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怒城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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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岛中将缓缓地放下望远镜,神色铁青,脸上肌肉在抖动着。旁边的中泽大佐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既是因为刚才的战场变化也是因为中岛中将的神情变化。中泽大佐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说实话,中岛中将绝对不是什么能征善战或足智多谋的军事家,说他是一个优秀的将军都有些过度,他都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将军,他只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屠夫,并且还沾有令人鄙夷的市侩俗气(在原先历史上,中岛中将纵容部下在南京大开杀戒,同时暗中派人洗劫蒋介石官邸里财产并收入囊中,如此小偷式的不光彩行径使得他在东窗事发后丢掉了官职),因此他性格暴戾凶悍,跟着这么一个上司,不得不让中泽大佐感到提心吊胆。

    “这帮支那军...”中泽大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居然还真的开火了...”

    中岛中将狠狠地把望远镜掼在地上,脸上肌肉从抖动变成了抽搐。

    “师...师团长阁下...”一名中佐参谋快步小跑过来,师团长脸上的狰狞表情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地汇报道,“佐佐木旅团长(第16师团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报告说,出击的第33联队第1、第2、第3步兵大队在刚才的攻势中累计损失了2574名士兵,包括一名中佐大队长,协助第33联队作战的第38联队损失了600多名士兵...攻势...完全失败了...”

    “八嘎!”中岛中将五官扭曲地骂道,他恼怒至极,第5师团在龙潭镇用此办法顺利得手,偏偏他的第16师团在大胜关却碰得头破血流,不得不让他恼羞成怒。实际上,出击部队之所以损失这么大,主要原因还是在中岛中将身上,急于求成的他试图一下子解决问题,投入两个联队展开密集进攻,他深信大胜关的南京军会跟龙潭镇的南京军一样“软弱可欺”,结果遭到迎头痛击,一下子损失三千多人。

    跟三千多个日本兵一起倒在红血白雪间的,还有数量是他们两倍多的中国平民。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胆战心惊地看着脸上黑气翻腾的中岛中将,“接下来怎么办?大胜关支那军似乎不吃这一套的...”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中岛中将发狠道,“那些支那军也许会开火第一次,但他们第二次就不一定还能下得了手了!还有多少支那人?都弄上去!发动第二次攻击!”

    “哈...哈伊!”中泽大佐心头发颤地接受命令。

    “对了!”中岛中将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恶毒的寒光,“把妇女和儿童推在最前面!”

    “哈...哈伊!”中泽大佐心头发凉地再次立正。

    日本此时的将军们在战争思想上大致上可分为两类,一种是主张使用怀柔手段,比如冈村宁次、石原莞尔、土肥原贤二(土肥原贤二是日本对华情报机构的总负责人,但也担任军职,此时是第14师团师团长。土肥原虽然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但极重信义、言出必行,并且在侵华战争上非常懂得拉拢人心,严厉不允许他的部队欺压中国平民)等,另一种主张像成吉思汗那样用屠刀进行征服,比如鸠彦王中将、谷寿夫中将、中岛中将。说句刺耳的话,中岛中将甚至还不如谷寿夫中将,因为谷寿夫中将杀人是公开的,中岛中将是暗中大开杀戒,谷寿夫中将杀人是有目的的(震慑中国军民、鼓舞日军士气),中岛中将则纯粹是为了发泄兽欲,为杀人而杀人,并且敢做不敢当,杀人过程中还忙着中饱私囊。说白了,谷寿夫中将是禽兽,中岛中将则是禽兽不如,中岛中将是一个完全没底线的人,他干得出一切无耻勾当。

    随着中岛中将的命令,重新投入攻击的第16师团一方面集结部队,一方面把掌握着的六七千中国平民强行推到前面充当人盾。干这事已经有心得的日军采取了一系列卑劣的加强手段,平民们都被日军用麻绳或铁丝反绑双手,并且若干人串联在一起,比如三五十人一排,每人既被反绑双手又跟身边同伴被绑成一串,形成了一道道密实的人墙,日军则躲藏在后面,这样既可防止平民逃跑或在交战中四散奔逃,也可以“最大限度地掩护”人墙肉盾后的日军,最前面是一排人墙是由妇女和儿童组成的。

