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长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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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茂虽一口允诺了此事,往后数日,却迟迟没有要动身入太湖的意思,搞得裴沁一度以为,此人搞不好是吹牛拍马的劲上来了,其实根本不知金玉楼在何处。

    一直等了三四日,先等到慕容宏通入了淮南道的消息。杨翁部属遣人来请了叶玉棠两三回,她本已打算随部属去了,一来是去言明除恶业丢失一事,并诚恳致歉;二来,也好容杨翁等人在慕容宏通到来之前,另谋对策,以免叫人措手不及。

    奈何不住长孙茂坚持,于众人面前攥住她,叫她再等等。

    与慕容宏通论战在即,叶玉棠思及他平日作风,所以略有犹疑。

    他盯牢她眼睛,道,“信我。”

    叶玉棠信了。

    而且后来渐渐发现,这小子其实挺值得信赖。

    一直等到第五日,客栈来了个黑袍客,交来一封黑漆漆的信帖。长孙茂这才告诉众人,可以动身。

    四人将诸多不要紧的行囊交由店伴看守,独独负了兵器,随他一同策马出城。

    在太湖畔刚栓好马,便见着满目绿波之处荡来一叶小舟。

    裴慧快口问道:“这位老先生,金玉楼怎么去?”

    划船老翁耳背,问:“啥格楼?”此人一口吴语,叫众人皆没听懂。

    裴慧又道,“金玉楼怎么走?”

    老翁笑道,“你定是记错名字哉,太湖里外,呒不一个叫啥金玉楼格。”

    说罢,老翁只手,将小舟缓缓划走。

    裴慧不解,道,“这老翁是来接何人?何故问问即走?”

    长孙茂倚着树,直笑,道,“这劫复阁,原本如同桃花源,乃是不足为外人道之所在。若是连这销赃之处已路人皆知,这么多年,没被官府仇家夷平,怕也被前来观瞻的游人踏破门庭,又如何称得上普天之下最神秘的组织?”

    叶玉棠瞥见远处荷丛,道,“湖中不知几多淤泥。这老翁,倒有些手劲。”

    长孙茂道,“刚才那位,的确是劫复阁引路人。既是引路人,功夫手段皆大有讲究。此人既行水路上,便是极擅水性。前往金玉楼仍还需划上数个时辰,沿路盘问几句,若此人来路不善,一见端倪,便会将小舟划至湖中心的极凶险所在,而后,将小舟翻覆,此人则避在暗处,在你叫天天不应之时,出手害你,于无声无息。”

    裴慧道,“你不早说。”

    长孙茂道,“这劫复阁人,自称阴间人。故劫复阁所有楼阁的引路人,也名作‘渡阴人’。渡阴人通常是垂髫小童或耄耋老者,但只有前者才会引去正路。”

    裴沁拍拍他身侧树干,道,“你如何知道?”

    长孙茂嘚瑟一笑,“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我长孙茂去不了的地方。”

    裴沁嘁地一声。

    哪怕再正经之人,同这人说话,总会被他带的跑偏,忍不住插科打诨起来。此人虽武功不行,做人也没个正经,但是与人相处自有自己的道理,且与人结交,不吝钱帛,想来也因此交友无数,不论往何处去,都不乏朋友引见。

    话音一落,远处游鱼出听,绿水之上碧波荡漾,雾霭蒙蒙之处,又来了一叶小舟。

    这回撑桨之人果然一名小童。

    待那小舟近岸,便听得长孙茂远远询问:“小先生,重阁主近来可好?”

    小童笑道,“来格斯撒宁?阿有撒事体?”

    长孙茂道,“我是阁主朋友,上回他说,若来苏州,请我喝两杯茶。”

    小童道,“昂啦阁主,每年就来两趟,格几日么不啦,公子哎是先回啦。”

    长孙茂笑道,“他不在,茶也是要品的。”

    那小童这才笑着说,“侬就来喫茶,先到船上来,好伐?”

