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死卒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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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入军委会的会议厅后,蒋纬国看到大厅内堪称将星如云,并且众多将军大多是上将,中将和少将屈指可数,除军方将领,现场还有很多身穿中山装的党政要员,可以说,大厅里汇聚了国民政府党、政、军三界里大部分能说得上话的重量级人物。参会众人包括军政部部长何应钦、军政部次长兼政治部部长陈诚、参谋总长程潜、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部长白崇禧、军令部部长徐永昌、刚被扶正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在淞沪会战结束前,蒋介石亲自兼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是副司令长官)、刚从济南赶来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刚从福州赶来的海军总司令兼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陈绍宽、海军副总司令欧阳格、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军委会训练总监唐生智、国民党总裁兼行政院院长汪精卫、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陈立夫、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张群、军委会副秘书长兼中宣部副部长陈布雷等众高层。这么多将军里,蒋纬国领章上的上校军衔简直是“鸡立鹤群”,但他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因此很谦恭地坐在会议桌最末端的位置上。

    会场内人声鼎沸,由于会议还没有开始,参会众人都在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一张张脸上表情各异,大部分将领都神色阴郁凝重,或摇头叹息或愁眉不展或苦涩而笑或忧心忡忡,但汪精卫、陈立夫、张群、陈布雷等十多名文官则表情并不忧虑,隐隐还有一种似乎显得“胸怀良策、自信满满”的轻松,汪精卫眉宇间带有一种意义不明的笑意,他跟张群在附耳说着什么,两人都连连点头甚至谈笑风生,显然在某种事情上达成共识。

    “建镐!”看到蒋纬国进来,跟他关系最好的周至柔、陈绍宽、欧阳格一起向他打招呼,蒋纬国笑着换位置靠上前。

    “对于接下来的战事,你怎么看?”周至柔低声问道,他神色间带着一丝阴霾。

    “什么怎么看?”蒋纬国纳闷道,“当然是坚定不移地打下去了!”

    “唉!”周至柔叹口气,“开战四个月,空军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飞机,却未能得到大规模的补充,你是知道的,日本人的潜艇、军舰正在封锁我们的出海口,导致我们的海上运输线几乎被掐断了,陆路又走不通…”他连连摇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们的飞机早晚会打光的。”他望向陈绍宽和欧阳格,“海军真的就没办法吗?”

    欧阳格板着脸:“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打潜艇,需要水面军舰,我们有吗?在公海上的水面军舰已经全军覆没,只有几艘退入长江。我们目前在公海上只有潜艇和鱼雷艇,没办法!”

    陈绍宽闷闷不乐:“看吧,这就是没有强大海军、在战争中丧失制海权的弊端体现!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就应该给海军多订购那种德国的俯冲轰炸机,以岸基力量为主,打击窜入我国领海的日军舰艇。”

    欧阳格冷嘲热讽:“给空军买飞机还不够,哪里还有钱给海军买飞机?”

    “诸位!”一名中将高参在会场门口大声道,“请起立!委员长到!”

    现场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身。

    沉重而略显急迫的脚步声中,蒋介石神色不苟言笑地进入会场,会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也因为蒋介石那张凝重如铁的脸而变得愈发沉闷。“诸位请不必多礼,坐。”蒋介石走到主席台上后,抬起双手略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入座。等众人都坐定后,蒋介石操着浓重的浙江奉化口音缓慢而有力地开口道:“军情如火,时间紧急,所以我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首先,上海会战,我们打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日本人当初所夸口‘三个月灭亡中国’之狂言已成举世笑柄。我们虽然暂时的丢失了上海,但在国军参战各部的浴血奋战以及诸位的殚精竭虑之下,日军在上海损兵折将、死伤惨重,一个师团被国军全歼,十多艘舰船被国军击沉,其中还包括一艘航空母舰,日军飞机更是被国军打下二三百架,经过此战,国军打出了军威,党国打出了国威,全国各界民众的抗战决心和抗战信心都被大大地鼓舞了,国府在国际上的地位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众多友邦列强对国府和国军都好评如潮,而国际观瞻和国际舆论更加大幅度地倒向国府,由此可见,日军绝非不可战胜,国军也绝非不堪一击,所以,只要我们再接再厉、保持下去,我们的抗战是会取得希望的!但是…”蒋介石话锋一转,“日军虽在上海遭到极大挫败,但其兵锋气焰仍旧较为强盛,更何况,上海沦陷后,南京唇亡齿寒,加上南京是党国首都,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因此,南京已危在旦夕!南京的仗,该怎么打?请在座各位集思广益、群策群力。”说完,蒋介石缓缓地坐下,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众人。

