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静静

    当然，李凤也忘记了一件事情，他也走不了了，丁处长无法开车送他，再看看表此时早就没公交车了，甚至地安街这块出租车都极少，就是有怕是也没人愿意在此时把李凤拉到老远的海兰小区去，因为李凤现在看起来是奇怪和不正常的。

    李凤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凤姐热心极了的建议，今晚就不走了，不过李凤也不愿意留在小静的屋子里，而是坚持回到名烟老酒回收中心自己的小屋兼办公室里去住，至于凤姐让小静照顾下李凤算是报答李凤倒是无所谓，正好那屋子很久没住了，而自己此时不方便也不耐烦收拾，小静拿这个算是还了自己的人情谁也不欠谁的在李凤看来很不错。

    小静看起来很是勤快，手也巧，跟着李凤去了前院后很快就先收拾好了李凤的小床，扶着李凤躺下给他盖好后就去收拾其他的杂物，然后又怕李凤觉的冷，从后院自己屋子里拿来了电暖扇给李凤用着，顺便还带来了些小东西，然后给李凤按了脑袋、脚也捏了腿也揉了，李凤觉的很舒服，舒服的只想要睡去，这小静倒是真会伺候人，临睡前说了句谢谢，小静到底回答了没有李凤也不知道，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等李凤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了，今天不用去面粉厂上班，因此李凤的生物钟这才失灵的，睁开眼就看到小静正在用丁处长的电磁炉做饭，扫视了一圈后李凤就知道，小静怕是一夜都没睡，因为自己和丁处长脏乱的狗窝此刻窗明几净的，甚至包括自己的一些衣物和丁处长的一堆脏衣服也都被洗了，这女孩子．．．．．．。

    李凤要起身时小静发现李凤醒来了，赶紧丢下正在煮方便面的锅子过来帮着李凤起床和穿上外套，等李凤扣上扣子时，一盆子热水已经被小静端了进来，李凤犹豫了下还是洗了脸刷了牙，等李凤做完这些，一碗打了荷包蛋热腾腾的方便面已经放在了桌子上，李凤吃面时小静也在吃面，她自己抱了个小纸盒子坐在角落里细细的吃着，李凤快吃完时小静收起了自己吃剩下的半杯面，那是她留着晚上吃的，小静的情况昨天晚上李凤听凤姐说了，她的父亲出了车祸还没找到肇事车辆，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家连房子都卖了，住的地方都没有，小静的母亲受不了跑了，小静很小的时候就不上学开始打工了，可那只是杯水车薪，什么都不够，小静什么都没有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给父亲治病是早就不想了，只是为了让父亲好受一点生活好一点于是小静做了这一行，她平时很是节省，也因为工作时间的关系，在晚上就吃半碗方便面，然后白天睡觉，傍晚起来时再吃剩下的半碗都要泡烂了的方便面，当时李凤听了就觉的有些不可思议，但现在看来却是真的，真不知道小静是怎么样忍受这样的生活的。

    丁处长不睡到中午甚至是下午是不会起来的，吃完了面，看着收拾桌子的小静李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说了句：“多吃点东西，别老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说完后看了看低着头绞着自己手指蚊子似的嗯了下的小静，李凤转身离去，打算去坐公交车回家，不过这次迎着冬日里的朝阳，李凤觉的自己的心境有了些变化，觉的就连阳光都似乎温暖了一些，没别的，那个叫小静的姑娘的遭遇和自己对比下后，李凤首次觉的自己似乎过于忧虑了，生活该是怎么样的暂且不管，也不是问题，自己消沉的面对才是大问题，小静这个样子都在坚强的活着并坚持着，自己这点事真不算什么事情，这样想着时李凤开始再次觉的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微笑时李凤已经决定今天去看望母亲并亲手给母亲做火锅吃。

    李凤坐在公交车上算计着该买什么食材时，他觉的没什么，周围的人也觉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但看不见的黑暗原本因为李凤的消沉也是一蹶不振，不过现在，无所不在的黑暗随着李凤心境的改变再次开始活跃，随后活跃的程度逐渐加剧，在李凤微笑着看着车窗外的朝阳时，透明的阴暗彻底笼罩在李凤的身周，并在一瞬间就渗透进了李凤的身体，从第一丝黑暗渗透进去后，渐渐的无数的幽暗从慢到快，最后以疯狂的速度涌入李凤的身体，李凤对此一无所知，但他带着笑意的双眼逐渐的再次明亮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月，李凤再次来到四十三处上交思想汇报时，他的身体依旧惨不忍睹，但他已经能笑的起来了，还能和丁处长开几句玩笑，丁处长要李凤照顾下小静的生意算是帮她下，李凤也笑着答应了，等小静细心的给李凤按摩了之后，李凤给她两百块钱，小静不收，李凤也是笑着非塞给她不可，她不收都不行，第三次来到这里时，李凤已经习惯性的去找小静给按摩下并且已经能和小静小声的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但总的来说日子依然平淡无比，李凤也不会去多想什么，因为想的多了烦恼就多，怎么认识到这一点的李凤也不清楚，反正他觉的这样过着也是不错的，太阳好了就出去懒洋洋的晒晒暖，天不好就窝屋子里上网看书，无聊了就去找丁处长喝酒，当赵磊完成任务回来又多了个可以喝酒的狐朋狗友后，李凤开始觉的一直这样下去真心不错时，他的生活在一次开始波澜壮阔了起来，当然，李凤对此一无所知。