    从这一刻起,日军的行为已经发生了质变。先前,日军驱赶中国平民到南京军阵地上还可以狡辩为“护送中国平民到中国军队控制区内”,眼下,日军则赤裸裸地使用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绝大部分日军干这事是没有任何不安心理的,虽然不排除也有日军视武士道精神为荣誉,但日军高层在事先已经大力宣传“冰川丸号等民船的惨案”,日军反复宣称“支那军首先在战争期间违反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悍然攻击日本的民船,导致数以万计的日本平民葬身大海,帝国军现在报复支那军是天经地义”,从而打消了部分日军的抗击心理。

    大胜关阵地上,南京军官兵们恨之入骨、悲愤发指地看着再度展开攻击的日军。日军前面是一排排的人墙,人墙最前面的一排是一千多名妇女和儿童。整个场面凄惨至极、催人泪下,百姓们绝望透顶、惊恐透顶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特别是妇女和儿童,哭喊声更是让人肝胆俱碎。日本兵们恶狠狠地威逼驱赶百姓们前进,行动稍慢者、试图反抗者、试图逃跑者,直接被一刺刀捅死,鲜血淋漓流了一路。被日军充当人质肉盾的平民都饥寒交迫,他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衣服也被日军扒得只剩下内衣内裤,在寒风飞雪中面青唇紫、瑟瑟发抖,男人们有的面如死灰同时也心如死灰,木然而机械地走着,有的咬紧牙关、眼泪簌簌,有的绝望地望向最前面的妻女,有的哀声求饶,或向远处的南京军官兵们求救,或向身边的日军求饶;妇女们哭泣着,比起男人们,妇女们连愤怒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只是边流泪边走路,紧紧地拉着身边的孩子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孩子们或许没有大人那样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事,但他们比大人更加感到恐惧,这是一种本能的感觉,并且切身感受着的饥饿和寒冷让孩子们发出一阵阵颤人心魄的童声啼哭。

    张云看着这一幕,他感到自己浑身血液都结冰了,但好像又都在燃烧。

    “营座!”身边一个机枪火力点里,那个机枪手呼喊张云,“我们...还要开火吗?”

    张云看着这个机枪手,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但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死水般的惶然。“当然。”张云觉得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都很陌生,他感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而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不开火,阵地就丢了。”张云机械地回答道。

    “可我做不到啊...”机枪手的神情很恍惚,声音也很飘渺,整个人就像在梦游,“营座,那些都是女人和小孩啊...我做不到啊...”他把手伸向腰间,“刚才,我打死了四十多个鬼子,但我也打死了一百多个我们自家的老百姓,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好像她还看到了我,对,那个小女孩就在看着我,我已经来不及收手,我的子弹就那样打穿了那个小女孩...营座,我真的受不了了...”

    张云一个激灵,他急忙扑上前并喊道:“别做傻事!”

    机枪手拔出腰间手枪塞进嘴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脑浆飞溅地倒在机枪上。

    张云强行忍住几乎要让他爆炸的情绪,他抬头望向阵地外,他看到平民人群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因为害怕、绝望、饥寒,所以没有力气,跌倒在地,老婆婆瘫在雪地间,老泪横流地对阴云密布的天空伸出双手,哭着呐喊什么的,也许是在问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在下一刻,老婆婆身边一个很年轻的、在年龄上可以做老婆婆孙子的日本兵毫不手段地对老婆婆后背上捅了一刺刀,杀死了这个在年龄上可以做他奶奶的中国老婆婆,并且杀人后,这个日本兵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立刻回头继续忙别的事,他根本不在乎,就像踩死蝼蚁一样。

