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聻白的来历

    夏日的风如笼中蒸汽，热烘烘的，哪怕是绿荫之下，依旧感受不到一丝的清凉。

    上清宗后山有一座坟，此刻依旧孤零零的，独自忍受着热浪的拍打。不过与五年前相比，坟上多了一层稀稀疏疏的绿，坟旁还多了一株枣树，多少会令入土为安的人有一丝丝感动吧！至于坟冢周围却很干净，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的。

    这时，枣树上奇怪的结满了青枣，比正常枣树结果早了两个来月，不过看枣子的颜色显然并未长熟，估计也不是很甜。

    高空之中有两人在比斗，青天覆盖了一层浓浓的水气，就算盛夏骄阳也无法将水气蒸腾，那水气随着一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移动，所到之处，影像扭曲，仿佛是另一片空间，另一个世界，着实不凡。

    一点黑色俯冲而下，进入水气空间，如苍鹰一般在那年轻男子周围轻触一下，旋即飞远，似乎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寻找机会进攻。他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根本看不清他的位置，他的容貌。一直保持着疾速，落点又如此的准确，甚至无视年轻男子的道影，可见其实力之强。

    几次俯冲之后，年轻男子的道影虚诞下来，终于有那么一刻，年轻男子身子晃了晃，道影突然炸裂消失了。道影破裂，年轻男子没有了一丝力气，动也不能动，身体径直摔落向大地。

    没有尘土飞扬，甚至没有声音，不知何时，年轻男子的正下方站了一人，是个中年大汉，长发长须不经打理，邋里邋遢的样子。他稳稳地接住了年轻男子的身躯，然后将年轻男子轻轻放下。

    年轻男子站稳了，恭敬抱拳，道，“前辈，您赢了！”

    大汉天真地笑了，像个孩子，口齿不清地道，“太用力，不好，会死！收影于身，不露踪迹，心不静、道不稳，不成！”说完大汉还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年轻男子知道这是大汉在指点自己，大意是特意收紧道影反而会反伤了自身，想要突破觉知境正真入道，还得心志坚定，做到以心养道，方能自然而成。只是此刻他的心又如何可以无旁骛？暂时不去多想，见大汉已经馋的流口水，年轻男子指了指墓碑旁的糕点水果。大汉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坐到墓碑前，端起盘子大口咀嚼。

    年轻男子也坐了下来，看着来历不明的大汉心里有了一丝暖意。自五年前遇到大汉，大汉就缠上了他，应该是缠上了这些糕点吧！五年来，大汉虽然痴痴傻傻，却像个老师一样指点着男子修行，让男子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就触碰到了道的本源力量，晋升道师指日可待。眼前这个人，比起自己的授业恩师来，给了男子更多的温暖。如果没有大汉的陪伴，恐怕男子依旧会沉浸在悲伤里，修行停滞吧！

    “好吃！好吃！”大汉很快就吃完了糕点，只不过他依旧流着口水，显然是不满足的。四下看看，见到身后枣树上的青枣，起身去摘。

    男子本想阻止，毕竟青枣未熟，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来。静静地看着摘枣子的大汉，往事不由得就涌上心头，男子盯着墓碑，自语般说道，“他说他的家里有一棵很大枣树，把整个院子都盖得严严实实的，每年都能结出好几筐的甜枣。他最喜欢吃枣子，尤其喜欢骑在爹的脖子上摘枣子。他说枣子特别的甜，于是我就给他种了一棵枣树。可惜，枣树没有长成，他也没有长成，就死了。我想他就算去了另一个世界口味也不会变吧，于是我把我们种的枣树移植过来陪他，等枣树长出了红枣，他随时摘，随时吃。可是……”男子眼圈红了，声音中充满了伤感，“枣子今年就能红，他会回来摘枣子吃吗？”

    男子擦拉擦眼睛，继续自说自话着，“您没见过他，他特别可爱。您知道他是怎么来我们福海观的吗？当年白云仙子从韩氏国带回来两个孩童，一男一女，他就是那个男孩。他是混沌体质，上清宗没有能力开发这种体质，甚至整个天下间也没有人可以打通混沌体质修行之路，所以当年十三峰长老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他。我当时站在师傅身后，看着他，孤零零的，太可怜了。我师傅说他是废物，建议紫炎真人赶他走。那孩子倔强反驳说自己不是废物，一点也不怕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一个八岁的孩子……他真的很坚强。我记得他问我师傅，让他走去哪里？我师傅说他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师傅绝不会管。呵呵，我当时就觉察到我师傅上当了，果然，紧接着那孩子就赌气似的说他要来我们福海观，结果我师傅哑口无言。紫炎真人顺势就把他塞给了我师傅照看，我师傅只能是哑巴吃黄连。那还是我头一次看到我师傅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呵呵，有意思吧？”

    “本来我只是觉得他可怜，想要照顾他而已，后来我发现他特别的聪明，我教他识字，他很快就能记住，我给他功法看，他对于功法的感悟简直是天马行空，不过有一些地方却很实用，甚至超越了我的理解，呵呵，奈何他不能修行，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推测！不能印证出来终究是枉然。您也是这样认为吧？混沌体质、最废体质……可是我们都错了。虽然无法聚集元气，但元气流动于每一处空间，每个人体内还是有元气流动着的，他就是抓住了体内元气流动的规律，仅凭那点稀薄的元气自创了一种功法，我替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影步’，走起来处处是残影，亦真亦假，速度也是很快的。我在幻法师兄面前演示过，就连精通各种功法的幻法师兄都说是奇迹。可惜呀，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过慧易妖吗？老天爷还真是无情呢！”

    “对不起，根本就没有什么混沌灵丹，我只是、只是……希望你不要灰心！”