    事情的改变是从洗脸开始的，一觉起来后李凤就准备去面粉厂上班去，去洗脸时看着自己伤疤处全是炸起的毛皮李凤呲呲牙也就算了，他都习惯了，最近脸上老是起老多的毛皮，可等他洗完脸无意中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李凤呆了下后一个激灵正在擦脸的毛巾都被甩的老远，镜子里，原来洗不掉的刺皮在这一次洗脸时尽然全部掉光了，露出的新皮肤光洁如玉，并且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没有一点区别，李凤还发现自己左眼中最后一点玻璃花也彻底消散，看镜子看的清晰无比，那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呆了一会，李凤摸了下自己的脸，再看看自己依然没多少知觉的左臂和左腿后，先是心里自问脸蛋既然都好了但怎么手腿还不见好，但刚刚皱眉李凤就又释然了，脸蛋能见人了本就是件意外的好事了，本就是惊喜了，自己要求的太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那是自己找自己的麻烦，这样一想李凤就又高兴了起来，兴冲冲的打算去上班时已经决定下班就去母亲那里让她看看，省的母亲老是为自己担忧，这可不是见好了吗？

    好心情的影响下，即使今天出了门就是一股寒风吹的李凤灰头土脸的他也一点都没在意，当然，他更不会在意天气预报，就在今天，从北方吹来的一股寒流前锋抵达了海市。

    这和李凤本来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很多事情的起因都是由一些琐碎的小事开始的，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的影响下，甚至很多人的人生都开始因此而转变，事后再回头看，很多人都会发出最深沉的疑问：事情怎么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

    这些人里同样包括李凤，他也不例外。

    迎着冷风，李凤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公交车站，此时天色灰沉沉的，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阴暗而寒冷的黎明，李凤看着天色却不在意，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己做火锅的手艺给提高些，整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显的悠闲而自得，而在远处，何钰儿穿着一身臃肿的工作袄正在心里诅咒这该死的天气，顺便诅咒让李师傅见鬼去吧，甚至恶狠狠的骂出了声，因为她不必在乎影响，在她的驾驶位后面的车厢里一个乘客都没有，大大的公交车车厢里空荡荡的更显冷清，今天本是周末，本来就没多少人，并且何钰儿把车子开的能飞起来，已经是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很多，路上倒是有看到一三八路公交车第一班车早到了赶紧招手想让何钰儿停车的人，但何钰儿甩都不甩一下的飞驰而去。

    她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今天本来也是她的休息日，知道今天有寒流来何钰儿还幸灾乐祸了下，幸好今天不用去上班可以在家睡懒觉，但一个电话过后什么都改变了，李师傅，就是教她开车的李师傅，同时也是一三八路另一个公交车的老师傅老寒腿的毛病犯了，开不了车子了，何钰儿必须去顶班！

    以前李师傅的毛病还轻微些不经常犯，但现在人越来越老，这次寒流还没来呢腿就不行了，给何钰儿这个徒弟打电话时，李师傅也有些歉意，何钰儿在电话里笑着说没事，她现在立刻就去公司上班，不会耽误什么的，但等电话挂掉后，何钰儿立刻就把手机给摔了，去公司的路上咒骂了一路，开着车子也不消停，继续诅咒一切，包括让李师傅的腿烂掉算了，既然不能用了还留着干什么！？

    小声的凶恶的诅咒着时何钰儿语气一拐，想起某人的腿也出事了后跟着就咒骂起某人来，本来看着某人还有些人模狗样的样子，姑奶奶看的上你，对你特别照顾，还主动和你说话，就是看你腿断了也没嫌弃你，你倒是好，见了姑奶奶跟见了鬼似的！畜生！十足的牲口！断了一条腿的牲畜！早晚摔阴沟里死了都没人知道！哼！