    “如此的歹毒、凶残、卑劣...”张云的牙齿完全咬进了嘴唇里,“整个日本民族都有罪!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日本人,他就有罪!因为他的民族本身就有罪!每个日本人都有原罪!”他的手指甲也完全掐进了手掌肉里,“日本人,已经罪恶得连获得改过机会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摇摇晃晃地跪下来,对着那些被日军驱赶过来的同胞跪下来,喃喃道,“对不起,我无法救你们,并且我接下来要杀死你们,请你们原谅我,请你们安息,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他情难自已、热泪盈眶。

    “上子弹!准备战斗!”满脸泪水、满嘴流血的张云嘶声高吼道。

    阵地上的官兵们像机器人一样神色麻木、动作僵硬地子弹上膛,准备开火。

    一阵阵妇孺的哭喊声从官兵们身后传来,这让张云、齐泽远等官兵们都猛地吃了一惊,他们随即听到,这些哭喊声虽然同样凄惨无比,但却是日语的。官兵们难以置信地纷纷转头,看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押着一群群被反绑双手的平民从大胜关码头上岸,然后直接被押解到阵地上,人数上万。人群跌跌撞撞、哭天喊地,押解他们的陆战队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抡起枪托猛砸猛击,人群里被打得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张云呆住了。

    “都是落在我们手里的日本侨民,一帮纯血统的日本杂种。”奉蒋纬国命令干这事的喻诗航和卜潇满脸恨色地走过来,“日本人不是很狂么?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手里也有他们的人。原本都被集中在九江,船队连夜运过来的。”

    张云感到脑子转不过弯来了,他往江边看了看,看到纬国号驱逐舰、大同号炮舰停在码头岸边,同时还有二三十艘民船,船上都挤满了日本侨民,甚至连纬国号和大同号甲板上也密密麻麻地坐满了日本侨民,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士兵正在吆喝着把船上的这些日本人赶下船。时间紧急,船只又不够,喻诗航只能这么做,每艘船都严重超载,连军舰上都装了上千日本侨民。被运送过来的日本侨民里,除了婴儿和五岁以下的儿童,男子都被反绑双手、捆绑双脚,女子都被捆绑双脚。

    日语的呜咽哭泣声中,上万日本侨民被国军陆战队驱赶到大胜关的阵地上。看到远处太阳旗后,日本侨民们都发了疯般放声大哭,有的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什么,有的跪下来嚎啕。卜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上前拖过人群里一个戴着眼镜、年过五旬、文人打扮的日本男子,一直拖到阵地前,然后恶狠狠地指着阵地前横七竖八散落着的日军尸骸和中国平民尸骸:“给老子看清楚!看到了吗?看到你们日本军队干的好事了吗?这一路上,你这老家伙一直唧唧歪歪地对老子说教,说什么日本军队是文明的军队,不可能干出伤害中国平民的事情,还说,我们这么干是对人类文明精神的亵渎,啊哈,还有什么玷污了我们自己的军队荣誉,违反了国际战争法和日内瓦公约,践踏了人道主义精神,给中国和中国军队抹黑...哈哈!老子笑了!瞪大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了!你们日本军队打不过我们,所以用我们老百姓当人质肉盾!是你们军队先这么干的!所以,死了也别喊冤!你们是罪有应得!妈的!要不是你这老家伙当初在上海还算干过几件人事,还帮过鲁迅先生,老子早就在半路上把你扔长江里喂鱼了!”

    被卜潇拖着的原上海内山书店老板、鲁迅先生生前挚友内山完造魂不附体地瑟瑟发抖。内山完造勉强抬起头,看了看战场上的惨绝人寰画面,又看了看远处正押解着中国平民逼近过来的日军,顿时老泪长流、怆然涕下。

    大胜关阵地前的雪地上,日军押着大批中国平民充当人质肉盾不断逼近,但在阵地上,南京军则押起大批日本平民同样充当人质筹码。后来,得知此事的史迪威说道:“这种交战方式已经不是战争了,而是赤裸裸的种族仇杀。”

    “蒋纬国!你要干什么?你说话呀!你要干什么?”柳无垢追着大步流星从指挥部内往外走的蒋纬国,声音颤抖地发问道。蒋纬国一声不吭,柳无垢一把抓住蒋纬国:“蒋纬国!你说话啊!”