    蒋介石开场白结束后,会场内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众高层要员面面相觑,都嘴巴紧闭,只是用心照不宣的眼神进行着交流。蒋纬国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起陈小春版《鹿鼎记》里康亲王和索额图在康熙面前用“心灵感应”进行交流对话的画面了。无论是康亲王、索额图,还是此时会场里的这些高层要员,一个个早已经在官场上修炼成精,很多话都不需要说出口,只凭一个眼神就互相心领神会。蒋纬国暗想,如果此时有画外音,会场里肯定充满众人这样的内心独白:“老头子发话了!你说!”“我不说!你说!”“说话太危险,搞不好会被老头子趁机委任负责守南京的!”“这个出头鸟,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留在南京实在太危险了!鬼才愿意!第一个说话的人容易被老头子抓住小辫子的!”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后,军令部作战厅厅长刘斐忍不住开口发言,他先是认真而系统地阐述了一下上海失守后的中日战争局势以及敌我双方军力对比,最后概括道:“委座,南京在日军陆海空立体化打击下,守住难度很大,国军也并非守不住南京,只是在眼下很难做到。不过,南京毕竟是我国国都所在,不抵抗就拱手相让也是不行的。依职愚见,只能短期固守。”

    蒋介石不置可否地望向其他人:“你们的看法呢?”他看着何应钦,用眼神点名。

    被蒋介石盯着的何应钦模棱两可地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南京是国都,又是先总理长眠之地,事关国际观瞻和国府声誉,不坚守一下是说不过去的。”

    蒋介石显然对何应钦这几句毫无营养的废话感到不满意,因此望向对他最忠心耿耿的陈诚。陈诚凛然正色道:“委座,卑职愚钝,远不及委座您高瞻远瞩和深谋远虑,我只能说,委座您让我守,我就坚决打到底!委座您让我撤,我绝不在南京多待一分钟!”他郑重其事。

    陈诚此话一出,现场哗然,何应钦、李宗仁、白崇禧等人齐齐露出嗤之以鼻的冷笑。“简直是屁话!”“说了等于没说!”“没正面回答问题,纯粹就在拍马屁!”蒋纬国身边的周至柔、陈绍宽、欧阳格都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白崇禧忍不住何应钦、陈诚这种说话作风,他霍然起身,态度旗帜鲜明:“委座,国军主力特别是精锐,大部分都在上海打残了,撤下来的部队都还没能喘口气,急需整顿、补充、休息,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实在无力再打一场浩大而艰苦的新会战。委座,依我之见,坚守南京在军事上没有太大意义,还会继续消耗国军已经所剩不多的元气,我们差点儿就在上海打得倾家荡产了,再在南京大打特打,会彻底让我们血本无归的!如果日军在三个月后才进攻南京,这场仗还有得打,但日军不会给我们这么长的准备时间的。委座,我们的抗战,在战略宗旨上是持久消耗战,所以,我们不能太固执地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耗不起啊!我们是要用战争拖死日本人,而不是把我们自己给拖死!所以,我们必须放弃南京这座孤城!保存我们所剩不多的珍贵元气,毕竟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很久的!守,肯定要守一下,但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然后主动撤退!”

