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极怨极煞体

    下山来，摆脱了上清宗规矩的束缚，聻白的身体顿时虚淡下来，勉强维持着的显身法瞬间散去。

    与天斗一战消耗甚巨，虽是简单的交锋，但几乎是时刻都处于紧张状态，觉知境还是太过强大了。不过因为此刻的自由，聻白倒也没多么烦恼，再不用担心什么，如释重负后是一种轻松感。

    对着身后的上清宗看了许久，聻白喃喃道，“灵儿，我走了，等我拥有足够的实力后，一定回来找你！”

    这时，聻白的耳边响起一阵呱呱鸟鸣，接着在他的手臂上，一块羽毛图案慢慢脱离开，飘在半空，化作一只漆黑的乌鸦。乌鸦煽动了几下翅膀，围着聻白转了一圈，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对此，聻白并不意外，有魔王契约在，以赤乌的能力化身出来不是难事，不过因为上清宗祖师布下的封印依旧存在，赤乌这具化身没有多少实力。聻白没有驱赶他，但对于赤乌聻白本能的会心存戒备，毕竟他知道赤乌曾是一头大魔王！

    赤乌展了展双翅，左右摇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羽毛，自恋地说道，“这一身华丽的外衣终于又重见天日了，呱呱！”

    聻白忍不住嘲讽一句，“乌漆墨黑的有什么华丽的？”

    赤乌一愣，大叫道，“浑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看不到这五彩斑斓的色泽吗？你瞎呀？”

    聻白也是一愣，怎么就五彩斑斓了？依旧不认可地道，“我看你是被从前的小妖吹捧惯了，连眼睛都不好使了！”

    赤乌大怒，争辩道，“混蛋，老子的眼睛没问题，是你们人族眼睛有毛病才对！”

    人族？聻白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嘲笑赤乌外表的，他说“人族”那应该代表着很多人都曾这样说过，再一想，人和妖本来就不一样，看到的世界应该也不一样吧！便没有争论的兴致，默默迈步前行，不再多言。赤乌也不生气，或许是因为获得自由以后心情很好吧！

    聻白想着去林氏国，就一直朝南走，路上聻白还在想，赤乌的化身不可能距离本体太远，到了林氏国正好可以摆脱这头魔王！这样想着，聻白偷偷扫了一眼赤乌，只见赤乌气定神闲，匍匐在他的肩头，完全不在乎他去哪里！或许是感受到了聻白的目光，赤乌抬了抬眼皮，惺忪的睡眼中竟有一丝鄙视的神色。

    “臭小子，以你现在的速度到林氏国得三年！”

    聻白一个趔趄，他早就知道茅山很大，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大。三年……

    赤乌适时建议道，“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调养一下的好，你这具阴灵体此刻极度缺乏元气，茅山可是很危险的哦，遇到麻烦我可帮不了你！”

    聻白认同赤乌的观点，心道自己还真是没有一点行走江湖的经验。四下张望一阵，陌生的环境他也没有一个好的去处，看看赤乌，他曾是茅山一方霸主，应该对茅山很熟悉才对。

    赤乌与聻白对视一眼，拍了拍翅膀飞上高空，呱呱叫着盘旋一阵，很快又飞了回来，道，“八百年了，地貌都变了，我也只能凭着印象给你指路！”说着抬起右边翅膀指了个方向。

    聻白也没有更好的决策，只好先听赤乌的话，朝着西南方去了。行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条巨大沟壑，横亘东西，蜿蜒绵长，望不到尽头，沟壑之内遍布绿草鲜花，有高有低，厚厚的一层，无法推测沟壑具体有多深。聻白粗略只能估算一下，该有二三十米，这点高度对于聻白来说不算什么，反而有着花草掩身，倒是一处不错的疗伤地点。

    跳下深坑，脚下泥泞不堪，若是常人踏足，定会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不过，沼泽之地对于聻白来说并不算什么危险。向里深入几步，聻白突然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兴奋感，只是一闪而逝，他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想，拨开花草，继续向里钻去，没了身影。

    太阳的光芒逐渐被高山茂林所遮挡，夕阳的余晖充斥的山路上突然跳出来三个身影，他们左顾右盼，时而拨开路边矮草丛，时而跳上树梢眺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只是听他们口中骂骂咧咧的难以入耳的话语，看来他们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哥哥，如今的茅山，除了各大宗派之内，哪里还有活人，咱们这样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累死累活的又有什么用？”