    众人上船去后,小童一人执杆,带着小舟稳稳离岸。

    这一行,只有长孙茂知道诸多关窍,众人皆没有随意搭话,怕一旦说错半个字,便前功尽弃。

    湖面广袤,远处淡淡生烟。

    船行出一段距离,便听得那小童唱起江南小调。

    小童嗓音清脆,宛如莺啼婉转,竟比丝竹之声更是动人。

    不知不觉,船已行入藕花深处。

    低头是碧波清泉、荷叶飘蓬;抬头是天蓝叶茂、举目皆欢,扁舟芦苇。

    叶玉棠从未到过江南,这等风光看在眼里,但只觉得风流畅快。

    裴慧见这满目莲叶,小舟竟似能自辨方位似的,九曲十八弯,游刃于其间。

    长孙茂先前所说“阴间人”那番话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此刻再看这水雾障目,不知身在何处,便觉浑身冷飕飕的。

    又见长孙茂三言两语同那小童聊天打趣,仿佛很是熟络,不免猜忌:此人带我们前来这陌生之处,是何用意?

    莫非与那青衣人,其实早已串通一气?

    一时心生畏惧,不免握紧双刀。

    裴沁轻轻搭住她的手,柔声道,“此人虽举止轻浮,也还算磊落。一路走来,你看不出?”

    裴慧道,“你怎知他不是装疯卖傻?”

    裴沁笑着摇摇头,“既已用人,便不可生疑。”

    裴慧微觉羞惭,渐渐松弛下来。

    众人各有心事,不知不觉便行到日暮西斜。

    天色暗后,湖面云雾更浓,数十丈外的事物便已不大看不清,但却从那云雾天光之中渐渐露出楼阙的光影。

    伴着小童歌声,又复行了一段水路,这时光线更明,映照满湖荷叶;渐渐近得一处小岛,岛上楼阁高耸,灯烛照映之下,一派朱梁流瓦,处处精致;楼中鸣钟击鼓,人声鼎沸,歌乐不休,远处可闻。

    上有一扁,扁上写着“金为楼阁玉为门”。

    那小童将舟靠岸,道,“此地就是吃茶的地方了。”

    长孙茂道,“初来乍到,还请小先生指引。”

    小童道,“侬要有阿拉阁主额亲笔信,个末就请上座,要是末额,侬还是要付茶钿,再好看个样神物。”

    谢过小童,众人纷纷下船,沿曲折小径前往远处水榭楼阁。

    近得楼阁,歌乐更甚。与歌乐之声不太搭调的,则是随处可见,正巡逻着的黑袍人。

    既已顺利渡船来到此处,可疑之人便已少了九成。故众人得以顺利穿行水榭,近的金玉楼,沿途并不见得有人前来阻拦。于牌匾下等待片刻,大门打开,有一个着红衣胡服、十分喜庆的大胖男子从长孙茂手头接过黑帖瞧了瞧,便将众人引入。

    一入楼中,楼中猛然爆发出一阵高呼,霎时之间,人声鼎沸,原是方才成交了一件宝物。

    除却人浪,众人皆觉得一股热浪同时袭来。如今虽是初春天气,到了夜里,也有点春寒料峭,叶玉棠有强大内力流转维系,故不觉得寒冷,另外三人此刻进得楼中,被这地龙烘得周身舒爽,不由自主搓搓胳膊,舒展肢体,皆是长嘶了口气,一边打量这江南第一销金窟,一边四处搜寻青衣公子与若敏身影。

    楼高共四层。一楼放置诸多茶台,并无隔板隔开。

    自二楼起,看台便修筑成雅室,每上一层,雅室便更稀疏一些。至这第四层,便只隔出了四间雅室。

    环视片刻,众人当即发现,在这楼中要想寻人,并没有想象那么容易。

    楼内早已宾客盈门,他们到得算最晚。单只看这第一层茶台,粗略估算便有看客上千。来此销金窟豪掷千金的,多是正在泡妞,但暂且还没泡到的纨绔子弟们。故而,华服公子与娇俏女子的组合,算是最多的。

