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开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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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平城正南一公里外的一个小土坡上,牟田口廉也放下望远镜,心头有点震荡。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牟田口廉也是一个狂妄至极、骄横至极、跋扈至极的日本军人,但他不是瞎子,他发现,宛平城的这支“支那军队”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的精良程度,都大大地超过了他的预料。实际上,日军早就知道宛平城的驻军已经不是第29军的部队,换成了一支机械化的中央军,但由于第918团和第10炮兵团采取“闭关锁国”政策,根本不让外人进入甚至靠近宛平城,所以日军只是粗略知道“这股中央军约万人,拥有很多汽车以及型号不详、数量不详的火炮坦克”,至于具体情况,日军也是一知半解,并且像牟田口廉也大佐这样的骄横军人坚信“宛平城支那军应该没有那么多,所谓的‘万人’只是他们吹嘘出来的数字,用于恫吓帝国皇军”。如果现在有一个对双方实力了然于胸的旁观者,这个旁观者一定会觉得牟田口廉也脑子不是抽风就是进水了:6000余基本没有重炮、基本没有坦克的日军进攻15000余拥有大批重炮、大批坦克、坚固城堡、完善工事的中队,这不是找死是什么?但牟田口廉也这样的日本军人还真干得出这种找死的事情来,否则也不会在原先历史上出现一次又一次日军端着刺刀冲向美军机枪群火力网的蠢事了。尽管发现对面中队的实力远超过己方,但牟田口廉也完全没有产生退意,他只是有点惊诧,仅此而已。牟田口廉也决定继续进攻计划,一是中队以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已经让他这样的日本军人完全不把中队放在眼里,甚至他还非常富有想象力地给中队取了一个“稻草人”的绰号,一个浑身挂满武器的稻草人,看上去确实吓人,但稻草人毕竟是稻草人,只能吓人,不会打人,更不会杀人;二是他此时为势所迫,退无可退,他总不能杀气腾腾而来,灰溜溜而回吧?“被支那军吓走”是牟田口廉也绝不会干出的事情,这是他那颗“骄傲的帝国武士之心”宁死也不能接受的,并且,“大日本帝即便面对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地前赴后继”,况且,对面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只是一群“稻草人”而已;三是攻占宛平城并不是牟田口廉也的根本目的,他主要是想挑事,想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准备进攻!”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牟田口廉也唰地拔出军刀,发出狼嚎般的嗥叫。

    席卷向宛平城的日军在风尘滚滚中兵分三路,三大队分别从北、东、南三面涌向宛平城,只剩宛平城西面的永定河对岸无日军出没,可以说,宛平城的中队已经陷入背水一战中。

    顺治门城楼上的前敌指挥部内,杜聿明、孙立人、齐学启、廖耀湘、彭孟缉等高级军官一边指点地图一边举着望远镜,展开紧张的讨论:“一旦开战,炮群首先集中火力轰击沙岗,打掉日军的炮兵阵地,然后延伸炮击,用炮火覆盖日军后方,阻断日军后撤道路…”“坦克部队展开冲击,步兵部队需要一分为三,一部分坚守堑壕工事,一部分坚守宛平城、卢沟桥、长辛店,还有一部分是机械化步兵,跟随坦克部队一起展开冲击…”“地形对我方比较有利,方圆五公里内都是开阔地,适合坦克群全力冲杀日军…”“日军如果退入北平城内,怎么办?难道展开巷战?”“冯治安将军的第37师应该已经接到封锁北平城的命令了吧?”“不一定!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跟日军准备开战,但第29军未必!实际上,我们跟第29军是两个系统,第29军参战不参战,还要等宋哲元的命令,宋哲元现在山东老家,根本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完全无法做出精确判断,更何况,他有保存实力的想法,也许第29军袖手旁观,坐视我们跟日军一对一单挑。”“没有第29军的援助和配合,就靠我们两个团,行吗?搞不好,我们孤立无援啊!”“不可能的!真的开打了,全国上下群情激奋,第29军怎么可能会隔岸观火?我看秦市长、佟副座、冯将军、张将军他们都是忠正爱国的军人,即便宋哲元不同意,他们也会果断出手。”“话虽如此,但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啊!”“究竟打不打,还不一定呢!”