    李宗仁总结道:“南京很难守,真想守住,必须要打大型会战,才有守住的一些可能性。可是,淞沪会战结束后,我军精锐主力伤亡巨大,各部精疲力竭,弹药粮饷的消耗更是难以维持,这些,都需较长时间进行休整和补充,短时间内确实无力再进行第二场大规模会战了。因此,南京在客观上基本守不住,既然守不住,我们就要冷静理智,不值得为南京耗费太多。”

    蒋介石显然不赞同这种看法,他反驳道:“我们伤亡巨大、损失巨大,日本人难道不是?我不妨告诉你们,日本政府已经通过德国政府试图跟国府谈判议和,所以,日本人其实心里很发虚,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实际上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反观国军,国军确实伤亡损失很大,但由于受到上海战场那几场局部胜利的鼓舞激励,士气仍然很旺盛,斗志仍然很高昂,因此,南京还是有得打的!另外,国府早在半年前就开始构建南京的城防工程,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前阵子,日军第6师团都已经到江北浦口区了,为什么最终被击退?就是因为国军拥有紫金山重炮群和永久性混凝土防御工事!诸位,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在我们这边的!”

    白崇禧哑然失笑,李宗仁、何应钦、陈诚等人要么苦笑要么哂笑。

    “委座说得很有道理。”徐永昌态度倾向于蒋介石,“南京还是有得打的,仅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主动撤退,未免欠妥。诸位请不要忽略一件事,日本人经上海惨胜后,已经心头发虚,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让他们轻易地占领南京,请想一想,轻易地占领中国的首都后,日本人岂不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即便是日本高层里那些已经畏惧跟我们继续作战或试图跟我们谈判议和的‘主和派’‘反战派’,也会因此而再度嚣张狂妄起来并再度改变战争态度、转而支持继续全面侵华战争吧?所以,轻易地放弃南京对整场战争大局是很有负面作用的。”

    “次宸说得好!”蒋介石大喜。实际上,作为地位最高的人,蒋介石思考问题最为复杂,他不愿意轻易放弃南京,除了常规原因外,还有其它很多微妙的原因,他也舍不得放弃南京,他在南京惨淡经营了十年,万般不愿意将其交给日本人,看到何应钦和陈诚说不出个所以然,李宗仁、白崇禧等人主张“象征性抵抗一阵后放弃南京”,让蒋介石十分气闷和不悦(支持李白主张的人其实占现场参会者四分之三以上,呈现压倒性趋势,只不过李白可以直言不讳,其余人则不敢明说,包括何应钦和陈诚,他们当然明白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奥妙,他们支持放弃南京,但又不愿意吃蒋介石的排头,所以故意语焉不详、模棱两可),只不过,蒋介石不想放弃南京的理由“不太方便说得太清楚”,所以才在这场讨论中处于下风,此时看到徐永昌支持自己并且拿出这么充足的理由,蒋介石自然喜出望外。

    程潜也被徐永昌说动了:“委座、诸位,守住南京的难度确实很大,但还是可以一试的,如果能打出一个对我方较划算的结果,未尝不可以好好地打一场,我们有劣势,但我们也要看到并充分使用我们的优势嘛!”

    白崇禧不以为然地道:“即便我方占一些有利条件,但在整体上还是大大不利于我方的。别的不说,就说南京的地理条件。南京本身就是一座不适防守的城市,在战术上,南京堪称绝地,日军可在江南陆地上进行三面包围,而南京北边的江北地区又被长江所阻,无路可退。”

    李宗仁跟白崇禧“弟唱兄随”:“不错!诸位请回想一下历朝历代,发生在南京的攻防交战高达近百起,除了元末明初朱元璋设伏空城计打败陈友谅以及明末清初清军用缓兵之计打败攻城的郑成功以外,还有哪一场战役是南京守方获胜的?诸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啊!”

