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斗争

    马上要迎来经济法的第二次大考，灵筠紧张不已，第一次的成绩并不理想，如果第二次还是考不好，这门课肯定是拿不到A级。今天，经济法教授Barbara突然宣布，第二次考试为25道选择题，加三道论述大题，考试时间一个小时。教室里一片哗然，美国学生都觉得时间是相当紧张了，而让中国留学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答，更是天方夜谭。然而，老师立下的规矩，又岂能改变？

    课后，中国留学生们聚在一起吐槽这个变态的决定，一个消息灵通的同学王磊说，老太太Barbara看起来和蔼可亲，其实内心里面非常歧视中国学生，每一届的学长学姐的GPA都折损在她的西装裤下，至于讨厌中国学生的起因，也无人知晓。至于这次的决定，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针对中国学生的。

    王磊慷慨激昂，认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正需要留学生众志成城、一致对外，争取自己的利益。

    平时不爱发表言论的张凌寒很是支持王磊的说法，提议大家一起写邮件，抗议这种不合理安排，要求老师延长考试时间。米多多和灵筠也很赞同这种做法，决定回去就分别发邮件抗议。

    众人四散后，灵筠就立即去图书馆草拟了邮件，内容大概是经济法课程进度快、法条复杂、生词过多，考试时间过短会导致学生读题困难、无法充分思考。另外，她还很直接的写明这门课对GPA的影响关键，这种不公正的评分，未来可能导致国际学生无法找到实习云云。米多多坐在她身旁玩手机，等灵筠写好了，就改了几个字复制在邮件里发给了Barbara。凌寒独自回了公寓，表示自己晚点会发出。

    下午，多多和灵筠回到公寓，发现方阿姨在客厅里等候多时了。凌寒贴心地为她泡了从国内带来的茶，还准备了新鲜的草莓。灵筠不知阿姨为何突然来访，也不知她等了多久，赶忙放下书包坐到她身旁。

    阿姨拉着她的手说：“哎呀，看你也太不注意了，手多冰凉，这快入冬了，也不多穿点。”

    “阿姨，我穿了秋衣秋裤，学校暖气开得太足了，热的很。”多多听到她认认真真说出“秋衣秋裤”几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阿姨疼爱地摸摸她的脸说，“阿姨今天来啊，是接你去家里给方兴过生日的。”

    “今天是他生日呀，抱歉我都忘了。您打个电话就好，还亲自来接我。”灵筠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食指。

    “你这不没车吗，阿姨担心你过来一趟不方便。对了，你们两个小美女也去我家玩玩，今天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这学业太忙，每天都不知道怎么在家打发一日三餐的。”

    “谢谢阿姨，我就不去了，还有点课堂作业没做呢。”米多多笑着对她说。灵筠心中暗自一笑，这丫头晚上明明跟吴所谓约好去参加什么配音大赛，还在这装好学生。

    张凌寒甜甜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去阿姨那蹭饭了。”

    凌寒和灵筠坐到方阿姨车后排，凌寒看灵筠心事重重，并无谈兴，便主动和方阿姨分享了自己童年趣事。灵筠的惴惴不安是因为，她猜到这次方阿姨来是做个和事佬的。上次万圣节的事过后，她已经两周没有和方兴见面了。方兴中间有问她是否需要去超市，她也推托说自己最近学业忙，没空逛超市。一方面，她还是没完全原谅方兴那夜站在自己母亲立场数落她。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方家对她这么关心爱护，气自己是不是心胸太狭隘了。再则，今天是方兴生日，她连礼物也没准备，还让人阿姨亲自来接，更是有些不懂事。

    就这么恍恍惚惚跟车一路到了方家，她听到方阿姨和凌寒说说笑笑，偶尔醒过神就附和两句，然后又陷入自己低落的情绪中。

    方兴家住在离学校大约20公里的郊区，此处是美国典型的中产偏上的居住区，几乎每家都自带游泳池，草坪也被休整的整整齐齐。方家三层的小洋房坐落在街区较为中间的位置，看得出房屋的位置光照充足。还没走进房子，凌寒就夸赞蓝顶白砖外观墙搭配在一起，简单朴实又有蓝天白云般的干净感。

    自从到提那星安顿好，热情的方阿姨总是邀请灵筠来家里吃饭。在异国，灵筠也眷恋这种家的感觉，和他们一家人拉拉家常，吃吃家乡菜，可以暂时缓解异乡的孤独感，忘却家乡的一草一木。因为学业压力大，灵筠虽不是次次都来，但隔断时间也会来叨扰。

    当方兴前来迎接她俩时，灵筠还是觉得有些别扭，眼神躲闪。方阿姨看在眼里说自己带凌寒参观下各个房间，让方兴和灵筠到后院园子里摘些丝瓜。凌寒是个聪明人，早察觉这两“兄妹”的异常，便说“等下我帮阿姨打打下手如何？顺便跟阿姨学学江城的菜。”