    蒋纬国没参加讨论,他在旁边抽着烟,同时心神不宁地左顾右盼,他不慌张,只是紧张,这是一种激动的紧张,他感到心头没有一个聚焦点,就好像一个学生为期末考试得150分而奋斗一学期,最后如愿以偿拿到了150分,再接着…然后呢?目标达到,也就会陷入迷茫了。蒋纬国此时就是这种怅然若失的心态,七七事变是他新征途起点,也是战前准备一年的终点。

    宛平城四周除了日军,还有大批的中国老百姓,永定河对岸的长辛店地区更是人头攒动,部队已经封锁卢沟桥,否则河对岸的老百姓已经过桥过河了。看到本队跟日军排兵列阵,老百姓们激动不已、振奋不已:

    “要打日本人了!”

    “兄弟们!好好干!狠狠打!”

    “这支是哪部分的?武器装备真精良啊!肯定能痛击日本人!”

    “加油啊!”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群情激奋地涌向永定河,站在河边向对岸的宛平城驻军呐喊喝彩,很快,成群结队的老百姓蜂拥而来,送来大批慰问品,在永定河边堆成小山。

    “乡亲们!同胞们!你们快离开这里!”维持秩序的官兵们急得汗如雨下,“子弹不长眼!你们不要呆在这里了!”

    北平市居民们一边大声给官兵们加油打气一边稍微后移了距离,但都停留在可以看得见宛平城的地方。没多久,整个北平城都骚动起来了,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北平居民闻风而动,赶过来送慰问品送钱,呐喊喝彩。宛平城内的指挥部,第一营参谋处主任刘峰岭风风火火地跑到蒋纬国身边:“营座,委员长的电报!”

    “我父亲的电报?”蒋纬国急忙接过来。

    得知日军大举向宛平城进兵后,秦德纯、佟麟阁等第29军的高层都意识到,这事已经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他们想象中的情况要严重得多,并且,宛平城驻军里有蒋介石儿子蒋纬国,使得这事更加不容掉以轻心,因此秦德纯给宋哲元、蒋介石发去电报,汇报了今天的“宛平事变(气球事件)”。宋哲元和蒋介石都大吃一惊,宋哲元在山东老家,蒋介石在庐山,忙着跟代表周恩来商谈红色政权和红军的改编问题。获悉此事后,蒋介石非常震惊,他一方面震惊此事本身,一方面极度担忧蒋纬国。蒋介石发给蒋纬国的电报是这样的:

    纬国吾儿,余已悉宛平事变,宛平乃吾国国土,更且扼守北平交通咽喉,实乃北方重地,兹事重大,不容轻忽,日寇若起战端,自当奋力抗御以捍国土,若战端未起,须“应战而不求战”,另,战戈险凶、命在瞬息,吾儿切记,万勿轻率鲁莽。

    蒋纬国看着蒋介石的电报,心里很清楚,蒋介石这份电报里说了两件事,一是他对北平战事的态度,“应战而不求战”,客观上讲,蒋介石这个态度是非常正确的,既容忍也不退缩,毕竟他没有说“避战”,二是他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叮嘱,要求蒋纬国“不要逞英雄送了小命”。

    “校长的意思很明白。”杜聿明从蒋纬国手里接过电报看了看,“‘应战而不求战’,校长说得对,真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了,我们只能应战,但如果事情还有转机,我们就不主动求战。”

    “报告!”赵志华急匆匆地跑过来,“团座、营座,日军那边派来了使者。”

    “哦?”蒋纬国和杜聿明都很吃惊,“蒙上眼睛带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獐头鼠目、眼睛被黑布蒙着的中年男子被几名士兵带进蒋纬国和杜聿明所在的地下室指挥所里。之所以蒙上眼睛,是防止这个人会窥探到宛平城内的情况。“你是什么人?”蒋纬国看着被摘掉黑布的这个男子。

    “鄙人是‘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秘书长池宗墨。”男子回答道。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杜聿明冷冰冰地问道,因为眼前此人就是一个汉奸。

    所谓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是日本人在1935年底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政权,该政权控制着河北省东部地区约三十个县(此时的河北省与后世河北省在版图上有一些差别,此时河北省东部大致上是后世河北省的东北部),表面上,这些地方是“自治”,主权还属于中国,实际上这些地方就是受日本人控制的一个缩小版“满洲国”,以上地区已不受中国政府实际管辖,被日本人占领,等同于沦陷。毋庸置疑,该伪政府的头目都是汉奸,包括这个池宗墨。

    “鄙人奉皇军命令,前来传话。”池宗墨脸上洋溢着一股自我感觉高人一等的傲慢,“牟田口廉也大佐托我传话给你们,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三个小时内,也就是在六点天黑前,你们必须撤出宛平城,全部撤到永定河西岸。”

    “如果不撤呢?”杜聿明忍住恼怒地问道。

    池宗墨冷笑一声:“那皇军就会用大炮攻城!”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看着池宗墨:“阁下一口顺溜的中国话,看来,阁下也是中国人啊!”

