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门的内部矛盾

    按着原路返回，走了一阵，聻白就发觉不对了。来时空空荡荡，此时偶见有妖众搜山。聻白也知道妖族的灵觉敏锐，自己的行踪定然是暴露了。若非一直在赶路，恐怕早已被妖众追上。不得已，聻白另辟他路，避开了妖众视线。

    赤乌以为聻白要回上清宗，想到又要避免被人怀疑，须得收了化身，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赤乌便没了多少精神，懒洋洋地匍匐在聻白肩头，享受最后时刻阳光的沐浴。哪知聻白来到一处石桥处便不在前行，四下转悠了一圈，神色不怎么好看了。赤乌好奇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聻白自己找不到，想着赤乌或许能有所察觉，便不隐瞒。“我首次击杀邪修的时候，从一名邪修口中问出了他的巢穴，可是这附近并无任何洞府，是不是我被骗了？”

    赤乌嘲笑道，“妖族洞穴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你还是放弃吧！再耽搁下去，恐怕你会被他们先察觉了，将你捉了去好好研究研究，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聻白抿了抿嘴，自己确实鲁莽了。堂级势力在宗派看来不算什么，可是自己这点能耐还是没有资格挑衅的。只硬着头皮反驳道，“我干嘛要自寻死路，我只是、只是想着探一探血门势力如何，才不会送死！”

    赤乌鄙夷地看着聻白，道，“言不由衷的家伙，你还是很在意心头血吧？”

    聻白无从再反驳，点了点头承认了。

    赤乌不再玩笑，道，“小心些！”

    此刻，黑虎堂主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他奶奶的，秃鹰你个老匹夫看我黑虎不起，早晚灭了你秃鹰堂！”

    这时，有小妖禀报，“堂主、人、人又不见了！”

    黑虎大手拍下，打在了堂主石椅靠背之上，黑虎如被电击一般赶忙缩回手来，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宝座，左右查看，还好石椅并未损坏。

    又有小妖道，“堂主，秃鹰堂派人来了三次了，所谓事不过三，这也忒不把咱们黑虎堂放在眼里，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咱们黑虎堂好欺负！”

    黑虎咬了咬牙，恶狠狠地道，“再有发现在我黑虎堂附近乱窜的杀无赦，出了事我黑虎顶着！”

    众妖齐声欢呼，称赞堂主威武！

    聻白并未远离，而是躲了起来。妖族洞穴虽然隐秘，但他们总要吃喝，只要有小妖出入，总会找到洞穴入口的。只是，一天一夜了，也未见有妖族出没。若非此处并非血门势力所在之处，那就是妖洞之中食物储备充足。

    马上又到深夜，聻白隐隐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声。细听之下，人数还不少，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此处。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远处林中黑压压一片，该有三四十个人影。

    一名高高瘦瘦的邪修跳出来，走到石桥之上，对着第三个石墩拍击三下，顿时桥下溪流翻滚，七八只小妖跳出，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高瘦邪修一顿劈砍。高瘦邪修不明所以，来不及说清缘由，只顾着慌忙闪避，奈何几只小妖出手狠辣，片刻之后高瘦邪修就被砍伤，伤口处漏出白骨来，鲜血汩汩流出。好在林中同伴赶来援救，再迟一些，高瘦邪修性命休矣。

    看到对方人多势众，七八名小妖心道中了埋伏，纷纷跳下石桥，一头扎进溪流之下，不见了踪影。

    人群中一名秃顶老者气得胡须倒竖，对着石墩就是一掌。石块纷纷落入溪水，激起大片水花。

    黑虎堂主坐不住了，脸色铁青。“毁我门面，不可饶恕。小的们，拿上兵器，出战！”

    一时间，水下不断有妖众跳出来，一个个怒不可遏，两方人马来不及解释什么，就已经打在了一起。石桥之上，喊杀怒吼声骤起，一片混乱。

    聻白看得心惊肉跳，虽然他也曾经历过生死搏杀，但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鲜血喷涌，空中乱飞的有人的手臂、猴子的头颅、花豹的尾巴……一会有飞雀重伤摔在了地上，片刻又有野马倒地，滑落入溪流……最为震撼的要数空中那头黑毛飞虎和一只庞大秃鹫的战斗，两者碰撞，声势浩大，躲在很远处的聻白都能感觉到空气中能量在震颤。