    而二层往上的雅室,多用纱帘隔着,更看不真切。

    那胡服男子一路将众人带上第四层的一间雅室,便转身离去。

    裴沁闻言,冲裴慧低声道,“这长孙公子,原来是阁主极尊贵的尊客。”霎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尔后又来了两名纱衫小婢,携来各色精美糕点,又沏了壶春茶,雅室之中顿时芳香四溢。

    叶玉棠对茶一窍不通,此刻心系青衣人,正想同长孙茂说几句话。一转头,见身旁侍立的小婢,没出声。

    长孙茂眼力见极好,招招手,那二人便阖门退下。

    待小婢一走,四人便聚头合计起来。

    来此处之前,众人皆没有想到金玉楼会如此难寻人。若盲目探寻,不仅时间不足,且极易打草惊蛇。

    而三位江湖人,皆有听声辨位的功法,尤其叶玉棠。

    故只需等到慧孛流陨竞拍开场,青衣公子一旦出声,便会暴露所在,叶玉棠三人只需闻声前去捉人即可。但那人轻功高明,要想捉到他并非一时半刻所能为,故由长孙茂假意竞价,实则哄抬,以期拖延时间。

    外头一阵人声沸腾。

    原来说话之间,又已成交了一件宝物。成交之物大抵是一只做工上乘的金怪兽,叶玉棠侧耳去听,听见成交价格,是九百两……黄金。

    “这还不是压轴的。”

    裴沁在雅室一角撂了半角帘子去看,恰巧看到八名壮士,联手抬了只蓝色琉璃宝匣出来,宝匣打开,里头不过是个大腿粗细,半身长,烧焦木头似的玩意。

    她道,“这么大点儿的东西也需要八个男人扛?”

    唱票的是个胡姬,着无袖胡服,戴了面具,独露出金色的卷发与蓝色眸子。两条藕臂裸|露在外头,每条胳膊上都戴着数十只金镯子,一动,便是一阵金玉之声。

    裴沁话音一落,便听得那胡姬以带着番腔的官话唱道,“慧孛流陨,十二成足密原石一块。”

    来了。

    那胡姬敲敲玉案,便听得唱票之声不绝于耳。

    雅室众人皆竖起耳朵,听外头“一百”“两百”银子的叫价,等着那青衣公子出声。

    一直到近一千两黄金,叫价才慢了下来,众人却一直没能听到想听得声音。

    每两个叫价之间的短暂停顿里,裴沁都会心跳加速,只怕一着不慎,无人出价。

    她观察了半晌,问,“这青衣人,会不会事先想到师姐能听声辨位,故请来他人为自己叫价?”

    长孙茂摇头,“劫复阁的差事都是肥差,暗探通常只会只身往来,最忌旁人前来分红。而且此地隐秘,他不一定会想到,我同劫复阁阁主有陈年交情,更想不到我会带你们来到此处。”

    裴沁顿时饶有兴味,“那长孙公子为何会带我们前来?”

    长孙茂道,“诸位待我不赖,我亦觉得和诸位投缘。何况,这青衣人抢我情人,还下了我好大脸面,我就没有脾气吗?”

    叶玉棠闻言,看了他一眼,心道,还真像个没脾气的,没曾想气性还挺大。

    长孙茂慢悠悠地品着茶,道,“此物乃是野茶,长在太湖东山壁上,无人种植,奇香扑鼻,每年只得十斤,故乃是天价,只是没个名字。你们都尝尝,来此地不饮这茶,也是暴殄天物。”

    那青衣人对此物亦是志在必得,故不论最后出价如何,他也会往上将价钱再加上些许;长孙茂料想他这般心态,故会如此镇定。

    叶玉棠思及此,便坐到他一侧,同他一齐品茶。谁知品来品去,但只品出一个苦字,还不如闻着香,皱着眉头将那茶盏搁下来,想想又问,“江南有什么好酒么?”

