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师徒决裂

    “我要死了么？”

    汪洋随着激流而转，身体各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意识都跟着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深海道除了压力、黑暗、贫瘠、冰冷，还有第五种恐怖，那便是超临界状态。

    就算是修行深海道的汪洋也不能明白这种状态是如何形成，他也仅仅是知道这种恐怖的存在而已。

    或许是因为弄不清本质而一直不能突破吧！

    此刻，汪洋就处在超临界状态，因为这种状态下，可以为他抵消绝大部分的伤害。

    朦胧中，他看到身旁一股褐色泉水汩汩冒出来，慢慢渗入超临界状态领域。

    他如一具浮尸，随着泉涌飘荡。不过奇怪的是，不是飘向远方，而是慢慢向着泉眼靠近。

    万福宫，紫炎真人盯着一名邋遢老者，眉头紧锁。

    “你还是没有收徒的打算？”

    老者虽然邋遢，在上清宗的地位却很尊贵，乃是千元观主，广元子。

    上清宗五宫八观的长老，除了白云仙子因为年纪尚轻，还没有亲传弟子，也就眼前这位广元子没有收徒了。

    广元子与聻白颇有些相似，来到上清宗的时候，他失忆了。不同的是，直到如今，他也没能找回记忆。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有着一个令他十分敬仰的门派，在那个门派里，他的地位似乎也不低。不过，未经允许，他不敢收徒，生怕无意间给记忆里那个门派抹黑。所以，在恢复记忆之前，广元子是坚决不肯收徒的。

    原本紫炎真人，乃至宗主华阳子皆不会勉强他，奈何此刻福海观的事情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非解决不可。

    首先就是汪洋的去处。离开福海观，总得有个栖身之地。思来想去，紫炎真人还是决定再问一问广元子，争取他能同意。

    当然，最终还是被拒绝了。

    广元子不想纠结于此事，岔开话题道，“宗主觉得汪洋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紫炎真人道，“玉辰子老兄为此卜过一卦，卦象显示，汪洋获胜。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这么淡定？”

    广元子不想提收徒的事情，奈何紫炎真人却很执着，接着道，“你对汪洋其实是很看好的吧？这孩子资质不错，不如就收了吧？”

    广元子避重就轻道，“既是玉辰子长老的占卜，那应该是没错了。”

    紫炎真人道，“也不是次次都准吧？不然也不会被捉了去，七年没回来！”

    广元子道，“卜卦最忌讳的就是给自己占卜，我想玉辰子长老应该没有占卜后再行动的习惯！”

    紫炎真人还欲待说什么，广元子抢先告辞了。

    紫炎真人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上清宗后山的比试接近尾声，汪洋落水，在海洋几种凌厉杀伐手段不断攻击下，必然是无力回天。那些看好汪洋的弟子无一不是失落，纵然是长老亲传弟子，在神兵面前也显得无力了。

    海水仍旧在翻腾，巨大的撕扯之力纵使有金刚铁骨也必然会被撕成碎片。

    海洋凭借碧海道感知到海水中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可是，他依旧不放心，汪洋活着就是他的障碍，必须确凿无疑将他除去。

    深海蛟龙戟枪尖放光，蓄势待发。周围人见海洋如此不留余地，心狠手辣，或是震惊，或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听到身后嘈杂，剑胆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一眼，铁青着脸骂道，“混蛋！”

    一束光自深海蛟龙戟前端激射而出，直入海水之下。

    真正见到，剑胆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一来是太气愤，二来是因为震撼。

    他还是小瞧了神兵的力量，如此威势，他万难接下。

    一刹那，周围的海水都沸腾了，仿佛是顷刻间蒸发殆尽。海洋无法再维持碧海道道影，道影碎裂后，天空恢复了宁静，大海也消失无踪。人们只见到，一根锋利无比的枪尖抵在汪洋的胸前。而汪洋死死闭着眼睛，面色惨白，似乎早已没了生机。只是，他并没有倒下，仍旧如战神一般傲然而立。

    “快看，他的手！”

    随着一声高喊，众人齐齐望去，只见汪洋右手死死握着枪尖，似乎在动。

    深海蛟龙戟的枪尖正在一点点脱离他的胸口。

    众人一片欢呼，汪洋不愧被称为天才，他还是承受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自汪洋的胸前流下，染红了衣衫。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纷纷猜测着汪洋受伤的程度。

    海洋目眦欲裂，意念操控枪尖继续攻击，奈何汪洋死死握着，虽然剧烈颤动，却也不能摆脱汪洋的手。

    汪洋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深深地呼吸着。

    “我小瞧了神兵的威力，但你也小瞧了我！”

    白云见之，终于还是动容，“无形道影，源道师么？厉害！”

    海洋愤怒大吼，“还没完！”

    只是任他如何努力，他的道影都不能显化。

    “疑惑？恐惧？不知所措？”汪洋淡淡地道，“我在超临界状态已经徘徊了一年有余，强行收影于身终不可得，难以突破源道师境界，今日，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我看到了，深海那里到底有什么！”

    “什么？”海洋问道。

    这也是围观者一致好奇的问题。

    汪洋道，“黄泉！”

    剑胆先是惊喜，随后面色染上些许落寂，他那么努力修行还是落后于汪洋了。

    琴心见到汪洋还活着，激动地流下泪来，嘴里不断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剑胆安慰道，“行了，别哭了，汪洋赢定了！”

