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聻白

    茅山上清宗，封魔洞外围，一队弟子巡山归来，一人兴奋地喊道，“太阳下山，任务完成！”接着喊来几人，朝着一张石桌围拢。

    “方外，你这家伙不努力修行，就知道赌！徐冲师兄你也不管管。”有人道。

    徐冲站起身，无奈摊了摊手，也不管方外等人，点齐了人数，派去巡山。

    方外哈哈一笑道，“要你管？等你打得过我再来管我不迟。”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突然，一人慌慌忙忙地朝着人群跑来，中途跌了几个跟头，他不理会身上伤痛，也不理会前方是敌是友，爬起来继续朝着人群奔跑。

    众人莫名望去，等那人离得近了些，众人才听清楚他口中喊话，“鬼呀……救命……”众人更是不解，堂堂上清宗修行圣地，何来鬼怪？

    徐冲当先反应过来，认定这人绝非上清宗弟子，看他一身黑衣，更像是血门弟子。数月以来，血门邪修时常偷袭上清宗弟子，皆是黑衣刺客打扮，所以徐冲只是示意众人小心戒备。

    黑衣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十分狼狈，当真如被什么怪物追赶着一般，一心想着遇到活生生的人就安全了。

    等黑衣人来到近前，徐冲突然一掌拍出，黑衣人不躲也不挡，结结实实地挨了徐冲一掌，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了青石地上，只是黑衣人依旧只是哀求，“救……救我……”

    方外诧异地看着徐冲，道，“徐冲你……太鲁莽了吧？也不问清楚是什么人？”

    徐冲皱着眉头道，“定是邪修吧？这人实力不弱，我全力一掌他都不死！”

    方外气到翻白眼，道，“希望你没错！”

    徐冲招呼两人上前，将黑衣人捆缚，只是不论他问黑衣人什么，黑衣人只重复着“鬼、救命”之类的话，着实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无奈，徐冲只得派人将黑衣人押送至万寿宫，由天斗定夺，同时带着一队人朝着黑衣人来时的方向探查过去。

    封魔洞，上清宗祖师封印魔王之地，自七王之乱后八百年，此处逐渐成为了极阴之地，哪怕是盛夏正午的骄阳都无法照耀此处，自高天直射而来的阳光莫名消失不见。封魔洞外常年昏暗，青石之上处处爬满了苔藓，给人浓重的湿热感，然而欢喜阴暗环境的爬虫却一只也不见，死气沉沉，似乎这里拒绝生命一般。唯独一坛湖水清澈见底，偶有游鱼跳跃，或在水底吐出几口气泡来，多少给这种环境注入了生机，却显得与此处环境格格不入了。

    此刻，封魔洞外的岩壁下，一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人右手食指与拇指猛然加力，两指深陷一名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身体抽搐一阵，一头栽倒于地。一若有若无的黑气顺着少年人的手指、手臂钻进了他的体内，消失无踪，随之黑衣人顷刻间变得面无血色，少年人似乎未曾发觉这诡异的一幕，毫不在意。

    少年的手指未曾染血，却还是本能的甩了甩手，之后再也没看一眼眼前的尸体。

    “跑了一个，无妨，该问的都问过了，那个邪修就交给上清宗的人处理吧！”

    少年转过身，盯着另外一具尸体，原本冷戾的神情逐渐缓和，后又匆匆来到那具尸体前翻找着。

    “刚才那股亲近的感觉是什么？不会错的，让我感到亲近的东西就在这个家伙身上！”

    一会，少年人翻出了一颗黑黝黝的佛珠来，只是佛珠拿在手中，却再没有了一丝亲近感。少年疑惑着，捏着佛珠看来看去。

    突然间，一股恶意袭来，令少年感到无比的厌恶，这感觉由佛珠传递，带着威胁的意味，佛珠的主人修为高深，仅是一道意念之力就让少年的身子都忍不住一抖。少年缓过神来，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才开始担忧，生怕佛珠的主人过来收拾自己，不过想一想，这里乃是上清宗，歪门邪道才不敢在这里现身，越是厉害的邪修就越忌惮，如此，少年才安心了许多。

