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断绝

    第二天早上，阳光射入屋里，林一寻才从睡梦中醒过来。屋里静悄悄的，像是人走楼空的空屋子。林一寻走出屋门，假若在平日，他便会看到小蓉忙碌的身影，而且她还会笑眯眯地递过来一碗热粥。可是今天却什么都没有，小蓉都不在院子外面。

    “小蓉！小蓉！”林一寻大声地喊起来，其实老房子不大，除了卧室就是厨房和茅房，而现在可以看到哪里都没有小蓉的身影。

    林一寻微微感到有点不安，小蓉是很少独自出门的，虽然她也很熟悉这附近的路，但林一寻就生怕她遇到族里那些人，被他们欺负。

    林一寻刚想出去找一找，小蓉便从屋外走了进来。林一寻放下心来，正想要问她去哪里了，突然发现后面跟了几个陌生的中年人。

    “寻哥哥，你醒了啊，刚好，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小蓉低着头道。

    “小蓉……这些人是？”林一寻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小蓉，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三个中年人，其中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大汉，虎背熊腰，身上穿着布质还不错的黑色华服，看样子像是有点家势的上层人，而对于林一寻来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平常所能接触的。

    “他们……我……”小蓉的语气哽咽起来，她不断地揉着衣角，半天都说不出个大概来，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领前的大汉终于耐不住性子，他大声怒斥道：“婆婆妈妈的，臭丫头，说不出就别说了，还要道什么别，老子可没有心情跟你在这里磨蹭，走，跟我们走！”说着他竟然伸手就要去拉小蓉的手臂。

    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林一寻徒然脚下一点，身影化作一道淡淡的残影，下一息里，便出现在小蓉的身侧，他一把便把大汉那粗大的手臂抓了个牢实，同时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那大汉的手臂被抓住，眼睛一瞪，也不答话，直接抡起另一只手臂就朝林一寻胸口砸来。在他出手的一瞬间，林一寻就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真气为之一凝，自己就好像被封锁住了退路，连行动都变得有些迟缓。

    林一寻马上意识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大汉至少也是大武师等阶，并且可能专门修习一些强化体魄和力量的武诀，面对他挥来的这一强力一击，林一寻丝毫不敢怠慢，瞳孔骤然收缩，另一只手臂的手掌迅速张开，马上就将大汉的拳头包裹而住，并且灌注了全身的所有气力使劲往下压去，这才将那一拳的势头硬生生抵挡而住。

    大汉毫不停滞，看起来他也是修行过近身格斗之人，此时他双曲微弯，顺着林一寻的压势略略低下肩膀，在半息之间，徒然双腿发力，直接用肩膀就朝林一寻撞了过来。

    这一种借力蓄势的搏斗技巧具有十分迅猛的攻势，常常在近身之时令对手猝不及防。林一寻虽然看出了点眉头，心里早有准备，但是他的反应速度还是远远不够，仓促之间只能把双臂徒然收回，环挡在胸口之前。

    刹那间，一股强横的冲撞之力就轰击在林一寻的双臂上，那大汉的肩膀竟然如同钢铁熔铸一般坚硬无比，直接就让林一寻的双臂之上多了一大块乌青，他整个人也被撞得倒退了好几步。

    一个修炼体术的大武师，只是这样简单地肉体攻击，就让林一寻很是吃不消了，林一寻也从这一招看出来他与大武师之间的巨大差距。

    “别打了！别打了！”小蓉听到了再她身边的撞击之声，马上惊恐地大声哀求道。

    “小鬼反应还挺快的，一般的武僚没几个能来得及挡住我这一招……”大汉一个照面就看出了林一寻的修真等阶，当然这也算不得稀奇的事。

    “小蓉，到底怎么回事？”林一寻厉声问道。

    “寻哥哥，我……”小蓉开始抽抽泣泣起来。

    大汉打断她的话大声嚷道：“你小子就是这丫头的哥哥吧，这丫头刚跟我们签了卖身契，现在她是我们卢府的婢女了，马上就得跟爷走……臭丫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这瞎磨蹭……”

    “什么！”林一寻听到卖身契三个字脸色徒然一变，他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这不可能，小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蓉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好像受了一个不小的惊吓似的，不过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而漠然起来，空洞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常见的决断之意，俨然下了狠心做了什么决定，她慢慢把脸面向林一寻，声音颤抖而冷淡：“寻哥哥，你没听错，我刚刚跟他们签了卖身契了！”

    “为什么！你疯了吗？你干嘛要这么做……”林一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点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因为我不想再跟着你了……”小蓉的语气冷得好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林一寻恍惚间感到自己面前站的是一个陌生人。

    林一寻笨拙地摇着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寻哥哥，你不是说，出去修行就是要吃苦吗？”小蓉贝齿轻咬淡红的嘴唇，声音轻柔而愈加倾于冷漠，好像她在诉说着深藏在内心里的话。

    “是……”林一寻不知所措。

    “但是，”小蓉继续说道，“我不想再跟着你去吃苦了……我不想吃苦了……我受不了那种生活，我再也不想跟着你了……”

    “不！”林一寻竭尽气力大声打断她的话，一旁的大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俩个，向林一寻投来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戏谑，像在看一场好戏，一时间也忘了催促小蓉了。

    “所以我跟他们签了卖身契，这样我就能离开你了……这总要比跟你一起……好多了……好多了……我不想再跟着你去吃苦了……”小蓉漠然道。

    大汉哈哈笑了几声在旁边道：“这丫头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啊，哈哈，在我们卢家当婢女，至少每天衣食无忧，怎么也比跟这种穷小子在一起挨饿强上几百倍啊！哈哈……要是我们少爷看得上你画画画得不错，指不定留你在书房磨墨，这辈子也就不用再干什么粗活了……”

    “小蓉，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林一寻走上前几步想要把小蓉拉回来，但是小蓉自己却退了一步，道：“寻哥哥，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跟寻哥哥在一起，每天都要吃不饱睡不好，每天都过得很累很累……寻哥哥，你知道吗，我很累！”

    “可是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你整天只知道报仇报仇，你只想着报仇，你只会给自己惹来一大堆麻烦……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所有人都讨厌我们，当我走到街上，每一个人都好像把我当成了瘟疫一样……我……我受不了这种生活，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我欠你们的，没错……是因为我欠你们的……但是现在，我把欠你们的都还给你们好了！”

    小蓉似乎自己还不知道，她那空洞的眼睛里不断有一股股泪水流出，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把她的刘海搅得乱七八糟，她看起来就是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

    话声落时，她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钱袋，里面发出叮咚的相碰声，俨然里面装着不少的银两。她的手颤抖了一下，马上地，她便把那一袋银两丢在了林一寻脚下，继续道：“这是我卖身的钱，不管你要去哪里，这些钱应该足够了，这样以来，我也就不再欠你了，不再欠娘亲了……从今往后，我们各走各的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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