    “还能干什么?”蒋纬国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抽动了一下脸颊,因为他左脸被柳无垢刚才那巴掌打得完全青肿起来,说话时牵动肌肉就阵阵生疼。

    “你疯啦?”柳无垢死死地抓住蒋纬国,眼睛里闪烁着可以用惊恐来形容的眼神,“你要杀日本平民?”

    “是他们逼我的。”蒋纬国木着脸,“日本人先杀我国平民的!”

    “可是...可是...”柳无垢第一次在蒋纬国面前露出恐惧神色,她不只是恐惧这种可怕的事情,还在恐惧蒋纬国本人。自从认识蒋纬国并且跟蒋纬国在一起后,柳无垢摸清了蒋纬国的脾气,蒋纬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部下爱兵如子、恩多威少,非常关爱别人,从来不会摆架子,对女人更是堪称“好男人的典范”,从来不动手,动口也几乎没有,因为蒋纬国“软弱可欺”,所以柳无垢才敢“欺负”蒋纬国,她刚才气昏头之下一巴掌打了蒋纬国,蒋纬国也完全没生气,但柳无垢猛地发现,蒋纬国此时神色很吓人,可以用阴森来形容。哪怕知道蒋纬国脾气好,并且他爱自己,柳无垢也心神慌乱。一个好脾气的人突然间要杀人,是非常森然的。就好像后世的变态杀人狂,一个个看上去并非凶神恶煞,而是知书达理但神色阴鸷。

    蒋纬国望向等着自己命令的林天宇、喻诗航等军官:“你们先去做事。”他回头看着柳无垢,目光很苦涩,“唉,你知道吗?日本人称呼我们中国人是什么?支那猪,支那猪啊!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长得像人的猪狗而已。他们想杀我们就杀,毫无顾忌,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会产生什么愧疚自责,因为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是猪狗。那些屠杀事件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我跟你说过吧?日本人的731部队,直接用我们中国活人做实验啊!不止如此,日本人在我们国土上开采矿物、掠夺自愿,强征我国劳工,榨干价值后集中屠杀,每个大型矿场的附近都会有白骨累累的万人坑,还有日军要修建工事碉堡什么的,也是强征我国劳工,修完后直接集体屠杀。我们中国人的命,在日本人眼里贱如草芥。面对这么一个敌人,我们还能怎么办?唯有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他们不讲人道,难道我们还要讲?”

    “可你要杀的...是平民啊!”柳无垢抽泣着,“有老人,有妇女,有小孩...”

    “对付畜生,就要用畜生的办法。凭什么他们杀我们的时候是毫无顾忌?因为是畜生,所以就可以杀我们的老人、妇女、小孩?我们在畜生面前还要做人吗?日本人不把我们当人,好啊,我们就不当了。他们干事不受任何限制,我们也一样,这是他们逼我们的。”蒋纬国看着柳无垢,眼神里充满怜悯,“世界是残酷的,清醒点吧!”

    南京战役本来就注定残酷至极,而在大年初一的大胜关战场上,战事残酷程度又变本加厉了。双方军队以对方平民为人质,展开笔墨难以形容的对峙。阵地上的南京军官兵无不目眦尽裂,阵地前的日军无不震惊诧异。

    “东洋畜生们!给老子听好了!”精通日语的刘峰岭举起一个高音喇叭,他声色俱厉且怒发冲冠,“你们杀我们平民,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对身边的张云示意了一下。

    张云猛地一挥手,官兵们怒火中烧地扒掉日本侨民们的衣服,让他们跟被日军扣押的中国平民们一样,在寒风飞雪中瑟瑟发抖,紧接着,又一队官兵押着从日侨人群里挑选出的五百个青壮年男子。“先用这批倭奴祭奠那些死难的同胞!”张云两眼含泪地吼道,“开枪!”

    密集的枪声和日语惨叫声一起响起,血水飞溅间,五百个青壮年男性日侨全部被射杀在大胜关阵地前。魂飞魄散的日语哭喊声、求救声从日侨人群里传出来,日侨们对几百米外的日军发出拼命的呼喊声:

    “皇军救救我们!”