    茅山的某处山林里，一个秃头黑和尚盘膝而坐，周围刻着古老的文字、图形，想是在操控某个法阵。此时秃头和尚气得脸色铁青，一怒之下，手指掐诀，地上的符文就亮了起来，与此同时，少年手中的佛珠散发出淡淡的黑芒，在黑芒的掩盖下，一条漆黑的线条如蛇一般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手臂。

    少年的小臂上有一漆黑羽毛图案，像是胎记，又像是刺青，黑线遭遇这个图案，顿时畏惧地退缩回了佛珠之内。少年却没有发觉异常，只见到佛珠亮了一下，心中欢喜起来，毕竟自己得到了一个宝贝。

    正在少年试图操控佛珠时，猛然觉察到有人靠近，赶紧将佛珠收起来，匆忙地扒下尸体身上的黑衣裹在身上，跳到一旁躲起来。听脚步声，人数不少，结队而来。近了，少年看清他们的衣着，皆是道家灰袍，身份显而易见，也不再担心，大大方方坐下来，静静等候。

    一队人并没有太过靠近少年，停下脚步戒备着，为首之人问道，“在下上清宗万寿峰徐冲，小兄弟是何人？”

    少年一副思索的模样，眼珠转了转，道，“聻白！”

    徐冲认真打量一番聻白，若是平时，单凭聻白一身黑衣他就会断定聻白是敌非友，毫不迟疑就会动手，但徐冲认为之前那名邪修是被聻白吓破了胆，而且附近还有两具邪修的尸体，无疑是被聻白所杀，如此推断聻白绝非血门中人。不过，封魔洞乃是上清宗禁忌之地，人人畏惧不敢靠近，聻白出现在这里确实蹊跷得很。

    徐冲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聻白回答道，“我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了，至于怎么来的，我也不记得了，实不相瞒，我失忆了，之前种种一点记忆也没有。”或许聻白也觉得这种说辞很难令人信服，搔了搔头，补充道，“这个……或许我这样说你们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失忆了？”

    徐冲没了主意。数月以来，血门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儿，邪修总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上清宗，袭杀上清宗弟子，死于邪修之手的弟子不少，失踪的弟子也有不少，徐冲想着聻白或许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神识受创导致失忆，对于他的身份也就少了几分猜疑。

    “师兄，你看他穿着邪修的衣服，不会是邪修使计吗？”一人小声提醒道。

    徐冲早有察觉，再次扫了一眼地上的邪修尸体，摇了摇头，聻白的衣服并不合身，显然是从那邪修尸体上扒下来的，不过对于聻白此举，徐冲一百个猜不透，最后确认道，“这两人是你杀的？”

    聻白道，“他们要杀我，我便还手了！”

    徐冲道，“这倒是无妨的，他们乃是血门邪修，死有余辜，杀了就杀了，你不必自责！”

    接着徐冲对身旁一人耳语几句，那人便飞奔远去。徐冲道，“聻白小兄弟，这里乃是封魔洞，不宜久留，不如暂时随我们离开吧？”

    聻白也不拒绝，随着众人远离封魔洞。

    与其他人汇合后，聻白的身份还是有很多人怀疑的，毕竟血门邪修狡诈狠辣，说不定是一种苦肉计，聻白便是血门派来的，天知道血门还有什么后手？

    对于那些不善的目光，聻白也不理会，孤零零地坐到一个角落里，闭目修行起来。半个时辰后，聻白睁眼，只见到一旁多了一少年人，看样子与自己年龄相仿，正在全心修行聚气诀。

    聻白悉心观察此人修行，默默与自己的修行比对，只见此人对于天地元气的引导与控制都极为纯熟，不过修行太过谨慎，引导而来的天地元气少的的可怜，只执着这点天地元气想要突破境界恐怕得需要太多的时间了。

    “不同的体质修行终究是有区别的吧？”

    聻白思索着。

    他本身是混沌体质，体内混沌的壁垒哪怕是天地元气都无法分裂开来，因此世人都以为混沌体质的人是无法修行的，被叫做最废体质，榆木疙瘩。不过聻白的混沌壁裂开了，即便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单单是打破了体质限制，可以进行修行而言，他是幸运的。相比凡人体，混沌体更加的稳固，无需担心磅礴的天地元气伤了根本，可以肆无忌惮地引导元气入体。原本聻白还因此而引以为傲，此刻见到眼前少年的修行，方才明白，他自身对于天地元气的感悟还是太浅显了。