    这时赤乌提醒道，“看好了，这就是觉知境的实力！”

    聻白本不忍心再看，闻言还是抬头看向空中。那里两名觉知境已经用尽了全力，道影显化，仿佛召唤来新的空间。东边成了末日，草木枯萎，河流干涸，大地龟裂，尸骸遍野……一只秃鹫划过天际，遮天蔽日，无比庞大，它成了世界唯一的掠食者。西边茂林葱郁，草长莺飞，高山拔地，气势恢弘……一头黑色巨虎展开双翅，跃上高崖，抬起头颅，震天嘶吼，那是天生的王者气势。

    轰隆隆，两处道影撞在了一起，磅礴的能量四溢，飓风陡升，沙尘飞扬。各处乱战被迫停止，个个努力稳住身形，修为稍低些都被吹向了远处，或掉入溪水。聻白的衣衫啦啦作响，不禁佩服起觉知境的强大。

    空中黑虎与秃鹰两位堂主依旧对峙着，尽管两人都已受伤，却也不肯退让分毫，从气势来判断，黑虎堂主显然略胜一筹。或许由于难以坚持，秃鹰堂主外强中干地开口道，“黑虎小儿，你欺人太甚……”

    不等秃鹰堂主说完，黑虎堂主恶狠狠地道，“哼，你这老匹夫，三番两次挑衅于我，真当我黑虎堂好欺负？今日之事，就算长老问责，我黑虎也无惧！”

    秃鹰气愤道，“胡说八道，我秃鹰堂按规矩办事，如何是挑衅了？”

    黑虎道，“三次派人在我黑虎堂领地打探不算，今日你这老匹夫有亲手毁我门面，如何狡辩得了？”

    秃鹰只派人两次前来，心道黑虎定是要夸大其词，但此时也无心计较这些细节，只道，“按规矩，那人已到秃鹰堂地界，就该是属于我们的猎物，你派人到我地盘抓人，我不想与你冲突，只派人探一探而已，过分么？今夜我亲自过来，与你要人，你不分青红皂白，伤我手下，还叫我客客气气？好没道理！”

    黑虎确实派出野狗三兄弟去过秃鹰堂地界，却是无功而返，还折了一员。想到此事怒气更盛，不想再争辩什么，放下狠话道，“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这是你惯用伎俩，少来唬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想战，我黑虎随时奉陪便是！”

    秃鹰气得浑身颤抖，奈何今日准备不足，自身实力又稍逊黑虎，如此僵持绝讨不到好处，只放下一句狠话，“咱们走着瞧！小的们，撤！”

    毕竟是在黑虎堂地盘上，秃鹰堂众人一开战就处于下风，死伤更多，时间久了，也无人恋战，听到堂主下令，纷纷撤走，只是人数之上已经少了一半。

    黑虎堂众欢呼，黑虎却高兴不起来，心道，“难道真是个误会？”无心多说，只留下几个打扫战场，其余皆回了洞府。

    聻白远远观瞧，只见那几只小妖将尸体堆积在一处，然后施法引来溪水冲刷血迹。不一会，溪流之下跳出来两人，各自抱着两个坛子。他们来到尸堆前，打开坛盖，手指向着那些尸体的胸前戳去，顿时鲜血涌出来，两人捻诀引导血液方向落入坛中。

    聻白远远看见，忍不住皱眉。只要能收集心头血，不分敌友了吗？实在是太残忍了！

    不知何时，对面桥头出现一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坛子。清理血迹的小妖看见他，在他怀中坛子上扫了一眼，然后招呼道，“饿狼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堂主等你很久了！”

    那饿狼仿佛没听见，直直的盯着在收集心头血的两人方向，直到一小妖再次招呼，饿狼方才醒悟，愣愣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那小妖解释道，“刚才跟秃鹰堂打了一架，亏你回来的晚，否则凭你的实力参战恐怕此刻也已变成一具尸体了！”

    饿狼明显感到不悦，却也不敢反驳，在小妖带领下，跳下溪流。

    很快，收集心头血的两人站起身来，抬脚将地上一具具尸体踢下溪水，顺着溪流而下，不知会到何处！

    等到最后一波小妖入水，聻白脚踩影步追随，此时黑虎堂刚刚经历一场乱战，正是潜入的好机会。然而，到了水下，聻白却是无法进入洞府。黑虎堂的入口有长老法印守护，外人擅长即刻会被察觉。这时，聻白想着向赤乌请教，四下一看，却不见赤乌踪影，默默呼唤一声，赤乌回应道，“我累了，要休息，这才收了身外化身！”