    长孙茂道,“这我便没有研究了。”

    说话间,忽然外头久久沉寂之后,一个清冽男声响起,道了句,“两千八百两。”

    叶玉棠耳廓一动,转头。

    青衣男子这一声叫价响亮,裴沁裴慧亦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具是一个激灵,转头去看叶玉棠。

    她对二人道,“正对方向,三楼雅室。”

    两人立即起身,疾步下楼,打算从雅室门外拦截。

    叶玉棠则等候着,时机一到,随时从此处一跃而下,自正面堵人。

    长孙茂见三人如此,便不疾不徐引了火折子,点亮四层雅室独有的加价灯笼,往上增添一百两。

    灯笼亮起的瞬间,那位胡姬报价:“四楼尊客,两千九百两。”

    那人毫不犹豫道,“三千两。”

    闻其声,便知此人对裴沁、裴慧围堵暂且一无所知,故声音如此平稳坦荡。

    长孙茂则毫不犹豫,又引火点一个灯笼。

    叶玉棠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四楼雅室灯笼亮起的瞬间,便自窗口一荡而出。

    那戴面具的胡姬女子眼尖,举目,但见二三层的楼柱上,一个灰白的身影,似猫般,极快地游墙而走,眨眼之间,身影便走了半个楼墙,顿时脸色大变,道,“哪里来的小贼!”

    胡姬话音一落,诡谲黑影楼阁内外、从四面八方纷纷涌现,齐齐向那灰白影子包抄而去。

    叶玉棠身手极快,自三楼雅室纱窗一掀而入。

    瞬间,和裴若敏打了个照面。

    裴若敏脸色一变,拔腿就往门外跑。

    裴沁、裴慧闻声上前,一左一右将她挟住。

    青衣公子和叶玉棠于雅室之间过了两招,自然不敌。

    可奈何不住二十余黑袍客已跃入斗室之中,混乱之中,乱她步法。

    叶玉棠身手快、且灵便,纵然可以自如应对这二十余人,此刻却已无暇顾及旁的人。

    趁此机会,青衣公子数十招击退裴若敏,衣袍一卷,将她裹挟于怀中,正欲溜之大吉,却听得怀中女子大叫一声:“你若不替我竞得慧孛流陨,便也别想知道除恶业被我藏在了哪里!”

    青衣公子面露嫌恶,略有迟疑。

    叶玉棠已从那二十黑袍客缠斗之中暂时脱身,此刻已近身来擒他。

    狭窄长廊,两头具是如黑色烟雾一般笼罩而来的更多黑袍客。

    青衣公子思忖片刻,一拉发带,宽大黑袍自发顶旋落,笼罩全身,将若敏裹挟其间,身影一闪即走,混入身后追来的黑袍客中间,再辨不清谁是谁。

    裴沁、裴慧此刻正在帮她拦截从背后袭来的黑袍客,但双拳难敌四手,此刻已几近勉力而为。

    叶玉棠略一思索,在几乎被正面袭来的黑袍人擒拿之时,猛地踹开身侧雅室大门。

    在雅室中两位男女尖叫声里,叶玉棠破窗而出,于金玉楼楼阙栏杆上游墙疾走。

    长孙茂点了灯笼,迟迟未见胡姬唱票,不耐烦的挑开窗户道,“你会不会拍东西的?倒是加价啊。”

    金玉楼阁上,猫捉老鼠的好戏正在上演。

    但见璀璨楼阁上黑烟四起,那白色身影好似脚底抹了油似的,肆意自如于黑烟空隙之中游走。

    论身手,兴许有人轻功比她好。

    论脑子,却不够她激灵。

    胡姬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看了片刻,急急说道,“四楼尊客,三千一百两。”

    静静等了片刻,便听得楼阁之上,一个黑袍身影停驻片刻,道,“三千两百两。”