    “德公、健公所言甚是啊!”刘斐也连连赞同,“南京在长江弯曲部内,地形上背水,只要日军舰队突破江阴的封锁线,海军就可以在长江水路上封锁南京,陆军则可由芜湖截断我后方交通线,然后陆海空三军协同攻击,致使南京处于立体化包围中,守,确实很难守住。南京西北、北、东北是长江,东边一部分、西边一部分、南边全部都是大开陆地,北方军队要进攻南京,往往从离南京不足一百公里的上游当涂和下游镇江南渡长江,然后再齐头对进,在南京城南包抄钳击南京,犹如瓮中之鳖、志在必得;南方军队要进攻南京,就更加方便了,主力从南京长江上游芜湖、当涂方向对南京进击,一部分军队再绕过太湖,在太湖南北走廊向南京包抄,南京背水而战,没有机动余地,完全陷入全面被动。”

    蒋介石顿时拉长脸,他刚涨起的兴致连续被白崇禧、李宗仁、刘斐浇了三盆冷水。

    就在这时,会场间一人拍案而起,忿然道:“委座!诸位!南京,是我泱泱中华的国都,又是中山先生陵墓所在地,如果轻易放弃,我们何以面对全国民众?又何以面对先总理在天之灵?南京,不战而弃,简直是贻笑世人!南京,非战不可,并且是非死守不可!当此之时,即便打不赢,也起码要牺牲一二员大将!本人主张死守南京,与日寇拼到底!”

    所有人都把惊奇诧异的目光投向慨然陈词、主动充当“出头鸟”的唐生智。

    李宗仁斜视了一下唐生智,微微揶揄地竖起大拇指:“孟潇,你真了不起啊!”

    唐生智反唇相讥:“德公,战事如此,我们除了拼命,难道还有别路可走?”

    蒋纬国不动声色地暗暗看了一下神采凛然的唐生智,心头对其五分佩服五分不以为然,守南京,肯定是一个苦差事,唐生智能在别人推三阻四时挺身而出,这种精神确实值得称赞,但同时,唐生智此举除了为国效力外,其实也有些“动机不纯”,他是出身于地方军派系的,曾经三次反蒋,自然而然,他在国军里只是坐冷板凳的,不掌握实权,此时他接下这个重任,隐隐间存在趁机捞取军事功劳、政治资本从而重掌实权、东山再起的个人目的,毕竟,保卫国都的战役是举世瞩目的,指挥该战役的人不论成败都会有着不小收获,打赢了,名震天下、威望大增,打败了,也是敢于力挽狂澜但功败垂成的悲壮英雄(李宗仁看出了唐生智的目的,所以才会暗暗地讽刺他);另一方面,原先历史上的南京保卫战之所以会一败涂地,唐生智个人要负很大责任,他确实在指挥上犯下了很多重大错误,不过,他也有不少的难处,因为守卫南京的部队大多数是中央军嫡系,唐生智毕竟是地方军出身的没落将领,难以指挥得动。一个能力不太强且存在私心的指挥官,指挥一些并不怎么听他命令的部队,怎么能打胜仗?

    “孟潇!”蒋介石再度喜出望外,他看着唐生智,“你这话说得真是气吞山河啊!”

    “千钧一发,当断则断!”一直没说话的汪精卫突然开口,他风度翩翩地微笑着道,“介石兄,我主张…”他顿了顿,语出惊人地道,“死守!”

    “哦?”现场所有人,包括蒋介石和蒋纬国在内,都感到很吃惊,因为汪精卫是众所周知的“主和派”“亲日派”,从他嘴里居然说出“死守”二字,不得不令人吃惊。

    “兆铭兄,请说说你的高见,我洗耳恭听。”蒋介石好奇不已且大惑不已。

    汪精卫显得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道:“诸位,日本人在上海可谓死伤惨重、锐气大挫,只要我们在南京大张旗鼓地表示坚决抗战甚至要跟日本人‘决战南京’,日本国内的主和派自然就能得到政治上、舆论上的充足理由与我们谈判议和,况且,中日之战已经大大损害到美英法苏德意众列强大国的在华利益,到时候,日本人不想打,但面子上下不来,列强大国趁机进行居中调停,给日本人一个台阶下,这样,里应外合,一拍即合,中日和平指日可待!正所谓‘以乱治训,以戈为武,以武训柔,单戈不战,以战训和,不战不和,有战则和’嘛!”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蒋介石连连点头。