    何钰儿凶巴巴的差点吼起来时，眼尖的她就看到了远处公交车站站牌附近站着的李凤，何钰儿呆了下，随即赶紧抓着方向盘跳了起来，小脸恨不得趴在车窗上向前猛看，等确定了那就是某人，某人今天还没带口罩，脸上也没缠纱布，一张让人百看不厌的脸上正悠闲的带着笑意看着天边后，何钰儿赶紧坐了回去，然后想起了什么立马就放低了车速，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慌乱的整理自己早起后蓬松散乱的长发，等看到自己穿着昨天检修车子上面还有油污的工作袄后，何钰儿一声小猫似的惨叫，赶紧长发都顾不上了，立刻三两下单手扯掉了工作袄，踩刹车时胡乱的把袄子塞在了角落里，这样做自然是冷的，但现在何钰儿那里在乎这个。

    李凤倒是有些纳闷了，车子来了，也停了，即使看到是小姑娘开车但李凤今天难得的也不在意，可为什么车门不开呢？小姑娘也不知道在车里忙些什么，总不至于看到就自己一个人不拉了一会就要开车走掉吧？

    正想着呢车门还是开了，李凤扶着门边上了车子，投币时抬头就是一愣，穿的很是单薄的小姑娘哆嗦着正在看着自己笑，李凤还能怎么样，回报以微笑后向后走去，也没忘记抓住车厢顶端的拉手，但今天似乎有些例外，直到李凤坐下后车子这才缓慢的启动，并且小姑娘今天居然没飙车，真是难得。

    李凤想过就算了，继续看着窗外发呆，前边的何钰儿却恨的牙痒痒，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几次三番的对你表示了也意思了，这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没反应！？本来今天机会很好，车厢里就他一个乘客，本来还是有机会挑起话题的，可这死人居然看到最后一排没人坐到最后去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真的不好看吗！？

    何钰儿却不想想，看到是她开车，所有的乘客自发的都往后面坐，能不坐在前面就不坐在前面，否则万一出了事情那就惨了。

    但李凤的态度还没让何钰儿彻底的灰心丧气，何钰儿转头就想，这也算是好事了，毕竟今天某人也对她笑了不是吗，这样想着哆嗦着开车的何钰儿心里又是一阵阵的甜蜜，胡思乱想着好不容易熬到李凤下了车子后，目送李凤离去后何钰儿这才赶紧重新穿上工作袄，然后立刻打着喷嚏和车厢里抱怨她怎么不赶紧开车的乘客们凶巴巴的吵架。

    李凤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照例厂子里巡视一番，让厂子里的领导们看到自己瘸着腿还在辛苦坚持工作的模样后，在上班铃声响起时溜达回保安室，取了自己的杯子泡上热茶后抖开了报纸，今天就李凤一个人值班了，本来和他一起值班的队长刚才打了电话来，说临时有朋友约了要去钓鱼，过两天在一起上班了给李凤带两条，言下之意是今天李凤就多辛苦下，也帮着多掩饰下队长翘班的事情，这都在正常不过了，李凤也熟练了，满口的答应后看着报纸喝着热茶开始了一天的辛苦工作。

    喝了三杯浓茶，看了几份报纸，又看了会电视，简单的收拾了下后，李凤拿出手机看了下表，然后拿着饭盒去了厂子食堂提前打饭，等李凤坐在大食堂里看着手机电影吃饭时，大批大批的工人这才来食堂打饭，厂子安保科的桌子上照例最多两个人在坐，今天就李凤一个人在坐，本来也没什么，但看到今天李凤拆了脸上的纱布不在遮掩什么了后有些人还是不习惯，例如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面皮薄些的走过时问李凤一声怎么突然就好了？李凤还没笑着回答呢那边的小媳妇就喊了起来，要李凤趁着午休时去和她好好聊聊人生理想什么的，更泼辣一些的直接就说想李凤想的都睡不着觉了，要李凤自己看着办，就是不知道李凤腿还瘸着到底行不行？

    李凤也习惯了厂子里的开玩笑了，和大姑娘小媳妇们调笑了几句，都当不得真的，也和熟悉些的几名男工人打了招呼后这才能安稳的吃饭，吃完了饭一瘸一拐的出了大食堂，李凤先去厂子里的综合办公楼那里转了一圈，确定厂子安保科长又跟着也不知道那个领导中午出去喝酒了后，回到保安室锁了门直接就下班了，安保科长酒量不行还喜欢喝酒，一喝就醉大家都知道，然后下午彻底就没事了，就算是有事，安保科长回头问起怎么保安室都没人了也能回答他都出去辛苦的巡视工作尽忠职守去了，因此那是一点事都没有的，所以李凤走的甚是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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