    “瞎抱怨什么？堂主吩咐咱们哥仨来找自有他的道理，难道二弟是怀疑堂主的判断不成？”

    “大哥，我觉得二哥说的不错，堂主明明就是看不上咱们哥仨吧？”

    “放屁！看不上还叫咱们哥仨出来？咱们可是真正的妖众，岂是人族修士可比的？堂主这是在给咱们提供立功的机会，不叫咱们妖族给人族比下去，你们哪里懂得堂主的心思？”

    ……

    三头妖兽争执着前行，突然大妖的脚步一顿，低声道，“嘘，不要说话！”

    另外两妖先是一愣，随后顺着老大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嘁，真晦气，居然不知不觉来到了万人坑！”二妖咕哝一句，声音虽不大，却也可以听得清。

    三妖却道，“二哥此言差矣，大哥说的不错，堂主对咱们不薄，嘿嘿！”

    二妖刚要问个明白，就听大妖低声道，“一会你们都别插手，这个归我了，再有猎物归你们！”

    三妖不忿嘀咕道，“大哥你又抢功！”

    大妖瞪了一眼，道，“废话，我是大哥！”

    妖族有着人族无法比拟的能力，能量感应还在人族之上。纵使聻白藏身隐秘，补充元气之时也必然会引起能量的波动，虽然幅度很小，却还是被三妖察觉。大妖已然判断出这种等级的波动来自于一名聚气境修士，所以刚刚晋升合气境的他们三兄弟并无畏惧，同时生出了抢功的念头。

    夕阳如血，染红了茅山，似有一层浓浓的血雾笼罩大地，在血雾之中，任何的生命都显得渺小，终究会被吞噬。大妖没有察觉到危险，腥红的气氛刺激着，让他更加兴奋，也更加弑杀。摇身一变，本相显化，一条三米多长的野狗张开大口，獠牙之上带着丝丝粘稠，预示着他面对猎物之时无比的渴望。

    一团团火球自野狗的口中喷出，燃着了沟壑植被，烈火蔓延，很快下方就变得开阔了。

    “大哥威武！”三妖适时拍了一句马屁，大妖很享受，喷吐火球的速度更加迅速。

    夕阳彻底隐没，沟壑中的大火映红了高天，与其说是大妖的火焰特别，更像是这被称作万人坑的沟壑特别，沟壑之中植被茂密，郁郁葱葱却是没有多少水分，极易燃着，久久不熄。

    “大哥是不是咱们感应错了？”

    看着下方光秃秃一片，二妖忍不住怀疑起来。烈火燃尽之处什么也没有，除了灰烬。

    “大哥怎么可能感应错？定是被大哥的火焰化成了灰烬！”三妖不着痕迹地恭维道。

    大妖口中发出一声高亢的犬吠响彻山间，充满了得意。

    “呱呱！”

    三兄弟听到鸟鸣，都是抬头看向高空，不等他们判断出这只黑漆漆的鸟是个什么东西，就感到一阵压抑。

    “扰我修行，该死！”

    顷刻间，三兄弟毛骨悚然，无尽的怨念笼罩着他们，令他们动弹不得。大妖勉强挪了挪身躯，顿时脚下不稳，后肢跪在了地上。他感觉自己像是深陷在一个人的道影之中，更加害怕，更加难以置信，如果是觉知境强者出现，堂主为何会派他们三兄弟前来？这不是叫他们送死吗？眼珠乱转，不断寻找着人影，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到。

    三妖冷汗连连，浸透了衣衫。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下方的灰烬处，那里有墨色如喷泉一般涌出地面，慢慢拔高，到了一人高度方才停下，只是墨色不退，依旧流转不止，仿佛是那地狱恶灵爬来人间，可怖可怕！

    “呱呱！”

    又是一声鸟鸣，此刻听来像是有人替他们敲响了丧钟。

    “吼！堂主、骗我！”

    一声凄惨低沉的兽吼，接着大妖颓然倒地，庞大的身躯被一拳贯通，伤口如有蛆虫啃噬，还在不断地扩大。他双目瞪得老大，充满了不甘、畏惧与怨恨。

    血水染红了地面，二妖、三妖终于终于坚持不住，倒下身来。实力最强的大哥就这样轻易被杀死，亲眼见到这一幕，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了，看着那个披着地狱外衣的魔鬼慢慢靠近，他们吓得肝胆俱裂。