    “汪先生此言差矣!”张群反对,“我们的目的是和平,不是拼得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根据国际公约,被主动放弃的城市不算是被占领的城市。要真的死拼硬打起来,这金陵古都岂不成一片瓦砾废墟?委员长,我们应该撤!尽快地撤!等国际大国擀旋调停成功,日本人只能无条件地把南京完璧归赵,还给我们,那时候的南京自然是一片完整,这才是上上之策!”

    “也有道理!也有道理!”蒋介石再次连连点头。

    蒋纬国不由得冷笑起来。

    “纬儿!”蒋介石看到蒋纬国在冷笑,因此发话道,“你有话要说吗?”他真心地觉得,关键时候还是儿子可靠,不像现场这些高层大员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蒋纬国站起身,顿时,一道道目光都射向他,众人也都想听听这个“战略天才”又有什么奇思妙想。蒋纬国坦然地说道:“父亲、诸位长官前辈,我觉得,父亲与诸位长官前辈之所以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得出共识,不是因为诸位想得不周全,而是因为诸位想得太复杂。敌人来了,当然要打!就这么简单!我们向来自诩是泱泱大国,但眼下却被弹丸小国的东瀛倭寇打得兵临国都城下,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南京,也许会丢吧,但必须要守!要坚守!南京的得失,不仅关系到国家声誉、国际观瞻、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得失等因素,更加关系到我们中华民族的气节啊!南京是我们的国都!敌人都打到我们国都了,都欺负到我们家门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们根本就没有其它选择啊!唯有竭尽全力地拼死抵抗!孙中山先生的先灵就在紫金山上看着我们呢!”蒋纬国越说越激动且十分动情地说道,“这场战争,我们的目的是保家卫国,既然我们暂时做不到寸土不失,那就要全力做到寸土不让!即便南京会丢,我们也不能让日本人舒舒服服地、痛痛快快地得到南京!南京必须要守!坚守!固守!死守!”他握紧拳头,整个人怒发冲冠。

    “二公子啊…”刘斐苦笑着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守南京的部队是凶多吉少的!几乎必然会全军覆没、与城共亡!如果守南京部队太多,就不划算了,会让已经元气大伤的国军再度雪上加霜,如果守南京部队不多,则撑不了多久。”

    “对!”蒋纬国正气凛然地道,“这就是诸位长官前辈的一个潜意识中默认的思维惯性!一打仗,首先考虑的就是如何全身而退。南京不同!守南京的军人,应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能活着离开南京!我本人愿意第一个报名留守南京直至与城共亡!”

    蒋纬国这番发言倒没有什么高深的军事理论,说得很朴实,但却句句在理,话语之间处处透露出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勇气。现场众人纷纷地微微点头,一道道钦佩、感叹、欣赏的目光纷纷射向蒋纬国。“二公子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唐生智感慨不已,同时瞟了李宗仁一眼,目光明显带有反击的讽刺味道。

    李宗仁有些尴尬地道:“真要这样搞的话,守城部队会军心不稳的。”

    蒋介石显得感慨万千地道:“纬儿说得对啊!日本人都欺负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话锋一转,一锤定音道,“南京必须死守!在座谁愿意担此重任啊?”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视一眼现场众人。

    现场众人都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显然没人愿意干。蒋纬国看着这幕画面,忍不住想起后世他上学时当老师提出一个很难的问题时,全班同学一个个都面无表情、装聋作哑、心里不停默念“别点我”的场景。“没人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吗?嗯?既然诸位如此畏险惧难,那我自己留下来守南京!”看到没人主动请缨,蒋介石有些怫然愠怒,他又故意酸溜溜地道,“纬儿啊,关键时刻也只能靠我们父子俩了!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哟!别人都畏战,也只有你跟我不怕日本人。”

    蒋介石这番明显的激将之词顿时让在座众人都下不了台,这事要是传出去,现场众人岂不是会颜面扫地?关键时刻,自己不能为统帅分忧,居然让最高统帅和儿子一起独守孤城,自己岂不是成饭桶了?众人一时间都有点跃跃欲试,想接下南京这个烫手山芋,还是唐生智第一个主动请缨:“委座,您是国家统帅,怎么能深陷险境呢?抗战大业还需您领导全国呢!不如我留下来吧!”

