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辛酸回忆 上

    羊油灯不安定地跳了几下，火苗中升起一缕淡淡的青烟。老山蛇单薄的残缺身体在灯影晃动间显得有几分萧索，皱纹堆积的老脸上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怪异，微颤的纹络好象初春破土而出的蚯蚓。

    他干咳了一声，喝了一大口水，沉闷地道：“〈斯通遗事〉里关于拉撒西司七世和欧坦莉玛亲自进攻我族的记述极少，札记上只有‘敌酋首脑，率百余高手潜入结界，与我族精锐交战于圣陵之前，战事惨烈，我族险胜。白人首脑祭司重伤，无功而回。’短短几句，具体细节却只字为提。”

    我寂然无语，好半晌才道：“我到知道拉撒西司七世后来被死灵法师刺杀了，欧坦莉玛到没听说过，估计教廷刻意隐瞒了这段历史。”

    老山蛇叹道：“〈斯通遗事〉是我族历代大祭司亲手记录，不断增补的笔记体札记，里面记载了玛雅族经历的两千年来的每件大事，还有近千年历代大祭司对武技、魔法、乃至自然万物的心得体会。可惜偏偏没有当时战争的细节，这段语焉不详的记载着实令人疑惑，记述风格也与以往的表述大不相同。两方参战者都在刻意隐瞒这段历史，也许有不能让后世子孙知道的原因吧。”

    我笑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玛雅族总算安然度过了一个大灾难，应该令人庆幸。”

    老山蛇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王兄弟猜错了，玛雅族真正的大灾难就是那场神秘战争之后才出现！”

    我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老山蛇忿然道：“教廷虽然无攻而返，却给玛雅族留下了可怕的瘟疫！”

    我不解的道：“瘟疫？怎么会出现瘟疫？”

    老山蛇沉声道：“是黑死病！”

    “黑死病！”

    我惊呼一声，便默然无语了。

    如果老山蛇说的黑死病真是鼠疫的话，玛雅族的确遇到大灾难。中世纪的欧洲，黑死病大爆发夺去两千多万人的生命。卡俄斯大陆的医疗水平虽说比中世纪欧洲发达很多，却不会有人知道病菌和疫苗是怎么会儿事，估计光明系治愈术对这种淋巴腺鼠疫菌和出血瘟疫菌没有多大效果吧。

    老山蛇道：“王兄弟知道黑死病？”

    我道：“以前听说过，据说是由老鼠身上的跳蚤传播的，是最厉害的瘟疫之一。”

    鸟爪般的右手挠着乱草窝般的头发，老山蛇哺哺道：“王兄弟好见识啊，的确是由老鼠传播的，但是不是跳蚤传播山蛇就不知道了。”

    我笃定的道：“没错，是老鼠身上的鼠蚤传播给人类的，病原体再通过体液、唾沫大范围在人群中传播。我有个医道高手的朋友研究传染病很多年了，他告诉我的。”

    老山蛇半张着嘴“荷荷”两声，没有再追问什么，显然被我笃定态度和专业术语唬住了。如果他再问几句，我一定漏出马脚，本王二老爷对于黑死病也就知道这么多，再多一句也说不上来，就这还加入一些“非典”的料进去。

    目光显出悲痛之色，老山蛇暗哑道：“斯通遗事虽然没对战争做详细记载，却仔细记录了战后黑死病的出现、传播、大面积暴发等过程。神和教廷都没能灭亡玛雅族，黑死病却几乎把玛雅族整个毁灭。”

    我道：“当时大陆刚经历过七年战争，死了近千万人，战后肯定会大面积爆发瘟疫，大陆各族自不必说了，想不到连玛雅族也不能幸免。”

    老山蛇道：“王兄弟可能不知道，有结界保护玛雅族从未出现过任何疾病。黑死病突然爆发，族人无从应对，大祭司也都束手无策，几天之内死了一千多人，其状惨不忍睹啊。记载这段历史的那位大祭司连用了三个‘惨’字形容当时的情景。他还以小字注解说玛雅族的文字无法描述其惨状，其状也不忍用文字记录。唉，可以想象当时情形之悲惨啊！”

    听着老山蛇悲痛的讲述，再联想到历史书描述的中世纪欧洲黑死病爆发的情景，我不禁心生同情，暗自替玛雅族的可怜命运感到惋惜。

    我叹道：“是啊，黑死病传播迅速且死亡率奇高，根本无药可医，光明系治愈术可能都没有神作书吧用！”

    老山蛇道：“王兄弟说得没错，当时的玛雅祭司掌握着神族的光明治愈术，普通的内外伤手到病除，可对黑死病半点神作书吧用也没有。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四万玛雅人死于黑死病，五族仅剩不到三百人，连五位大祭司也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就在这个时候，玛雅族的大恩人出现了，他驱逐黑死病，以神奇无比的医术拯救了濒临灭亡的玛雅族。”

    我奇道：“那位高人是谁？能有办法治愈黑死病相当不简单啊！”

    老山蛇道：“那个人就是伟大的行游者——斯丁#格大人。”

    吸了口气，我微讶道：“斯丁.格？那老头还有这个本事？”

