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乘人之危

    两人回到江城,正是傍晚时分,郑天野在火车上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给他们准备晚饭。(小说文学网)下了火车，他拉着罗菲直接坐上等候多时的车,吭哧吭哧奔向郑家。

    罗菲还想着因为郭子正的缘故，这家伙回郑家似乎许久没再积极过，坐上车忍不住要问原因时，他已经替她解答：“这几天每次看着咱爸妈做的一桌子菜,你都不知道我多想放开吃,但是我怕留下坏印象,一直忍着没敢多吃，弄得晚上饿醒了好几次。今天我让家里做了好吃的,一定得补回来。”

    罗菲回想了下,他在家里除了行为举止正常得不同寻常，似乎是连饭量都不似平常。她当时也没做多想，以为是不习惯她家的口味。现下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他是控制着。

    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笑。

    不对！？

    罗菲脑子忽然一闪，对他刚刚的话斥道：“什么咱爸妈？”

    郑天野白了她一眼：“你爸妈就是我爸妈就是咱爸妈。今晚我回家，就是给奶奶和我爸说说我见了咱爸妈的事，让他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双方家长会面。虽然年前没空结婚，但提前几个月准备还是需要的。我们郑家办喜事，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罗菲睁大双眼，呆滞在车内，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字一句开口：“你不是给我开玩笑吧？”

    郑天野抿嘴一笑，转过身捏了捏她有点僵硬的脸：“怎么？太高兴了不敢相信吗？”他在她额头亲昵地啵了一下，“我知道明年才能结婚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提前什么都准备好，让你吃一颗定心丸，这是我这个体贴负责的男友该做的，你不用这么兴奋。”

    兴奋你妹啊！罗菲只觉得万吨草泥马从自己身上碾压而过。

    果然，一回到家，郑天野就开始对郑家的三位长辈报告，自己在罗菲家如何受到未来岳父岳母的款待和喜爱。

    郑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不等郑天野提及，自己已经说起何时安排双方父母见面。郑家升和张锦华试图劝说，都被老太太驳回。

    最后郑家升夫妇只能对罗菲投来无奈又歉意的目光。

    罗菲再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悲催，一晚上都没什么兴致说话。只要想到父母不知情地和郑家谈论她和郑天野的婚事，她就觉得头大如斗，心里发麻。

    吃过饭，罗菲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郑天野则拉着郑家三位长辈去书房商量双方父母会面的事。

    电视自然是看不进去的，看郑家升和张锦华对郑天野的态度，只怕他要杀人放火，他们都会帮他善后吧。

    而退一步讲，就算他们讲信用，半年之期一到便让她离开，但到了那时，如果父母已经牵扯进来，她还能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更可怕的是，两人的事到时人尽皆知，她自己丢人就算了，最怕是连着爹妈的脸一块丢尽。

    越想越觉得心烦，越觉得心烦就越对郑天野恨得牙痒痒。

    就在罗菲正一个人在客厅郁卒时，郑泽诗春风得意地从大门走了进来，见客厅沙发上只有她一人，好奇地问：“咦？小菲菲，你也在这里？郑天野呢？”

    这个时候的罗菲，见到她自然就是见到一根救命稻草，她眼睛一亮，起身匆匆走到她面前，转头看了看客厅里走动的佣人，压低声音道：“他们在书房，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郑泽诗自是知道她说的是郑天野的事，见她神色痛苦焦灼，稍稍收敛笑容，点点头：“行，我们去后面花园。”

    两人一到后面的小花园，罗菲就义愤填膺地开口：“郑大博士，我真的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郑天野和他爸妈在商量什么？商量双方父母见面准备我们的婚事？！你也看到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不仅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你是心理医生，赶紧想办法，是不是需要加强治疗，再多请几个医生？或者送他去医院进行系统治疗？”

    “你别急。”郑泽诗不紧不慢地伸手做出一个安抚的姿势，“你这几天给我发的信息，我都看了，也都仔细研究过。目前郑天野还不算是有严重的趋势。继续这种保守治疗，应该会慢慢恢复。你再耐心等等，反正最长也不过是年底。”