    “呼！”

    少年修行告一段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聻白听到一旁动静，抬头又看过去，少年同时抬眼看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有些尴尬起来。

    “师……师兄，请……请指教！”少年惴惴言道。

    聻白听他喊自己一句“师兄”，心下高兴，靠近一些，道，“指教谈不上，相互印证一下倒是可以的！”

    少年点点头，却不多言，只是等待聻白指点。

    聻白道，“你每次修行的时候太过谨慎了，不如试着放开一些，再多聚集一些元气来！”

    少年为难，摇头道，“以前师兄们说我身子太弱，聚集太多元气会受伤的！”

    聻白劝道，“那是以前，现在你实力提升不少，可以聚集更多元气的，不信你试试！”

    少年不敢拒绝，再一次尝试聚气，不过在聻白看来，他还是太小心了。

    等了一会，少年睁开眼睛，兴奋道，“师兄说的不错，我的实力确实提升了，多谢师兄指教！”

    聻白不得不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

    上清宗万合宫前殿，一名不足二十岁的女子坐在一张石桌前，双眼时不时地望向桌上摆放着的古镜。慵懒的姿态不会惹人生厌，只因美丽的容颜，窈窕的身姿让这份慵懒得到升华。优哉游哉的，这份慵懒让她更加吸引人，更加惹人怜爱。

    有客到来，女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是这些简单的动作，立马让她变得精神抖擞，惺忪的双眸明显明亮了许多。

    来人是一名俊逸的男子，比之女子年长几岁，举手投足有种贵族气。只不过，他手中把玩的不是文玩，而是两颗黑白棋子，显得颇有些另类。

    这一男一女明显十分熟识，轻松地打个招呼后那男子便很随意地坐在了桌前。

    “古月师妹，辛苦你了！”男子郑重起来。

    女子古月顿时满脸愁容，道，“天斗师兄，你每次这个态度都是给我安排任务，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

    天斗一怔，道，“有这么明显吗？以后得学会掩饰一下了！”

    古月只无奈摇了摇头。

    天斗笑了一下，不再纠结，直说来意，“帮我监视一个人！”

    古月诧异道，“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在意？”

    天斗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他出现的太蹊跷，我不得不防着点！应该不会太长时间，辛苦了！”

    古月问明地点，素手在古镜上轻轻划过，镜中景象瞬间变了模样，此刻显现的正是封魔洞外围的一众弟子。天斗视线在镜面扫过，抬手指着镜中的聻白道，“就是他了！据说是失忆了，究竟是不是就不得而知了，你帮我看着点，如果有异常，派人处理掉吧！”

    古月点头同意。

    当日，徐冲并没有请聻白离开，而是拿来一身道袍给聻白换上，从此聻白就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一同负责看守封魔洞。

    聻白当然不会拒绝，反正暂时也没想好去处，但因为来历不明，总会受到他人排斥，唯独那个怯懦的少年，名叫虫鸣没那么多心思，常与聻白说上几句。

    虫鸣来上清宗修行也只有两年，虽然资质不错，却因为性格原因错过太多机会，境界提升并不很快，好在他很是勤奋，一点一滴进步着，并未被判出局，不过因此，虫鸣对于元气的控制力反而高于大多数人，至少聻白是自愧不如的。

    除了从击杀的邪修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虫鸣也与聻白说了一些。虫鸣知道的也并不多，无非是邪修通过某种术法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上清宗，袭杀上清宗弟子，再无声无息的逃走，现在的上清宗，普通弟子都是结队出没的。聻白当即就明白，自己手中的佛珠或许就是发动这个术法的媒介，对于手中宝物聻白就更加好奇了几分。

    除此之外就是封魔洞，封魔洞中封印着魔王，魔王法力通天，无恶不作，虽然祖师设下的封印坚固，但邪修手段异乎寻常，也不得不防，一旦魔王脱困，涂炭生灵，必然是灾厄不断，天地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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