半截计划，都会失败的。

    因此冷锋就是来想办法阻止那种最坏的结果发生的。

    冷锋知道，在整个人类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不能采取明面上的对抗，暗地里的动作就会是很高几率的选择。这种时候，没有一个政治家会手软。无论中国还是美国，都清楚托尼·斯塔克在美国所选择的路线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冷锋主动请缨来说服他。他了解自己的朋友，选择诺亚方舟计划会使他背上非常沉重的心理负担，他想他还是有机会的。

    可他的理由……

    冷锋想起当年在非洲的一段谈话，恍然大悟。

    托尼不相信人性，所有人的，因此他也不相信人们真的能做到坚持2500年的牺牲。在他的假设里，所有人都会堕落，只是时间早晚；社会总会崩溃，只是时间早晚。这种思路已经成了他一个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缺省的前提。因此他的不安全感永远无法弥补，因此他总是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并且做出补救的预案。

    另外，在西方的语境下，“自由”是人的基本权利，他们对专[河蟹]制制度有种根深蒂固的恐惧，觉得那样的社会是没有人性的，一定会很快崩溃。中国一[河蟹]党[河蟹]专[河蟹]政的民主集中制制度已经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了，更别提真正的专[河蟹]制。

    因此托尼对流浪地球计划的否定，是非常符合他的认知和价值观的。事实上，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比起所有人，他认为全部由精英所组成的人群坚持较短的时间成功率要高一些。

    可冷锋来自一个推崇人民力量的社会，他对人性没有那么悲观的预期，却对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效果印象深刻，因此对他来说，流浪地球计划是个很现实的计划。

    这里面有着不同文化和社会环境语境下造成的价值观的根本性差异，是几千年历史积淀下来的民族性加上意识形态相反导致的结果，要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是有多困难？这几乎等于让一个人全盘否定自己一辈子所抱持的政治信仰。

    即使如此，冷锋也不想放弃。

    在昨晚那种状况之下，他觉得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但在想了整整一夜之后，他还是决定再去试试看。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在这里放弃了，托尼就会由另一个人来负责。

    别人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结果会怎么样，冷锋不敢想。

    就这样在酒店里辗转反侧，冷锋没有去看时间已经过了多久，直到外面一些不寻常的动静已经刺进了他的耳膜，他才蓦然惊觉。

    那是抗议的声音。

    西方社会民众有游[河蟹]行[河蟹]示[河蟹]威的自由，这种事不鲜见。冷锋从酒店的窗口看出去，发现这次的规模甚大。眼之所见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抗议的人群，还有人在不断加入，那些挥动的标语和激烈的口号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连忙打开新闻，所有的头版头条都被美国队长昨天半夜发布的视频刷屏了。

    他看了一会，猛然跳起来匆忙穿上外衣就奔出了门。

    “操，他是个白痴吗？”

    美国队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美国政府诺亚方舟计划的全部执行文件，并不加选择地一起捅了出来。

    之前他躲到了俄国去，后来几经周折，在美国大部分民众的支持下又回到了自己的祖国。已经没有官方身份，却仍然自觉担当着美国社会良心的角色。这次，他又如上次披露洞察计划那样，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美国队长顶着美国官方的巨大压力和生命威胁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冷锋确实佩服他这种精神。但即使是他也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做。美国队长也许是个难得正直的人，却在政治上幼稚得像个孩子。

    冷锋一出门就被淹没在了人群中，交通已经完全瘫痪，街边的生意也都不做了，群情激愤，向着政府机构所在的区域涌动。冷锋被裹挟着前进，还好他要去的方向也是同一个。他握紧了手机，这种时候手机绝不能丢失，手机一直在拨着一个号，却一直没人接。

    远处已经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这不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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