    池宗墨脸色变了变,无论是怎么狗仗人势的狗,都难以直接面对自己是一条狗的现实。

    蒋纬国冷笑道:“比起日本人,老子更痛恨汉奸!来人啊,把这条狗给我拉下去,用刀在他左脸上刻一个‘汉’字,再在他右脸上刻一个‘奸’字,涂上墨水让他一辈子都洗不掉,反正他已经不要脸了!对了,刻完字,给我再抽他三十鞭子,最后赶出去!”

    “好咧!”孙涛立刻带着翁勇几人,上前拖住池宗墨拉下去。

    “你们敢!你们这样对我,皇军不会放过你们的!”池宗墨魂不附体地喊道。

    “再割掉他的耳朵!”蒋纬国怒道,“什么东西!”

    很快,团部外就传来了池宗墨被刻字鞭打割耳的鬼哭狼嚎声。

    杜聿明等高级军官们急忙聚在一起,商讨这个最新情况。“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官们一起望向蒋纬国。

    “还用问?”蒋纬国咬牙切齿,“小日本已经给我们下达最后通牒了!”

    “为今之计,必须主动出击!”一直没说话的萧爻突然开口。

    “主动出击?”杜聿明吃了一惊,“校长给我们的命令是‘应战而不求战’啊!”

    “我们没有求战。”萧爻面无表情地道,“我们是应战,先下手为强的应战。首先,日军既已下达最后通牒,就不是虚张声势,哪怕为了所谓的颜面,日本人也会在天黑时攻击我们;其次,我们如果不先发制人,就会被动挨打。诸位,请想一想,时间拖下去,对我们还有利吗?现在就展开战斗,各方面有利条件都在我们这边,天黑后,我们就陷入不利了。第一,我们位置是固定的,因为宛平城的位置是不动的,而日军可以变换位置,双方开炮,日军能准确轰击我们,我们却两眼抹黑;第二,天黑后,我们的坦克部队也不能尽情追击日军了,我们又一大优势因此而无法发挥;第三,第29军态度不明,而日军后续援兵可能正在不断赶来。所以,诸位,我们现在不动手,就是坐失良机,甚至是坐以待毙!”

    “此时此刻,我们的进攻条件这么好,不果断出击,太可惜了!”孙立人态度旗帜鲜明。

    “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兵家大忌!”齐学启也表态支持。

    “该出手时就出手!”廖耀湘表情兴奋,“狠狠地痛击日寇!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况且,永定河对岸,多少北平百姓正看着我们呢?我们不战而逃,怎么对得起他们?”他神色坚毅。

    杜聿明深深地吸口气:“一旦出手,事情就彻底不好收场了!开战容易,可怎么停战呢?诸位啊,我们可能要挑起一场战争!中日全面战争!我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光亭大哥!”蒋纬国看着杜聿明,“不是我们挑起战争,是日本人!是日本人!”

    杜聿明点点头:“那我们怎么跟校长、第29军交代?”

    蒋纬国想了想,道:“给我父亲、秦市长、佟副座、冯将军(冯治安)、张将军(张自忠)、赵将军(赵登禹)他们…还有宋哲元,发去电报,就说日军给我部下达最后通牒,准备天黑攻城,我部退无可退,为捍卫国土、主权、国格、民族尊严,唯有尽到军人天职,展开反击!我父亲肯定会支持我们,宋哲元态度不好说,至于秦市长他们,告诉他们,让他们看着办吧!要么与我们一起杀敌报国,要么就隔岸观火,坐视我部将士拼至最后一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明白!”军官们无不神色凛然。

    蒋纬国看了看手表:1937年7月7日下午2时50分。“操他妈的!”蒋纬国咬着牙,“创造历史的时候来了!”他目光如炬地看着杜聿明等人,“十分钟后,在三点整,展开全面进攻!”

    “建镐!”杜聿明再次开口。

    “光亭大哥…”蒋纬国略显揶揄地道,“你不会还要最后一次劝我冷静吧?”

