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林竹影发现众多目光齐刷刷撩向自己，莫名其妙，心底发慌，团扇递与灵墨，悄声问：“我的妆容有问题，还是刚才喝酒失态？”

    林竹影惊艳全场不自知，灵墨头疼怎么对她解释：“她们看你好看，多看几眼。”

    林竹影一惊，酒意去了七分，感觉又把团扇要回来：“有没有办法让她们觉得我丑一点。”

    灵墨一阵无语，只见过遮掩貌寝，没见过遮掩貌美的，除了拿刀毁容，她没法满足林竹影的要求，索性充耳不闻。

    秋枝冷笑低语：“不用她得意，酒力发作，有她的好看。”

    秋枝把高贵妃该说的话都说了，高贵妃哼了一声，端坐等看好戏。张夫人含笑说道：“娘娘赐的玫瑰花酒甘美香醇，为盛会增色。我怕诸位不胜酒力，耽误赏花，反而不美，求娘娘赐醒酒汤。”

    张夫人身份持重，行事如代表首辅，肯定不会和废后产生瓜葛。高贵妃对她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悦，迫于首辅夫人身份，敷衍道：“玫瑰酒清凉淡薄，再饮两旬上汤不迟。”

    张夫人不再坚持，说话点到为止。灵墨微微摇头叹气，不知今天如何收场，好在服侍惯了受人欺侮的主子，习惯就好。

    高贵妃等待片刻，林竹影好端端坐在位子上，举止如常，与朱筱荷还言笑晏晏。高贵妃皱眉：“你们不是说三杯必醉，等她乱性吗？怎么全不见她失态？”

    秋枝也有些发懵，催问杨公公：“你再去进酒。”

    杨公公耳畔凉风拂过，心里生寒，提银壶上前，又敬一杯。林竹影的脸色嫣红可爱，杨公公宫中三十年看遍佳丽，不由也低头不敢平视。

    再进酒，林竹影不复矜持，一饮而尽，杨公公心里念叨着“倒，倒，倒”。林竹影似扶风摆柳，身子仿佛晃了一下，杨公公喜极险些大喊出声。

    林竹影接过灵墨递来的帕子拭汗，天气炎热又连饮三杯，擦了擦额头汗珠，发现杨公公张大嘴巴，状如泥塑。

    林竹影对杨公公素无好感，瞥一眼便罢，忙着和朱筱荷分享美食心得，借酒意述说：“刚才讲的冷菜虽佳，毕竟只能佐餐，我知道有一种美人肝，味软香滑，闻其名即知其味，你有空千万试试。”

    朱筱荷眉花眼笑，头上珠翠叮当作响，亮晶晶的眼眸闪动，充满真正吃货才有的光彩。

    杨公公看得冷汗涔涔而落，三杯即倒？四杯都饮了，林竹影好端端的，在贵妃娘娘眼皮底下出岔子，他还想不想活了？

    杨公公双手颤悠，举银壶要再斟酒，林竹影把酒杯笼在手中：“这一旬酒未行尽，我怎好失礼先饮？”

    杨公公银壶停在半空，每次一遇到林竹影，他必然气撞心口，昏招连连，简直命中克星。后宫开宴席礼数分明，不可错了次序。林竹影不吱声罢了，人家现在一捂酒杯，难道还硬往袖子上浇酒？

    正在最尴尬之际，只听高贵妃冷冷说：“杨公公，你也是宫中老人，怎地如此颠倒错乱，还不先给两位御史夫人倒酒？”

    杨公公一时不明白高贵妃用意，向站在高贵妃身后的秋枝眼神求助，秋枝向他点头示意。

    杨公公神智恢复清明，忽然悟到，高贵妃这是怀疑酒有问题，不似传说中的烈性，要拿蔡夫人姬夫人试酒。

    慌忙堆笑道：“老奴一时忙得糊涂了，莫怪莫怪。”说着先给身形富态的蔡夫人斟酒，贵妃娘娘亲自吩咐赐酒，蔡夫人怎敢轻忽，笑着称谢，举酒尽饮。

    又给竹竿似的姬夫人斟酒，姬夫人比蔡夫人城府浅，脸上笑得和堆着干菜似的，举杯欲饮。

    只听哗啦啦杯盘乱响，刚喝完酒的蔡夫人身子一栽歪，桌上菜肴落满地。蔡夫人满脸通红，捂着喉咙拼命想把刚才喝的酒吐出来。

    姬夫人吓傻了，她带来的丫鬟小门小户出身，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手脚麻软，杨公公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给蔡夫人捶背。好半天蔡夫人憋过一口气来，长呼道：“好烈的酒，烈杀我也！”

    举座皆惊，高贵妃也懵了，本以为秋枝杨公公办事不利，酒没有他们说的烈性，林竹影连饮四杯才安然无恙，现在蔡夫人给一杯酒弄得要死要活是怎么回事？

    高贵妃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秋枝最了解她，知道贵妃娘娘正在狂怒中，高贵妃一生气便用指甲掐手。

    秋枝急得额头见汗，连声低呼：“娘娘，娘娘！”高贵妃手指慢慢放松，说道：“蔡夫人不胜酒力，还不快搀扶下去，找间静室给她静卧醒酒。”