    万法宫遴选殿内，幻法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因为他听到天斗说，巨人相是聻白自创的功法。自创功法？对于修行的领悟天生就高人一等！难怪天斗师兄如此看重此人。想想这许多年来，修行低微却能够自创功法的弟子恐怕也只有那个孩子了吧？可惜，天妒英才！

    这时有弟子请示，该怎样宣布结果，幻法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脑仁道，“如实宣布！”

    天斗道，“幻法，给他加试一场，派一名峰上弟子对战！”

    幻法先是震惊，随即慢慢释然。聻白确实显得太特别了，幻法同样很有兴趣。

    遴选台前，众人还在议论纷纷，久久不能平息。

    遴选台上，李茂通过了遴选却高兴不起来，毕竟结果是他输了。李茂抱拳道，“多谢师弟赐教，告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监看遴选台的峰上弟子回来，跳上台来扬声道，“方才遴选台出了些许故障，聻白师弟需要再加试一场！”

    似乎是意料之中，众人纷纷点头，接受了这种说辞。

    监看弟子朝着远处一招手，一名弟子急速奔来，离得还很远，只是那么轻轻一跃，就稳稳站在了遴选台上，这等身法绝对是身怀一种上乘功法无疑。

    这名弟子朝着监看遴选台的弟子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不过看两人神情，显然他们是旧识。

    聻白皱了皱眉，对方给他的感觉很强，几乎差不了吴山海几分，联想到方才他的小动作，聻白似乎想通了，这个对手绝对是万法宫峰上弟子无疑，不过万法宫这帮人到底意欲何为，聻白却无从得知。

    “万法宫鲁修，聻白师弟，出手吧！”

    聻白不理解，但既来之则安之，战就战，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抛开杂念，聻白再次显化巨人相，还是抱起那块巨石朝着鲁修砸去。

    眼前一闪，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聻白的鼻梁之前，一掌拍出，不过最后只是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聻白忍不住有些恍惚，即便鲁修未尽全力，但毕竟是合气境，再怎么也是不容小觑的。一个回合下来，聻白了解对方以速度见长，当下放好巨石，褪去巨人相，不当这活靶子。

    “认真点吧，不然你会很难受！”鲁修善意提醒，不知他实力如何的台下众人纷纷指责他的傲慢。

    “多谢师兄提醒！”聻白严阵以待，密切注视着鲁修所踩的脚步。只是鲁修太快了，聻白未能做出格挡姿势，鲁修的拳头已经打在他的身上。依旧没有动用全力，但聻白还是倒飞了出去，一直滑到了遴选台边缘。

    聻白爬起来，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来，叫道，“再来！”

    砰！

    一脚踹飞了聻白，聻白稳不住身形，定会落下台去，如此一来，也就是输了，情急生智，巨人相显化，伸出手臂揽住了遴选台角落的巨石，旋即褪去巨人相，借力将自己拉回台上。

    台下人也慢慢意识到了异常，无不猜测鲁修真正实力，不过因为比赛太过精彩，倒是无人抱怨什么。这时见到聻白依旧没有认输，众人沸腾，纷纷叫好。

    天斗见此，夸赞道，“身手不错！”

    幻法也是不住点头，默默赞许。

    天斗突然问道，“幻法，之前你曾有沉思，是在想什么？”

    “呵呵！”幻法揉了揉脑仁儿，解释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孩子，唉……过去那么久了，不说了！”

    “反正有时间，说说也无妨！”天斗坚持问道。

    幻法似乎对口中那个孩子也很在意，微微点头并未拒绝，继续道，“师兄可记得七年前仙体上山？”

    “当然记得，那可是上清宗的一件大事，怎会忘记了？”

    “那次上山来的一共有两个孩子，女童是仙体，男童是混沌体！”

    “嗯，我知道，现在仙体女童还在白云观修行，由白云仙子教导，凭借仙体天赋，现在她的实力恐怕已经持平你我了吧？”天斗的笑容中夹杂些许落寂，仙体体质如此优秀，任谁都难免会妒忌吧！

    “我说的是那个男童！”幻法纠正道。“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混沌体质的男童无法修行，你可能不知道，两年的时间，那个男童不仅看懂了汪洋教给他的所有功法，还能有所悟，自创了一种功法，叫做影步！仅凭游走在体内的稀薄元气能够创出适合自己的功法，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哦？这倒不曾听说！混沌体质没有修行基础这是事实，但他却拥有超凡的修行领悟力，两种极端集结在一个人的身上，他的未来怎样还真叫人期待呢！”天斗感叹道。“你见过那孩子？”

    “汪洋在我面前施展影步的时候，我对那个孩子就很感兴趣了，但是……他死了，最终没能一见！”幻法的神情有些难过，继续道，“混沌体质不被人了解，无知地判定那是一种无法修行的体质，不过我总感觉，如果那种体质被开发出来，恐怕不会比仙体差！”

    “死了？”天斗皱了皱眉，不由得对于带走那个孩子的福海观心生些许怨气，隐隐感觉到是福海观的失职削弱了上清宗未来的实力。压下心中波动，天斗看似平静地问道，“怎么一回事？”

    幻法摇摇头，“福海观只说是失足落水，淹死了，但我看未必！”说到这里，幻法一顿，语气也没那么坚定了，“这是福海观的事，我不好妄加揣测的！”

    “这事儿我竟然不知道，真是失职呢！哼，失足落水？福海观的管理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

    幻法怎么听不出来天斗话外有话，圆滑地说道，“这毕竟是福海观的事，洪波长老想要将此事压下，自然不会走漏多少风声！”

    天斗不语，只盯着遴选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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