    叶玉棠闻声,辨出此人方位。但无奈此刻情势紧迫,由不得她随意近前捉人,只好继续四散躲避。

    长孙茂又点起一盏灯笼。

    胡姬女子正要唱票,却听得长孙茂一句,“等等。”

    众人闻声,暂且都没去看那黑影追白影的闹剧,有一大半人皆扭头去看他要做什么。

    长孙茂手持火折子,一盏接一盏的点灯。

    一边点,一边高声说道,“裴若敏,今天,小爷我呢,就跟你杠上了。无论你那公子哥承诺多少钱给你拍这玩意,小爷我就是比他多一百两银子。你说我武功这么次,拍这东西来做什么?我就告诉你吧,不为什么,我就图一乐子。等造了神兵,我看谁顺眼,看谁武功高强,我就将这玩意儿送谁去。”

    片刻之间,便已将窗前余下十八盏灯笼皆尽点满。

    胡姬心算快,立刻唱道,“二楼尊客,五千两黄金。”

    金玉楼内一派哗然。

    青衣公子久久没有搭话。

    胡姬道,“五千两黄金,第一次。”

    但听得黑袍子里有个少女弱弱叫喊:“长孙茂……你别激动呀。”

    长孙茂挠了挠耳朵,接着问,“我也懒怠点灯笼。不论他出多少钱,我都加一百两,这么玩儿,可以吗?”

    胡姬道,“自然可以。五千两黄金,第二次。”

    少女声音复又响起:“长孙茂,我知道我做了那样的事,惹你不高兴了,你别生气呀,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你吃吃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呀柳虹澜,我和你已经完了!”

    长孙茂之前还觉得,兴许叶玉棠等人拿到她之后,几句好言相劝,还能哄得她交出除恶业下落。

    听得这话,不仅眉头紧皱,只觉得这小姑娘为了一件宝贝,实在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至此,恐怕也是早已破釜沉舟。哪怕师姐寻回她,必也为时已晚。

    青袍男子柳虹澜依旧混迹在那劫复阁的黑色衣袍里,闻言,也懒得再跟她玩窈窕淑女的鬼把戏。

    此刻低声说,“想得美。不交东西,我岂会轻易放过你?”

    叶玉棠左闪右避,闻声大叫,“你疯了吧长孙茂?”

    此时战况焦灼,围观者或激动观战或仓皇而逃,全场最淡定的只有一个长孙茂。

    他吹了手里头的火折子,倚在栏杆上又啜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说,“裴若敏啊,我本来呢,也没想跟你怎么着。无非你对我好,我也花点儿钱哄你开心,反正嘛,我有的是钱。谁知你偷盗叶兄之物,几近陷她于不义。我长孙茂,是没什么本事,除去爹娘兄弟溺爱,手头有几个臭钱外,生平还有个美名,叫做‘两京第一嘴臭王’,说真的,这称呼得来,也不是盖的。我这嘴臭王呢,平生最憎恶你这等无情无义之人,若换做是个男子,今日若不骂得他祖上十八代棺材板漂洋过海渡过东瀛,有人便以为我枉做了这两京第一嘴臭王。我今天不骂你,只是念在你一个姑娘家,脸皮薄。你不要觉得,今天我没说难听的话,你便觉得和我有戏……”

    不待长孙茂说完话,便听得那女子一声尖叫,半笑半泣道,“行啊,行啊。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同我过不去。那好,那好,那我也将话撂在此处——今日我若得不到慧孛流陨,你们这辈子谁都别想再寻到除恶业。”

    叶玉棠蹙眉,这姑娘莫不是被逼疯了?