    蒋介石脸上顿时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好啊!孟潇,你有多大把握啊?”

    唐生智看到木已成舟,索性收起个人私心,平静地回答道:“委座,南京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我只能做到八个字——临危不乱,临难不苟。”

    蒋介石连连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这场决定南京战役怎么打的会议在一种复杂气氛中结束了。散会后,蒋介石把蒋纬国单独叫到他的办公室。“纬儿,你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头头们,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个个都把私人利益凌驾在党国利益上!”蒋纬国关上房门后,蒋介石脸上立刻泛起一股怨气。

    蒋纬国笑了笑,没说话。

    蒋介石坐下后,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说说你心里的想法吧!”父子俩在这种私底下肯定是开诚布公的。

    蒋纬国认真地道:“父亲,南京肯定要守的,我发现会议上的声音共有两个,一是主张象征性抵抗一阵子后撤退,一是短期内固守一阵子。我个人觉得都不可行!经过淞沪会战后,国军元气大伤,确实在短期内无法再展开一场大规模会战,这是客观现实,所以,守卫南京的部队没法用重兵,只能用精兵。要真正地做到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抱定与城共存亡念头!竭尽全力地杀伤日军!父亲,请注意,我们的南京战役,是要以守城为手段,以杀敌为目的!杀敌,才是我们的第一目的!一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自然越有利于我们的抗战,二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就越能拖住日军继续前进的步伐,国军主力现在急需休整补充的时间,南京守军若能坚持几个月,岂不是为国军主力休整补充争取到宝贵时间?三来,我们杀日军杀得越多,日本人就越忌惮我们甚至畏惧我们,自然就在谈判桌上越让步。父亲,上海一战,日本人死伤十万,就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侵略我们,如果南京一战,日本人再死伤十万,那日本高层还剩下多少继续侵略我们的勇气?”

    “说得对!说得对!”蒋介石隐隐间感到拨云见日,连连点头。

    蒋纬国这番话说得其实心口不一,他的真正目的是第一和第二,至于第三,他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他从来没打算跟日本人和谈停战,之所以说出第三点,只是为了迎合蒋介石的幻想,让蒋介石更加支持自己死守南京的计划。

    “纬儿,你分析得鞭辟入里、犀利深刻!”蒋介石完全赞同蒋纬国了,“好!南京之战就依你所言,用一支精兵死守南京!”

    蒋纬国微微地笑了笑:“父亲,这个计划说得容易做起来难,最关键的因素之一,就是…”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哦?”蒋介石吃惊了,随后点点头,“好,我考虑考虑。”

    离开蒋介石办公室后,蒋纬国找到萧爻,开门见山:“死守南京,需要多少部队?”

    萧爻不假思索,他显然早就缜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五万。”

    “五万?”蒋纬国吃了一惊,“这么少?虽说是精兵,但也太少了点吧?”

    “不!”萧爻摇头,“不是精兵,是死卒。”

    “死卒?”蒋纬国张口结舌,“什么是死卒?”

    “十万大军不如三万精兵,三万精兵不如一万死卒。”萧爻神色郑重地道,“所谓死卒,就是在参战前就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的军人。我们需要五万死卒来死守南京!”

    蒋纬国艰难地转动思绪,问道:“怎么挑选出你嘴里的这种死卒?”

    “很简单!”萧爻还是不假思索,“告诉南京一带的所有部队,死守南京的人必死无疑,愿意参加死守南京的人按照自愿原则进行报名。这样,明知必死却还自愿报名参加死守南京的军人,就是死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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