    “我不想等了，一刻也不想等。我原本就没有义务为你们做这些。现在连我父母都牵扯进来，我不可能再忍受。试想，半年之后，我是能接受和郑天野的关系只是逢场作戏，但你要我父母怎么面对？让他们知道我和一个男人同居谈婚论嫁，可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郑泽诗一双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定定看着几欲抓狂的她，沉默片刻，忽然呵呵笑了笑，道：“你以前只是烦躁厌恶，但你现在是害怕？你到底在怕什么？仅仅是怕父母知道真相难过？还是……你心里其实对郑天野已经有了感觉，可你担心他恢复之后却不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罗菲，你怎么对他这么没信心？”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神经病有信心？！”罗菲吼完立刻就后悔了，这无疑在间接承认郑泽诗所说。

    可她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神经有感觉？

    她愤怒地瞪了眼笑着的郑泽诗：“你别以为你是心理医生就能猜到别人想什么？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没有将郑天野治好？”

    郑泽诗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猜没猜中你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需要将我堂弟治好。坦白说，我这么久没有进展，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严重。恰恰是因为他不那么严重，因为他大多时候的认知是正常的，很难让人跟进，而他所有的问题又需要你间接传达，这其中必然会有一些误解。当然，即使有误解，我也还是需要你的帮助。”她像是思忖了片刻，“这样吧，如果他实在要双方家长见面，你就依着他，我听说你爸妈挺喜欢他的。让他继续保持愉悦的心情，只有情绪稳定，才有利治疗。”

    “不行！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我一直很配合你们，但是我不可能这样欺骗我爸妈。”

    “罗菲……”

    “罗菲……”

    郑泽诗的声音和另外一个男声同时响起。不仅是罗菲，连郑泽诗都被吓了一跳。

    两人侧头看去，只见郭子正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走过来。

    郑泽诗懊恼地揉了揉额头，讪讪笑道：“子正，你什么时候来的？”

    “已经来了一会。”

    她有试探问：“你应该没有偷听的爱好，所以没听到我们在聊什么吧？”

    “虽然没有爱好，但今天恰好心血来潮，所以不巧听到了一些。”

    郑泽诗沉默片刻，不死心地再问：“那我们说的是什么，你总该没听明白吧？”

    郭子正嗤笑一声，斜睨看她：“我不是傻子。而且我早就觉得不对劲。”

    “子正。”郑泽诗正了正色，“这件事是伯伯张阿姨找我一起商量的。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不让天野承受二次创伤。他也是你哥哥，请你在准备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记住这一点。”

    郭子正冷笑：“我是把他当哥哥，但是他从来不稀罕。你们为了他好，难道就该让一个女孩被迫做这些她不愿做的事？郑天野是人，罗菲也是人？我不会让你们继续这样欺负她！”

    他说完一把拉起罗菲的手腕：“走，我们去跟他们当面说清楚。”

    “郭董。”罗菲有点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郑泽诗疾步上前，拦在两人面前：“郭子正，你疯了吗？你现在拉着罗菲去当着郑天野和几个长辈说清楚，要让罗菲离开郑天野，不说郑天野会不会受刺激过度，就是奶奶也受不了。”

    郭子正冷冷看着她：“我不可能让罗菲继续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纠缠下去。因为没有人能够担保一个精神障碍者不会伤害人。郑天野精神有问题，就该系统地接受治疗，而不是这样所谓的善意保护。”

    郑泽诗也冷笑：“好伟大的护花使者，郭子正！你想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男人喜欢漂亮的女孩很正常，但是请别打着这么堂而皇之的名义，也请不要乘人之危，好吗？天野现在是有点问题，但并不代表没有认知能力。实际上，他这次出问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喜欢上了罗菲。你想利用他现在的问题，横刀夺爱，是不是太不仗义？”

    郭子正面色没有一点波动，只是抿嘴笑了笑：“郑泽诗，他才是你亲堂弟，你当然会向着他。不过你用激将法也没用，我是喜欢罗菲，很早之前就喜欢。但这并不是我要帮她离开郑天野的理由。因为换成任何人，我都会这么做。”

    郑泽诗面露愠色，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郭子正，你他妈以为你是圣父？！”

    郭子正不以为然地低声冷笑，拨开挡着路的她，拉着罗菲往屋内走去。

    罗菲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不该挣扎，一面想着不能用这种方式让大家难堪，一面又想着干脆就这样解脱算了。于是跌跌撞撞一路随郭子正进了屋内大厅。

    他们刚刚进屋，恰好郑家四人也从楼上下来。罗菲听到交谈声，瞬间恢复少许清明，虽然脚步没有移动，但是暗自挣开了被郭子正攥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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