    杜聿明摇了摇头,神色郑重:“我想问,你准备打一场什么样的战斗?对于外面的日军,你想取得什么样的结果?击退?击溃?还是…”

    “聚歼!”蒋纬国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两个字,“既然是战斗,我们为何不全力以赴?全歼他们!杀光他们!让他们为他们的狂妄和嚣张,付出足够的代价!聚歼!我要的是聚歼!”

    “明白!”杜聿明目光明亮而锐利。

    孙立人有条不紊地道:“如果要聚歼他们,首先,第一第二装甲营要兵分两路,对两翼日军展开迂回包抄,把两翼日军驱赶向宛平城,其次,炮兵部队在消灭日军炮兵阵地后必须对日军后续地带展开延伸炮击,断绝日军正面部队的退路;同时,装甲部队在日军外延展开攻击和压迫,把三面日军都赶向宛平城本身,步兵部队依靠堑壕工事和宛平城本身,不可能让日军攻陷宛平,装甲部队和步兵部队前后夹击,就能把日军消灭在城外野地上,炮兵部队则随时为装甲部队、步兵部队提供火力掩护,日军若试图从某一点展开突围,立刻炮火覆盖!”

    “很好!就这么干!”蒋纬国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的军用地图上。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结束战斗。”孙立人补充道,“一旦天黑,日军如果有大股部队突围,我们想追击也比较困难了。诸位,我们只有三个小时!”

    蒋纬国点起一根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诸位,我们开始吧!”他情绪如火,但心如止水,因为他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只有杀日本人这一个信念。

    这场宛平城战役的指挥官如果换成别人,肯定就不是蒋纬国指挥的这个样子。首先,蒋纬国毫无顾忌,他是铁了心地要杀日本人,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日本人,他没有任何畏惧、顾虑、忌惮,别人不同,别人或多或少会因为各方面原因而畏手畏脚,毫不夸张地讲,全中国也只有蒋纬国会这样“胆大妄为”,因为他有全国第一爹,并且他的思想是来自后世。举个简单的例子,在华北局势里,中国像一个朴实的农民庄稼汉,勤劳、善良、敦厚、懦弱、胆小、怕事,被欺负了会忍气吞声,虽然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会反抗,但在这之前能忍就忍,能让就让;日本则像一个膀大腰圆的流氓地痞,一来有实力,二来没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中国这个“庄稼汉”。庄稼汉被惹急了,先是回嘴,然后骂人,接着象征性地挥挥拳头,顶多用拳头打两下,使得地痞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要没有被逼到悬崖边上,是不可能拼命的。庄稼汉真想跟地痞动武,也会有很多顾忌:“我真的把他打急了怎么办?万一事情没法收场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跟他相处?别人笑话我怎么办?我老婆孩子怎么办?”所以,如果是宋哲元,他只会动拳头,出十分之一的力气“轻轻地”打日本人,因为他要考虑后路,但换成蒋纬国,情况完全不同,他根本不用拳头,他只会掏出一把刀,一击必杀,一刀要了地痞的命;其次,宋哲元的“力气”也没有蒋纬国这么大,蒋纬国的部队是全国第一强。因此说白了,宋哲元指挥宛平城战役,“就像一个女人用拳头轻轻地捶打地痞”,与其说是反抗还不如说是“挑逗”,把地痞挑逗得更加欲火中烧,蒋纬国指挥宛平城战役,“就像一个彪形大汉用一把杀猪刀重重地、狠狠地砍地痞”。

    牟田口廉也在开战第一秒就为他的无知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当被派去宛平城内下达最后通牒的池宗墨拖着被鞭子抽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屁股和被刺刀刻得鲜血横流并且没了耳朵的脑袋跑回日军指挥部后,牟田口廉也勃然大怒,一方面,虽说这个池宗墨只是一个汉奸、一条不折不扣的狗,并不是日本人,但打狗也得看主人,“宛平城的支那军居然如此羞辱皇军派去的使者,这不是裸的挑衅是什么?大日本帝国国威和大日本皇军军威何在?”而另一方面,池宗墨在哭诉自己遭到的“非人暴行”时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声称宛平城里的“支那军”多么多么的狂妄和嚣张,多么多么的不把大日本帝国和大日本皇军放在眼里,还口出狂言,“要把牟田口阁下您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楼上示众”。

    可以说,这个池宗墨在宛平城战役、中日正式开战的过程中起到了“重大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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