    “呱呱！”

    赤乌落在聻白肩头，漆黑的羽毛与此刻的聻白融成一色，只有两颗滚圆的眼珠散发着光芒，盯着二妖，充满了戏谑。

    “啊！”

    聻白突然仰头嘶吼，墨色这才逐渐淡去，不过这股怨念之强烈，聻白也无法完全控制，稍微恢复一丝理智，只勉强对着二妖说了一句，“快跑！”

    二妖身上的压力骤减，听到这一声如天籁一般的话语，哪里还敢多做停留，也不管大妖死没死透，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这样好吗？你放他们走，他们只会加害更多的无辜人，你可算不得好人！”赤乌调侃道。

    聻白不作理会，突然一拳打向肩头，赤乌拍着翅膀躲开，骂道，“天杀的臭小子，敢对老子出手！”不过见到聻白此刻被怨念侵蚀，已经失去理智，全靠本能行动，也就没有多少怪责。盘旋在聻白周围，等待怨念之力消退。

    一夜过去，天色渐明，聻白醒转之后，浑然不知昨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旁边的一条死狗，这才稍稍回忆起来。抬起手来看了一会，不禁皱起了眉头。

    “赤乌，你教给我的显身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了！”

    “呱呱！”

    赤乌从枝头飞下来，依旧落到聻白肩头。傲然道，“怎么样？我教给你的术法是不是比从前见过的都要厉害许多？”

    显身法的威力聻白已经深有体会，单是可以支撑更高境界甚至极端力量的损伤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显身法的副作用聻白很难接受，最后复生的是否还是自己很难判断，聻白的心里盘算着以后是不是要放弃再使用显身法。

    赤乌感受到聻白的情绪，提醒道，“既然学会了显身法，你就无法停住脚步，怨煞之种已经形成，它会自行成长，我们魔王的术就是这么霸道！”

    聻白不由得联想到在神识空间里曾经见过的那个黑色能量体，那便是怨煞之力凝结而成的怨煞之种吗？能够激发元气和灵气力量的本能觉醒，做出抵抗行为，足见怨煞之力的强悍，聻白自认根本无法抹除那股力量。退而求其次，问道，“我该怎么控制它？”

    赤乌道，“知道服软了？哼，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聻白冷冷看了赤乌一眼，抬手凝聚一团黑雾，猛力拍向自己的肩头。赤乌躲开，这一掌重重打在聻白肩上。顿时，聻白的灵体就虚淡了些。

    “看来这种怨煞之力可以杀死我自己！”

    “小子，你疯了？好吧，我解释给你听！”赤乌落回原来的位置。宁折不弯，这种性格真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

    “我教给你的显身法出自于三大奇书之一的《冥书》记载，真正的复生，那是挑战轮回法则。轮回的力量你已经有所体会，即便是牢不可破的混沌神识海都可以劈开的霸道力量，可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冥书》所记，夺天地造化，成就本尊。其他的复生之术无法逾越轮回，都不算是真正的复生。我既然答应你助你复生为人，就不会随随便便，敷衍了事。至于你现在的显身法修行，应该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现在的你成就了极怨极煞体，已经可以操控属性的力量了。显身九转，真身乃见！”

    聻白道，“我想知道如何来控制怨煞之力侵蚀？”

    赤乌道，“就算是上清宗的修行，也有入魔走火的时候，什么样的修行没有风险？想要控制一种力量，你就必须具备相应的实力。”

    聻白默然，赤乌说的确有道理。过会才问道，“方才你说我可以操控属性的力量，是不是我已经是合气境了？”

    赤乌道，“不是，只有聚气九层境，刚刚感应到属性力量而已。不过，我现在可以指点你合气境修行了。与聚气境差不太多，聚气境有九层，合气境有九品，聚气境是对元气的理解与操控，合气境是对属性力量的提纯与升华，慢慢地你就会有所体会了。”

    聻白本能问道，“那我现在是几品？”

    赤乌道，“都说了你是聚气九层，哪有什么品？无品！”

    聻白一阵心虚，又道，“那我的属性力量是哪一种？金系吗？”

    赤乌不耐烦地道，“混沌时候五行还没有诞生，你一个混沌体哪来的五行力量？”

    聻白一愣，诧异道，“那我该属于哪种属性？”

    赤乌冷冷道，“自己体会！”

    聻白一阵无语，顿时又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怨煞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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