    “你们是天皇陛下的军队,我们是天皇陛下的子民,你们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啊!”

    看到这一幕的日本兵们都彻底地惊惶茫然了。

    “立刻释放我方平民!”刘峰岭厉声喝道,“否则我们就杀光他们!”

    “师团长阁下!”中泽大佐等军官惊慌失措地望向脸色像猪肝的中岛中将,“怎么办?那么多帝国侨民在支那军的手里!”

    中岛中将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牙齿,他暴怒至极,他倒并不是特别关心那些侨民的死活,他只是恼怒南京军使出这一招,让他拿下大胜关的计划再次陷入进退维谷中。“告诉支那军!”中岛中将恶狠狠地道,“双方进行平民交换!”

    “拒绝日本人的条件!”接到报告的蒋纬国毫不犹豫地回道,“不交换!让日军立刻释放我方平民!”

    “为什么不交换?”柳无垢难以置信地看着蒋纬国,“你手里既然有这么多日本侨民,就可以救下很多落在日军手里的我国平民啊!”

    “那就会上日本人的当的。”蒋纬国绷着脸,“我手里的日本侨民数量有限的,只有四万来人,日本人手里的我国平民有多少?光是苏南地区就有九百多万!日本人用四万我国老百姓换完了我手里的四万日本侨民,接下来呢?日本人还是可以用这个办法的!”

    中岛中将的打算正如蒋纬国判断的这样,他一方面不想放弃这个虽然令人不齿但具有很好效果的战术,一方面也不想背上“抛弃帝国臣民”的骂名,虽然他确实不是太在乎那些侨民的死活。横下心后,中岛中将神色如鬼地命令道:“不要理睬支那军的讹诈!继续进攻!”

    “什么?”中泽大佐等军官都呆了,“师团长阁下!那些侨民...”

    “就当他们都为天皇尽忠玉碎了!”中岛中将表情狰狞地道,“我等帝国军人,岂能为了那些侨民而荒废帝国大事?”

    “这...这...”中泽大佐等军官都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师团长阁下!”第30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少将神色慌乱地奔过来,“支那军押出一个人质了!”

    “什么人质?”中岛中将满心厌恶地道。

    “朝香宫鸠彦王殿下的儿子音羽正彦!”佐佐木少将语出惊人。

    “什么?”中岛中将顿时大惊失色。

    南京军的阵地上,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被高高地举起来,朝香宫鸠彦王的次子音羽正彦犹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般被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音羽正彦已经魂不附体、肝胆俱裂。

    “立刻释放你们手里的我方平民!”刘峰岭在蒋纬国的吩咐下,给日军下达通牒,“一分钟之内办好!否则,我们先砍掉他一条胳膊!再砍掉他四肢!”

    蒋纬国取出他的军刀,田代皖一郎中将的那把武士刀。

    “参座!给我吧!”张云神色坚毅地向蒋纬国伸出手。

    蒋纬国点点头,把军刀递给张云。蒋纬国已经想好了,日军可能不太在乎几万侨民的死活,但这个音羽正彦是鸠彦王中将的儿子,是皇族成员,分量顶得上十万日本平民,拿出此人作为要挟,或许效果更好。

    一公里外,中岛中将几乎要发疯地看着这一幕。

    “...十!九!八!...”刘峰岭大声倒计时。

    音羽正彦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裤裆里热尿横流。

    “...三!二!一!...”刘峰岭话音刚落,张云已经闪电般地一刀飙出,霎那间砍断音羽正彦的左胳膊,血水狂喷。音羽正彦发出摧肝裂胆的惨嚎,刘峰岭把高音喇叭凑到音羽正彦嘴边,顿时,音羽正彦的惨嚎声几乎响彻整个战场。

    几个南京军的军医立刻上前给音羽正彦捆绑动脉、注射凝血剂,此人很重要,蒋纬国不能让他一下子流血死掉。

    “暂缓进攻!”中岛中将从牙缝里逐一蹦出这几个字,“释放那些支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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