    灵筠点头，默默跟在方兴后面走到后院。院子里搭了个丝瓜架，现在正是丝瓜成熟的季节，几个饱满的小丝瓜挂在藤上，一看就是主人细心照料、施肥得当。方兴打破沉默说：“我们摘几个就好，你来挑。”

    “嗯。”灵筠挑了个合自己眼缘的“小胖子”，用剪刀剪断藤。

    “还在生我气？”方兴一边干活，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没呢，最近确实挺多事。”灵筠并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

    “还说没生气，都快断粮了也不肯出来。这样吧，我跟你保证，以后你妈妈再找不到你，我都帮你打掩护。”

    灵筠噗嗤一笑，其实知道自己早就原谅他了，只是面子薄不愿承认而已。听到她这一笑，方兴知道她气已经消了，这才放下心来。

    “灵筠，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那次送你回来的James我其实是认识的，他不是个简单的人，你还是小心为好。”

    “你认识他？”灵筠有些惊讶。

    “提那星的华人圈子本来就不大，很多人都是彼此认识的。他中文名叫付聁达，在我们高中就小有名气，经常和白人打架，有一次我亲眼见到他在校内把同班同学的牙齿都打掉了。还有，他和杨柳高中是一对，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大一的时候我在楼道里无意听到他跟杨柳争吵。你心思单纯，这种复杂的人还是离的越远越好，免得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付盼达，盼达盼达-Panda，难怪他不提自己的中文名，怕是被美国佬笑话吧，她心想。方兴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她关注的点却是在James的中文名上，还自顾自的碎碎念。

    方兴看她不继续发问，还在那偷笑着什么，一头雾水，“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哦没有。其实我跟他本来也不算很熟，只是碰巧两次都是他帮了我，我连他微信都没有。”

    “有什么需要的，你联系我就是了，不要麻烦一个外人。”他又重复了上次那句话。

    灵筠想着今天是他生日，也不想再跟他继续冷战下去，于是答应他不再麻烦Panda同学。

    厨房里，张凌寒在帮方阿姨处理龙利鱼，她娴熟的用刀把鱼划成薄薄的一片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又用淀粉、盐巴和蛋清将鱼片腌染。方阿姨夸她是个贤惠的孩子，这年头会做菜的90后更是少之又少，还顺带吐槽自己儿子是个家务白痴。“那还不是您太能干了。”凌寒嘴甜，说话轻声细语，人又长得甜美，方阿姨又对她多了份喜爱。

    今天，方阿姨和凌寒一起备好了满满一桌饭菜，有美式烤鸡、土豆泥，也有中式的炸肉圆、麻辣鱼片、卤牛肉等。方阿姨将蛋糕端到了桌子中间，大家关上灯，为方兴唱着生日歌。待他吹完蜡烛，凌寒打开自己的手提袋，拿出一个纸盒递给方兴说道：“今天也不知道是你生日，就冒昧的来了，没给你专门准备什么礼物，这个围巾本来是我给爸爸买的，就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吧。你别嫌弃就好。”

    这个操作，倒是让灵筠窘迫了，自己两手空空的来，还天天麻烦寿星，人家生日自己一点表示也没有。只好说礼物自己一定要补上。

    方阿姨一眼看出她的尴尬，连忙说：“今天你肯来我们就高兴了，谁说要你送礼物的。”

    方兴也连声应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过10岁生日。”众人哈哈大笑，才让灵筠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天色已晚，方阿姨让方兴送两个姑娘回家。

    “听说，你驾照的笔试过了？”方兴问灵筠。

    “对啊，只是一直没时间去考倒桩和路考。我是有国内驾照的，多少有些基础，想着找个时间集中练练就好。”

    “等你最近考试的事忙完了，我带你去练。”方兴说。

    “欧耶，太好了！”

    “方便的话我可以旁听吗？”凌寒试探性地问二人。

    “当然没问题，我们换着练就是了。”灵筠不等教练回答，自己帮她应允了，方兴哭笑不得。

    灵筠刚回宿舍，多多就把她拉到自己房间，八卦今天是不是“鸿门宴”。灵筠笑她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样子，告诉她不是“鸿门宴”，只是个普通的“生日宴”。她也道出今天凌寒送方兴围巾的事而自己还欠他一份礼物。多多听到这很是不悦，一脸鄙夷地说：“她明知道你没准备东西，干嘛给你难看，真是不懂事。”

    灵筠道没想太多，觉着凌寒只是比自己更懂礼数，正好手头又有可送的东西，并不是有意让自己难看。

    多多叹了口气，轻微摇摇头对她说：“你这妞啊，就是学习学傻了。”

    两人又打闹了一番，笑声从卧室传遍了整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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