    长孙茂听得这话,回想起往日细节,起初乃是裴若敏小用心机,向她递送秋波在先。平日送姑娘一点小小赠礼,倒不见得又旁人狮子大开口,只有她,胃口越来越大,不仅**似个填不满的大窟窿,还朝三暮四,脚踏两条船。他对此人,却算得上是足够有情有义了,没想到竟被她玩了一遭。

    再一想叶玉棠,也是个人物,平白无故被她摆了一道,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长孙茂同理心起,看叶玉棠更觉亲切三分,此刻便胜出替她抱不平的心来,自己倒是不在话下:“那好。既如此,你倒提醒了我。你和我之间呢,是不可能再发生点什么了。如果说可能发生点什么,那也只可能发生在我和叶玉……棠儿之间。等薛匠师拿慧孛流陨造出神兵,第一件,我便送给送给棠儿好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长生,算是圆了我这无名之辈一个小小祈愿,一愿棠儿武功盖世冠绝天下,盛名永驻。二愿,我和棠儿情义长存。”

    叶玉棠听得皱眉,道,“你他娘的叫谁棠儿?谁他娘的和你情义长存?”

    长孙茂没皮没脸地笑道,“我这慧孛流陨可是为你竞得的,区区一个称呼罢了,也没占多大便宜,棠儿你也不要太小气。”

    叶玉棠骂道:“不是,我和你无冤无仇,无情无份,你拍它做什么,你有钱烧的?”

    长孙茂道,“我乐意。何况,从前没有情义,往后就不能有了吗?”

    叶玉棠道,“你是不是有病?”

    长孙茂道,“棠儿说我有病,我就有病。而且我觉得我和棠儿之间,往后确实可以发生点儿什么故事。”

    那胡姬敲了敲玉案,宣告慧孛流陨以黄金五千两的价钱成交。

    但楼阁之上,竞神兵之人,和允诺的神兵赠与人之间还在隔空互骂。

    胡姬听在耳朵里,大抵也觉得是一件风流事,颇识大体道,“好的,好的。长孙尊客,这慧孛流陨你已得了,可要去请薛匠师亲制神兵?”

    长孙茂道,“立刻就去。”

    正要转身下楼,便听得裴若敏咒骂了一句,“人人都当你视金钱如粪土,是快意恩仇的大侠,谁知你如此沽名钓誉,坐收渔翁之利。叶玉棠,你为人当真恶心!”

    她说完这话,猝不及防,对柳虹澜要害之处狠狠踢了一脚。

    柳虹澜痛呼一声,四肢劲力一松,令裴若敏趁机从桎梏之中挣脱出来。

    裴若敏轻功不佳,就此自四层楼高之处直直坠落下来。

    裴沁见状,大叫一声“若敏当心!”自三层楼高出飞身而出,将她裹与怀中,两人一同在地上滚落出数尺。

    裴沁这一下摔得不轻,整个几近头晕眼花。

    裴若敏从她身上爬起来,仓皇跑出几步,于狭窄长廊之中正面撞上长孙茂。

    长孙茂身量高阔,将她直直往前逼退几步。

    裴若敏直至此时心中仍还惦记着慧孛流陨神兵在他之手,不免语调乖巧,柔声讨好道,“长孙茂,你别生气……”

    长孙茂笑嘻嘻的说,“你一小姑娘,看着乖巧,骂起人挺利索啊?你见我没骂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挺好啊?”

    两人说话之间,裴沁已撑着茶案,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拽住。

    她原本想说,若敏,这五湖论剑,我们不论了。把剑还了,跟师姐回去,师姐陪你同师父面壁,一起受罚,一起改过。

    裴沁心中滋味万千,一见裴若敏,眼眶泛红,诸多话也不知从何处讲起。

    不及她开口,裴若敏却狠狠拍开她的手,道,“你是来帮她讨除恶业的吧?我可真羡慕她啊,我使劲浑身解数,到头来,世上什么好处都轻易让她给得了。”

    那模样,像极了从未得到过好东西的孩子,向来艳羡别人。有一日突然什么都有了,比别人都多,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多,便自以为扬眉吐气……倒头来却又被人抢走,统统交到了另外一个本就比她富足的孩子手里头。

    她实在是委屈极了,既丢人,又恨极;她的虚荣连同她的骄傲皆让她不能回头,她只想要一个崭新的地方,一个可以很快的、重新拼凑起自己的自尊的地方。

    裴沁摇摇头,“若敏……”

    长孙茂本想说,你这师妹早已同旁人做了别的交易,自是不会再回头,今日不逐,倒是养虎为患。劝不动了,又何必白费唇舌?