    琴心擦掉眼泪，仍旧不敢相信这种突然的转变，湿润的长长睫毛让她看起来更加天真，更像一个孩子。“你确定？”

    剑胆道，“凭海洋的性格，若是占据优势他早该动手了，战斗之中，机会稍纵即逝，他怎么会放过？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动手！”

    琴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无法动手？”

    剑胆答道，“因为道的压制！此时汪洋的道影乃是无形道影，稍加尝试就可收影于身，成就源道师。也就是说现在的汪洋已经是准源道师了，也就几天的事儿了。”

    琴心撅了撅嘴道，“汪洋师兄果然是个天才呢！”

    剑胆笑着拍了拍琴心的头，道，“行了，别羡慕了，在咱们上清宗，天才可不只有汪洋一个！”

    琴心大眼睛眨巴几下，十分迫切地问道，“还有谁？快告诉我嘛！”

    对此剑胆只是看着琴心，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下去。

    汪洋的心中没有突破后的喜悦，更多的则是愤怒。海洋无情无义，汪洋决定趁机将他除去。

    无形道影，旁人看不见，甚至感受不到，唯独海洋可以体会到深海无形的恐怖。

    莫大的压力令他的身体，甚至手指动一下都不可能。彻骨的寒意直沁心脏，无情剥夺着他的生机。他的眼前漆黑一片，他的身体虚弱至极，所拥有的唯有恐惧。本能想要汲取能量，奈何深海一无所有……若非他的骨骼咯咯作响，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究竟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孽徒，住手！”

    一声爆喝声响起，同时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拍向汪洋。

    白云极速冲下地面，同时一柄长剑于手中显化，来不及护住汪洋，人未到剑芒先至。

    或因出手仓促，白云手掌发麻，长剑险些脱手。虽然挡下了这一击，但白云不会因此而小瞧了洪波道人，毕竟只是隔空一掌，威力竟也如此之大，足以令人佩服了。

    余波扑在汪洋身上，他的身体倒飞出去，急忙脚踩影步，稳住了身形。接着，只见他脸上红芒翻滚，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红芒褪去，剩下的只有惨白。

    他不敢对师傅洪波道人任何怨怒，内心有的只有悔意。师恩如山，海洋虽该死，却不能由他来杀。

    海洋直落而下，洪波道人及时赶到，将他接住，这才避免伤上加伤。

    洪波道人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毙了这孽徒，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动手。最后所有的愤怒化成一句决绝的话，“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徒弟！”

    汪洋身体颤抖一下，虽然预料到了此种最坏的结果，但真正面对，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对着洪波道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汪洋哽咽道，“多谢您这么多年以来的教导！”

    这时海洋还很虚弱，但并没有失去意识。他艰难地站稳身体，对汪洋道，“我承认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还是会要了他的命，你阻止不了我！”

    汪洋回忆起与聻白先前的对话，收起悲伤后才道，“之后我若能确定他的身份，一定会阻止你！若不能阻止，我会替他报仇的！”

    洪波道人带着海洋走后，汪洋的去处成了问题，现在谁与汪洋走的近了，明显就是与洪波道人为敌。

    琴心、剑胆有意带汪洋上德仁观休养，又怕师傅大德真人不会同意，毕竟大德真人与洪波道人为多年好友，十有八九是不愿意收留汪洋的。

    最后还是白云更有魄力，暂时收留汪洋。当然不是带他到白云观，而是带到了玉辰观。

    玉辰子向来开明，心地善良，更是讨厌宗内勾心斗角的事情，自不会反对。再者，汪洋曾照顾聻白两年，也该是聻白回报的时候了。

    所以，白云带汪洋到玉辰观，只想将他丢给聻白，却不曾想聻白根本不在观里。

    此刻，聻白正在万合宫后十八界法阵之内。

    女人平静地坐着，守在聻白身边，任时光匆匆，斗转星移，也不能打扰了这份宁静。

    也许千年，也许万年，或许更久，女人轻叹一声，看着聻白悠悠说道，“我没有力量，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当你找回真我，应该会来找我吧！我等你……等你……”

    女人失去了踪影，聻白随之恢复了自由。

    聻白惊醒，女人给他的，有如对长辈一般的畏惧，更有如对长辈一般的亲近。

    她到底是谁，聻白的心里似乎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嘿嘿嘿嘿，小家伙，不错哦！”

    通古老人拍着聻白的肩膀赞扬一句，大手一挥，十八颗佛珠便被他收回手中。此刻，佛珠色泽金黄，散发淡淡光芒，神秘而圣洁。

    突然金光一闪，珠串消失，通古老人定睛看去，珠串正戴在聻白手腕。

    聻白大惊，急忙摘下珠串，递还给通古老人，解释道，“通古长老莫要误会，绝不是我从中作梗。”

    通古老人手持珠串，紧紧握住，道，“你慌什么，我又没说是……”

    他话没说完，珠串再一次脱离他的手掌，依旧戴在了聻白的手腕上。

    通古老人无不沮丧地道，“唉，算了，异宝认主，它选择了你，别人也强求不得！”

    这话说得大气，只是通古老人盯着珠串，那不舍的模样明显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聻白自是不想因为一串佛珠得罪了通古老人，万一日后报复他怎么应付的来，于是再次摘下珠串。

    通古老人面有愠色，道，“我说了，它是你的！”

    说着大袖一挥，愤然离去。只是，离开之时，他依旧恋恋不舍地朝后边偷偷多望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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