    聻白一愣，我又没问你？随即猜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是怕水吧？”

    赤乌怒道，“臭小子胡说八道，老子上天入地怕过什么？”

    聻白不跟他计较，问道，“你有法子破解法印守护吗？”

    赤乌道，“没办法！不过你可以附身试试！”

    聻白忙问，“附身？附谁的身？”不过，顷刻间他又想到了什么，急忙顺流而下游去。

    找寻许久，聻白终于寻到了一具完整的尸体。他记得这个人，是黑虎堂的一名邪修，因为当时看到这名邪修奋力抗敌，不顾性命，所以才有印象。如此忠心却被同伴取了心头血，也是够可悲的。

    聻白附身在邪修身上，再来到入口，心中不免忐忑。试探之时同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顺利进入了黑虎堂。聻白大喜，忽而又谨慎看了看四周，并无他人，这才放心。

    躲在一处石柱后，聻白抬头向黑虎堂中看去，众小妖正在进食。

    “喂，人族的，离这里远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聻白转头一看，一名小妖面色不悦地看着自己，心中不免忐忑，急忙按照小妖的话，退向远处。与一人擦肩而过，聻白隐约听到那人道，“黑虎堂是妖族势力，忍着吧！”

    此时，聻白也就明白了，在血门，各方势力并不和睦，就算是同在一处洞府，妖族和人族也是心有怨隙的。难怪有些人族要拼命证明自己，还真是够傻的！

    等到妖族用餐完毕，一名小妖过来，指手划脚地安排着各人把守的位置，而聻白却是被安排在了最深处。跟随小妖身后，提着一个木桶，开始了作为邪修的生活方式。

    “愣着干嘛，进去干活儿！”小妖斥道。

    聻白身体半躬，不敢直立，闻言更是卑微地连连应是，随后提起木桶进入石室。

    一进入石室，聻白不由得皱眉，只看石柱上捆着的那些满身肮脏的人，便知为何小妖不愿意进入这里的原因了。即便闻不到，聻白还是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来。

    来到一人身前，聻白拿起木勺，揭开桶盖，一勺一勺地喂给这人来吃。放在平时，这些馊水剩饭恐怕没有人会咽得下，可是这人依旧狼吞虎咽，毫无尊严。

    这时，小妖不悦道，“够了，下一个！”

    聻白不敢违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大概有二十来人，这样一小桶也只够他们活下去而已。

    无意中聻白察觉这些人身上穿着的是上清宗的道袍，只是上有血渍还有饭菜污渍，很难辨认了，若非聻白对这样的衣着很熟悉，恐怕也是认不出的。

    “原来上清宗失踪弟子都被关押在血门各处堂级势力之中！”

    “伺候完”这些囚犯，聻白被安排留在这里把守，小妖提起木桶皱着鼻子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聻白决定即刻逃离这里，通知天斗来救人，来到一处拐角，他突然听到一声痛苦地惨叫声。悄无声息地靠过去，只一眼，聻白就呆住了。那人、那人竟是失踪了七年的上清宗玉辰观长老玉辰子。那个慈祥的老爷爷此刻正在经历非人的折磨。

    “这老不死的，嘿嘿！”

    “老不死才好，他死了，咱们又少一个优质血种！”

    “说的也是！”

    一名小妖拔出戳进玉辰子胸前的手指，另一名小妖捧着坛子凑近过去，将鲜血收集。或许是因为玉辰子修为高深，生命力顽强，小妖施法鲁莽，如此一来玉辰子所承受的痛苦也就更甚。

    聻白握了握拳头，却只能暗自忍耐。终于小妖抱着坛子离开，聻白悄悄靠近玉辰子。

    “老爷爷，您、您还好吗？”

    玉辰子疲惫到睁不开眼睛，只模糊看到一个陌生面孔，好像认命般又无力地垂下了头。

    “得罪了！”聻白一咬牙，拔下了玉辰子的一缕白发。这一次他要请白云仙子出手，仙子实力方可不出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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