    老山蛇道：“斯丁.格大人听说遗迹森林的神奇情况，本来打算到遗迹森林考察，为他的〈大陆游记〉中的地理篇增添内容，却正好赶上我族遭遇大难，大人出于怜惜之心，施展神奇手段解救了玛雅族的危难。”

    我微笑道：“只知道斯丁.格是伟大旅行家和科学家，想不到他还深通医药学。〈大陆游记〉中并没有提到这段历史啊，那老头到挺会藏私的，这么大的善举居然只字不提，我真有些佩服他老人家了。”

    老山蛇道：“斯丁.格大人帮助玛雅人驱走瘟神，了解到我族千年的苦难历史，为了使玛雅族不再受外界侵扰，他亲手把已经完成的〈大陆游记〉地理篇中有关玛雅族和遗迹森林的内容全部销毁，并发誓替我族严守秘密。”

    我干咳一声，赞道：“不愧为千年来大陆第一学者，果然有宗师巨匠风范！”

    听我赞扬玛雅族的大恩人，老山蛇的溢美之词也如潮涌出，简直把斯丁#格奉为神明，捧上了半边天。如果斯丁.格在现场的话，一定会因为“高帽子”太多被压倒在地，没力气爬不起来。

    我问道：“斯丁.格用什么方法治疗黑死病，〈斯通遗事〉上可有记载？”

    老山蛇道：“大祭司恐怕后世再出现黑死病，就在〈斯通遗事〉里很详细记载了斯丁.格大人的治疗方法，大人是用黑死病死者的血液提炼出精华，再辅以十几味草药，最后萃取出解毒药剂。”

    我低呼道：“居然知道如何制造疫苗，果然厉害！”

    靠，居然知道用病人体液制造疫苗，连这种现代的免疫学理论和病理学知识都知道，斯丁.格果然不负“古今第一大家”的称号。

    说起斯丁.格还颇有几分神秘莫测，此人在两千年前“诸神忌日”之后出现，据说是自学成材，与大陆任何学派和团体都没有半点瓜葛和香火之缘。斯丁.格在七大陆游历近两百年，收集整个卡俄斯世界方方面面的资料，以笔记体形式写成《大陆游记》、《博物志》、《大航海传》等七部巨著。

    七书中涉及到现今各个学术领域，诸如神祗、宗教、历史、地理、天文、民族、民俗、哲学、动物、魔兽、矿物、医药卫生……等等，其中以神祗、地理、魔兽为最全面详细，其它诸项次之。

    七书各成体系却又彼此辅正，知识体系和学术观念架构在完善且客观的世界观之上，令后世学者叹为观止，七部书被后世合称为《大陆通典》，其中一些内容被大陆各学院指定为必修教程，影响深远至，直至今世。

    斯丁.格也因为其著神作书吧和本身学养倍受世人推崇，也被科技学会奉为隐然领袖，成为继四大圣者和五大圣王之后另一位大宗师地位的圣人。与普拉米达等人不同，斯丁.格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性情孤僻乖戾，既不收徒弟也不开宗立派，更不与各学会和教廷往来，只是孤身一人环游世界，探索宇宙苍生、天地万物的现象和本质规律，沉浸在玄奇的探索与发现之中。据说《大陆通典》之后，斯丁.格又有数部著神作书吧完成，却不再公开刊发传世，谣传说他已经勘破天人之道，找出宇宙本原和神祗本质等诸多禁忌知识。

    除了神，凡人是不能拥有如此智慧和知识，这样一名导师地位的人类出现会把凡间生灵引上一条神无法控制的进化之路，这就使原本神力不足以统治卡俄斯世界的新神处于一种更为尴尬的境地，如此凡人是不能留在世间的。

    据说当代神王特奥西斯在一千年前曾经下达诏命加封斯丁.格为智慧之神，召其入天宫之城添补智慧女神海仑娜空悬许久的神位。面对别人梦寐以求的天大机缘，斯丁.格竟然拒而不受，断然抗拒特奥西斯的神谕，视德勒特西神王大人于无物。

    面对斯丁.格这样一位名满三界却油盐不进的倔骨头，特奥西斯自恃身份不便以武力令其屈服。数十年后就再次施以怀柔手段，特旨加封斯丁.格为一等降神，享受二级神的供奉和待遇，并且可以自由出入天宫之城。

    斯丁.格这次到也给神王面子，不但痛快地接受一等降神的客卿虚位，还收下了赏赐给他的大量奇珍异宝。此后斯丁.格却也在大陆上销声匿迹，据说特奥西斯的“慷慨封赏”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斯丁.格必须停止现在的研究和探索，不能再以文字形式记录其思想和研究成果，《大陆通典》之外，其它著神作书吧不能在大陆科技学会公开发行和流传。

    近几百年，斯丁.格逐渐淡出人们视线，成了卡俄斯世界诸多传说中的神奇人物之一，大陆科技在失去这位领军人物之后又遭教廷的竭力压制，新技术和新科技也停滞不前，再没有什么重大发现和突破性发明，魔法和武技依然统治着整个卡俄斯世界，炼金术和药剂术成为科技发展主要方向。

    特奥西斯在扼杀一个天才的学术生命的同时，也扼杀了卡俄斯世界科技文明的发展，真不知道如果一个类是现在地球的高度科技文明出现在卡俄斯，神将如何面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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