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会

    课后，四人吃了个汉堡，便分别开了两辆车前往聚会地点，灵筠搭的是小组里Jenny的便车。

    这个聚会地点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上面赫然挂着希腊字母“γ”，初到2724号公寓，灵筠就注意到这些希腊字母，只是从未过问而已，直到今天才从Jenny那得知这种字母代表“兄弟会”或“姐妹会”，简单来说算是小型的社团组织，至于这种组织平日里会开展哪些活动，灵筠也并不知晓。

    灵筠随着同学步入第一层，整个房间光影交错，几个吧台小哥裸露着上身随着狂躁的音乐节拍摆动，并为客人们花式调制各种酒精饮料。大家都各自举着酒杯一边摆动着身体，一边攀谈。

    Jenny问灵筠想喝点什么，她说自己几乎不沾酒。Jenny很贴心的为她叫了一杯适合初学者的酒“Screwdriver”，这种酒翻译过来就叫螺丝起子，是一种用伏特加及柑橘类果汁调制的酒精浓度较低的鸡尾酒。据说，这种酒名字的由来，是当年美国工人用螺丝起子随便的搅拌了伏特加和果汁，便做成了一杯“螺丝起子”。

    灵筠开始抿了一小口，越喝越觉得这种酒清甜爽口，忍不住连续饮了好几口。

    尔后，Louis和David也拿着酒杯凑了过来，四人吐槽了Howard的变态，以及分享了高中时的故事。

    音乐声越来越大，灵筠感觉整个居民区都被这栋房子传播的音乐声笼罩。

    David和Jenny遇到了老同学，便暂时与其他人热聊起来。Louis看出了灵筠的无聊，便邀请她到二楼去参观。灵筠的好奇心被驱使，便离了众人跟着Louis上了二楼。

    二楼灯管昏暗，能够依稀辨认出几个人围坐在地上喝酒，再走进几步，发现一对男女在墙角热烈的舌吻，男生的手深入女孩的露肩背心，正在女孩身上上下摸索着。这氤氲的氛围，让灵筠有些头晕，再加上酒精的催促，她竟觉得Louis身上的香水特别好闻。当再走进些，看到男男女女靠在窗边吞云吐雾的时候，灵筠突然清醒过来，理智告诉自己此地不应久留。

    她抬起头对Louis说：“我不舒服，能否早点回家。”这才猛然发现，Louis的眼神望着她满是迷离。她刚想转身往楼梯口走，被Louis一把抱在怀里，她看到Louis的脸凑的越来越近，

    灵筠心乱如麻，她双手推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心疯狂地跳动着，就在这时一楼的人群突然往二楼涌动，尖叫声、嬉闹声不绝于耳。有人喊着：“快躲起来！”就在Louis迟疑的刹那，灵筠顺势挣脱了他，跟着人群逃到了三楼。

    所有人都推推搡搡地跑到了三楼，有人叫唤着“警察到了，往里面挤挤！”

    经历了刚才差点发生的意外，灵筠还在脚软，被人群顺势推到了房间的最里面。外面挤进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她几乎是贴在墙面上，警车声、音乐声、叫喊声不绝于耳，鼻腔中弥漫着男生身上的汗臭味，那一刻她只想回家。

    她几乎是费了吃奶的力气，将手机举在头顶，还好手机剩下最后一格电，便想也没想，给米多多发了自己的定位，并写了四个字“快来接我”。本来想再解释下自己的处境，但是左手根本无法抽出，便放弃了挣扎。

    最后，警察将所有学生赶到了一楼，每个人必须出示证件才能离开。还好灵筠带了学生卡，证明自己已满18岁，才成功逃离了这个群魔乱舞的房子。原来，有居民投诉这个聚会扰民，警察不愿为这等小事跑来一趟，之后有个聪明人以未成年人非法饮酒的理由报警，才请来了两位警察搜查。

    刚才由于太过混乱，她这才注意到多多给她打了十多次电话，又收到多多信息说马上来接她，这才舒了口气。灵筠没有发现Jenny她们的踪影，更是害怕遇见Louis，便躲到这栋楼的背面等待多多的救援。

    感觉自己等了整整一个世纪，灵筠终于等来了多多的电话。她一路小跑地奔向这栋楼的大门，发现警车已经离开了，多多跳下一辆黑色的SUV大喊：“小竹子！”