    但思及裴沁顾念师门情义,此刻必不会信他这三言两语。

    便只淡淡说道:“你这师妹,好高骛远,小小师门,哪里装的下她?”

    裴若敏闻言,微微躬身,狂笑起来,“是呀,凤谷那犄角旮旯,我早待腻了。山高水远,何愁没有去处!”

    裴沁几步追上去,水边突然驶来一艘小舟,舟行极快,划船之人,看装束,乃是羁縻藩镇来客。裴若敏在岸边稍稍驻足,那小舟也稍等了她片刻。

    裴若敏立在栈道,一笑,“我苦心经营,得罪师门,倒头替叶玉棠做嫁衣……休想。我必不可能让她如此轻松快活。”

    说罢,跳上小舟。

    那藩镇来客以内力划舟,不过眨眼之间,小舟便已消失在众人视线。

    长孙茂几步上去,心道,果然。慕容宏通乃是吐谷浑死士,三年孜孜不倦递论战血书,本意生死局,但实则,但凡这吐谷浑第一高手战死中原,吐谷浑便可顺利成章背离大唐,接了吐蕃橄榄枝,连同吐蕃进犯藩镇。

    除恶业一被盗取,便破了杨翁计谋。故此,慕容宏通一到江南,番邦眼线探得除恶业去向,便递重金,令劫复阁盗取此物。而中途却杀出了个裴若敏,番邦眼线见她机警,觉得可化为己用;而裴若敏也需要一个强大的依靠。

    故此,递了重金的番邦人士自然可以出入金玉楼。

    而倘若柳虹澜与她撕破,裴若敏也有第三条生路可走……

    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便决计没有想过要回头。

    彼时叶玉棠终于摆脱那群疯狗似的黑袍客,从金玉楼三楼一跃而出。

    裴慧蹲在门口帮她拦人,她声若洪钟,此刻大声呵斥黑袍客:“别追了!东西都拍完了,还追什么追?我们又没有搞破坏。”

    叶玉棠这才得以轻松脱逃,几个起落,坠到两人中间,蹲在地上大口喘气,骂道,“这群狗|日的细作,别人练内外家功夫的空档,他们净顾着练这狗屁轻功了,好生厉害,跟个牛皮糖似的。”

    裴沁蹲在岸边,虽心系师妹,却知一时半会追她不上。

    而眼下当务之急,是需先谋划出除恶业丢失的对策,调整了一下情绪,站起身道,“师兄,裴若敏……追不上。除恶业丢了。”

    叶玉棠见她眼眶通红,略一沉思,而后摸摸她脑袋,宽慰大笑,“没关系。我去同杨翁好好道个歉,商议商议,总有办法。大不了留下来为奴为婢,打扫一辈子寒山寺。再说,我在少室山那鸟不拉屎地儿,也成日打扫那破庙,也没差,何况,江南风光好,我算是赚打大发了。”

    裴沁见她如此,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背转过头,眼泪几乎就要下来。

    长孙茂哎地一声,“哭什么……那除恶业又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做工也未必上乘,搞个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

    叶玉棠道,“你想造个赝品?”

    长孙茂回头,呆看她半晌,似凝固了一样。

    而后眨眨眼,整个人又鲜活暧昧起来,道,“棠儿,你当真不知道薛匠师是何等人物?薛匠师造的东西都叫赝品了,世间神兵,恐怕再无真品。”

    叶玉棠点点头,觉得这权且可以算作一计。

    而后又猛地拍他脑袋一下,道,“你他大爷的……棠儿棠儿的,叫上瘾了是吧?”

    长孙茂揉揉脑袋,委屈巴巴,却依旧我行我素,半点不怕她似的,道了句,“棠儿,你真的好凶啊。”,,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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