    蔡夫人在她心目中不过是狗一样的存在，但人家男人是真的狗，御史吠叫起来，朝野舆论沸腾，皇帝都不好过。

    高贵妃起身道：“更衣。”秋枝紧紧跟随，生怕再出纰漏。

    张夫人温声道：“我看不如趁此机会把醒酒汤上了，大家稍事休息，还等着看百花争艳呢，娘娘意下如何？”

    高贵妃还能怎么办，人家刚才提了一次，她不听良言，才闹得酒宴狼藉，再拒绝得的话，岂不显得自己不明事理，蛮横专断。

    她拂袖而去，宴席气氛顿时为之轻松，有宫女扶蔡夫人歇息，嫔妃官眷们趁高贵妃不在，忙着叙交谈心。

    只有姬夫人举着没喝的杯酒发愣，此系贵妃娘娘赐酒，高贵妃没说免了，不喝乃不敬，喝的话，蔡夫人就是前车之鉴。姬夫人脸色发白，杨公公先前递话，说好的言语上羞辱林竹影，贵妃娘娘记下人情。

    现在人情先不说，给了杯毒药似的烈酒，存心要她的老命。

    若说存心，怎么人家林竹影喝了若无其事，姬夫人一时浮想联翩，想起宫廷中传说的藏有暗格的酒壶，酒壶被暗格隔为两半，一半好酒，一半毒酒。

    想着想着，姬夫人脚底发软，涕泪横流，不可遏制。

    杨公公在旁边瞅着，想劝解两句，一想自身难保，还不知贵妃娘娘雷霆震怒的后果，别多此一举了，摇摇头悄然溜了。

    看到蔡夫人的下场，林竹影才领悟高贵妃的谋划。

    林竹影是原体质穿越，前世刚上班第一天，心怀叵测的科室主任便召集聚餐，拼命灌她酒，结果林竹影喝了一斤六十度白酒没事，主任只喝不到一半，醉到桌子底下大吐特吐。

    从此全科室都知道她酒量深不可测，没人再敢拿酒和她说事。

    林竹影表示无奈，天生能分解酒精，自带酒宴主角光环。她又不想灌别人酒，谁叫有人不自量力呢。现代高纯度的白酒都不在话下，区区三四十度的玫瑰花酒，对她来说和喝水差不多。

    唯一不好的，她饮一点酒便面色红晕，让人产生非分想法。面色归面色，她头脑澄明，再灌十巡玫瑰花酒顶多算微醺。

    朱筱荷看热闹不嫌事大，趁宫女收拾杯盏，清扫地面，叫人把位子换到林竹影旁边。她和林竹影都是王妃，坐在一处本就合理，倒是两位御史夫人原本座次安排突兀。高贵妃不在，待客的女官既无异议，朱筱荷眉弯眼笑与林竹影比邻而坐。

    南勤老王妃摇摇头，对西宁王妃和东樾王妃说；“这孩子胡闹惯了，你们也不多管管她。”

    两位王妃齐笑道：“她属牛的性子，您老人家都说不动她，我们更不行。”

    朱筱荷好动不好静，平时缠着她们说个不停，朱筱荷和林竹影说会子话，不来烦她们，她们正乐得清闲。

    林竹影的敏感身份她们反而不放在心上，都是地位超然的郡王之家，只要朱筱荷没捅破天，谁也休想找麻烦。

    高贵妃说是更衣，当真就更衣，换了另外一身仪服复返，比刚才的轻盈透体，似笼着团薄烟，袖里隐隐露出皓腕，腕上一双玉冰镯，愈发衬得皓腕如雪，风姿绰约。

    朱筱荷看罢再三，又拉林竹影说悄悄话：“她这身比刚才的还好看，不知用的什么料子，我回去打听了，也用来做衣裳。”

    瞧着林竹影比对，又冒出一句：“不管她穿什么，还是你好看。”

    林竹影摸透她脾气：“拜托别当众夸我好不好，害我罹祸上身，你罪过不浅。”

    朱筱荷掩口笑道：“抱歉抱歉，她们平时都骂我说话不过脑子，忘了你的处境，以后我一定慎言。”

    她待林竹影没半点架子，能说出这番话来，已属难能可贵。林竹影祈祷她说话算话。

    寻常宫宴都是先赏花弄景而后开宴，高贵妃今天的安排，一则大家赴会时辰早，正赶上午时，不好让人饿肚子赏花，二则听秋枝和杨公公的主意，想用纯酿玫瑰花酒致林竹影大醉。

    林竹影再怎么给她添堵，百景画会依然得演练。高贵妃往杨公公身上扔了三个花瓶，两块砚台，心绪调和，比刚才出场时更加光彩照人。

    宫女撤去吃食，姬夫人还在发愣，贵妃赐的玫瑰花酒给她留着，小太监也不敢擅动，姬夫人纠结着要不要舍命灌进去。

    两边小太监齐齐数声拍掌，高贵妃轻启朱唇：“吉时已至，百花齐聚，盛世难得，请各展繁花，以倾玉轴，让我一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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