    灵筠在那一刻，觉得多多简直就是天使降临，几乎是飞向了车的后座。还没坐定，多多就急切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灵筠紧张的情绪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突然眼泪如泉涌。多多手足无措，慌乱的摸着身上的纸巾，前排的司机反手递给了她一盒纸巾。灵筠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述说着自己有多蠢，傻乎乎地跟着同学到了这个所谓的“聚会”，自己跟丢了同伴，又差点被人占便宜，接着又被警察盘问了一番，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多多听后又是气她没个心眼，随便相信不熟悉的人，又是笑她铁树开花，活到二十多第一次被男人抱了，还是个臭老美。听到这灵筠又有些崩溃，这种拥抱，应该是给初恋的，不过还好也没多让他占更多的便宜。她情绪慢慢平和下来，朦胧的泪眼也逐渐明净，在路灯闪过的一霎那，才注意到开车的人竟然是Kein，哦不对，是James。

    还没等她发问，多多便说：“今天幸亏James在家，我吴哥今天晚上有选修课，不在公寓。你不知道啊，你发了那条信息后我吓得半死，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一边给你打电话一边去敲他们公寓的门，还好James一听立马就载上我来找你了。如果找不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灵筠内心五味杂陈，既感谢James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爽气，又为自己的这点破事被一个外人知晓而羞恼，最终还是哽咽地对James说:“今天多亏你来解救，让你见笑了。”

    James一改往日大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风格，对灵筠和多多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说教：“看你们初来美国，给两个建议：第一，美国的party若分为两种，一种是沾酒精的，一种是不沾的。大学生的生日聚会啊，兄弟会姐妹会的活动，多半是酒水畅饮的，而且这种组织里的学生还有些“瘾君子”，相信你也看到了。你今天参加的活动就是一个兄弟会组织的对外活动，他们不管你是不是未成年，邀请学生们来喝酒跳舞，收取门票，这种活动以后还参不参加由你。不沾酒精的多半是学校组织的大型活动，或者基督教团体组织的活动，再就是中国人聚在一起做餐饭，这种情况大多不必防备。所以你在接受人家邀请前，先区分下聚会的性质。第二，西方文化里在谈恋爱之前的一个步骤叫“dating”，你可以理解为确认恋爱关系前的实验期。如果一个男的主动约你单独出去吃饭，大多是想和你进入“dating”阶段，你自己可酌情判断。”

    “哦对了，还有第三点，最近有种香水特别火，据说有催情作用，你们女孩子还是小心为妙，身上备个防狼喷雾剂也是有必要的。”

    直到说到第三点，灵筠才想起自己为什么闻到Louis身上的香水，竟对他产生了好感，这个心机渣男，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灵筠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但是人家这番说教有理有据，且切中了要害：第一，你去参加这个聚会都没辨别聚会的性质，你第二不懂美国恋爱文化的开放性，第三，对男人没设任何防备心理，那也只好坦然接受自己的无知和愚蠢了。但是哪有人用“一、二、三”这种论文论述方式来安慰人的？

    多多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一眼看出了灵筠的窘迫，连忙打圆场说：“小竹子也是受害者，今天也受了惊吓，以后可就不敢跟着不熟悉的人瞎窜了。”

    灵筠很乖巧地把头搭在多多肩头喃喃道：“我要买车，我要学开车！”

    车驶到家门口，发现一辆褐色的大众停在门口。只见方兴和张凌寒靠在车身上说话。灵筠一下车，凌寒便迎了过来，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灵筠愣愣地看了眼多多，心想怎么连方兴也惊动了，多多会意，说自己刚刚不放心，联系方兴问他知不知道灵筠晚上和谁在一起，没想到方兴不放心地一直等她们回来。

    灵筠十分感动又很愧疚，自己最怕麻烦别人，大晚上的让这么多人为自己担心，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方兴第一次看到灵筠流泪。儿时的记忆中，这个妹妹成天在大院里疯跑，遇上一点开心的事都会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今天怕是受了不少委屈才会落泪，他不自觉地走到灵筠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比起刚刚James那番刺耳的说教，方兴的安慰却让她觉得特别温暖。

    这一切都看在James眼里，他探出头对多多说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没有给灵筠道谢的机会，便调转车头，往对面的公寓驶去。

    经过这件事后，灵筠做了以下决定：第一，再也不结交任何男性朋友，不与来路不明的人交往，不参加任何带酒精的聚会。第二，明天就报考美国驾照，自力更生，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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