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娘娘的舒坦生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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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殿,檀香淡淡。

    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影正坐书桌前,他容貌俊美,眉眼冷峻而深刻,如玉雕的美人般冰冷淡漠。如果不是翻阅奏章时,他眸中或是深思,或浮上嘲讽的笑意,旁边的太监宫女们甚至会把他当成一具最完美的玉雕美人。

    然而,他毕竟不是死物。

    沧原的皇,性格暴戾而冷情,这是所有的近侍宫女们都清楚的事儿。

    他的一笑一怒,掌握的是天下的命运,苍生的存亡。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错。

    哪怕是再机灵的太监或是宫女,若是惹了他半点恼怒,轻则驱出皇宫,重则送命。

    年轻男子放下奏章,伸手按了按莫名抽痛的额际,不知怎的,心下竟浮上隐隐的不安。

    “现下几时了?”

    “回禀王上,现下是申时初刻。”

    “申时……初刻。”

    男子敛眸,将四字在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忽地扬了扬斜插入鬓的乌眉。

    模糊的记忆中,有一张女子的脸。

    青丝如瀑,粉颊生晕,乌眉秀目,宛如夕霞照水,说不出的娇弱可人。

    是……那米拉。

    杜子腾脑海里忽然掠过这么个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丽名字,唇角翘起一道魅惑的弧度。

    “摆驾惠鸢池。”

    “领旨!”

    华盖玉辇“辘辘”地行着,尚未到惠鸢池,却先听到阵悲恸的哭声。

    “呜……呜……”

    费妍院里的一行宫女太监们抹着眼泪,一边走,一边哭。

    主子啊,您安息吧!

    大家甩着帕子,眼泪哗啦啦地流,哭得尽兴,根本没有看见不远处的玉辇,正徐徐逼进众人。

    “青天白日的,哭甚么?”

    正欲前往惠鸢池观赏美人,欣赏歌舞的云皇坐在玉辇里,扶了扶额角,俊美的容颜蓦地一沉。他微一招手,华丽的车驾“咯吱”一声停了下来,旁边吓得面色发白的太监们跪满一地。

    “王上受惊了,奴才该死!立刻把那些坏东西撵了!”

    车中传来一声轻哼,小太监刚准备跑去撵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忽然掀开车帘。

    明黄色金龙腾飞的华丽车帘后,露出一张俊美的脸,乌眉灵目,说不出的俊秀逼人,隐隐中却携着分怒而不发的威严,冰冷淡漠。

    “朝颜。”

    “奴才在。”

    “把那些痛哭的太监宫女通通带来,本王倒要看看,宫中何人冤屈,居然有人哭驾!”

    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座的都是机灵的主儿,听声音,知道云皇已经动怒,当下胆战心惊,纷纷以头磕地,不敢动弹,等待着那群不知深浅的事主儿。

    绛阁里侍侯的奴才不多,都是从别宫里挑剩下来,一股脑地塞到费妍那里。这些太监宫女们,不是迷迷糊糊,就是贪懒好吃。

    不仅对费妍马马虎虎,不放心上,就连宫里的规矩都不大懂。

    大家只看见过来一个聪明俊俏的年轻侍卫,立即抹干眼泪。听他说明来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依然傻兮兮地愣着。

    朝颜一转脸,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没个反应,一回头,当下一阵邪火窜了上来。要知道他自小跟着云皇,见着的奴才哪个不把他当神一般供着,生怕惹恼了他,连累了脑袋不保。

    可这群家伙,却纹丝不动,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痴。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来?”

    饶是不易动怒的朝颜,也禁不住皱眉怒斥。

    后面,众太监宫女一个瑟缩,小心翼翼围成一团,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他叫我们过去呢……”

    “别管他,我们回院里收拾收拾东西,改明儿卷铺盖走人。”

    “就是,这宫里乱七八糟都是事,大伙儿反正都惹了祸,也不差这一宗!”

    “可是他说是王上叫我们啊……”

    “听他胡说,王上现在应该在惠鸢池,当我们小孩好骗哦!”

    是哦。

    王上欣赏美人都来不及了,怎么有空管他们这群可怜虫。

    发问的小太监用力点了点脑袋瓜,一脸崇拜地看着答疑解难的小宫女,后者傲慢地扬了扬头,领着众人就准备回绛阁。

    这厢,朝颜的指节紧紧扣住佩剑,冷秀的眸底燃起了熊熊怒焰,他一言不发地听完众人对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半天,从牙根中磨出冰冷冷的话语来。

    “你们,是哪个宫的奴才?”

    到底是群散漫的奴才,哪见过宫中侍卫修罗般的气势,随着宫女太监们一声尖叫,大家吓得撒丫子四散逃开。

    远远地,模糊的两字传入朝颜耳中,“绛阁”。

    绛阁?

    原来是绛阁!

    他蓦地握紧腰前佩剑,忽地对绛阁的主人,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同情。

    玉辇中,云皇神色清冷地听朝颜汇报完刚才的情形,俊秀的容颜在侧光下线条流利而英挺,看不出分毫情绪波动。

    只是,当听到“绛”字时,这个俊秀非凡的年轻男子面上怒意乍现,竟失态地捏碎了右侧扶驾。

    旁侧的随驾听着动静,心里皆是一个咯噔。

    云皇似乎非常厌恶这个字,哪怕是听着,都会皱紧眉峰。

    “哭驾的,是绛阁的奴才?”

    “回禀王上,是的。”

    “绛阁的奴才惊扰了圣驾,是主子疏于管教,放纵了奴才。这般的不知深浅,理当罪加一等……”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犹在斟酌,朝颜听他说话,面上却禁不住一愣。

    这,似乎是欲加之罪。

    他心下忽然浮上分不忍,于是拱手而立。

    “王上,云主子还在惠鸢池等您去,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败了雅兴。”

    玉辇中的人,好一阵沉默。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就在朝颜等得额上沁出了一滴冷汗,暗自后悔去管闲事之时,车里的尊贵男人一声令下,华盖玉辇“辘辘”而行,正是惠鸢池的方向。

    朝颜禁不住松了口大气。

    眼见着云皇驾玉辇即将赶到水波盈盈、繁花似锦的惠鸢池,那厢,惠鸢池却因一个意外的人物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可恶,谁把这红毯上洒了那么多的膏油,哎呦!跌……跌死我了!”

    “咦,我明明把桂花糕放在这里的,怎么就剩了个空盘子?”

    “糟了糟了,云妃娘娘的舞裙不见了!”

    “……”

    嬷嬷宫女们忙得一团乱,好端端个惠鸢池,一时间遍目狼藉,人人惊慌失措。然而,在某个半塌的桌子底下,华丽的绒缎软软垂下,恰好遮住了里面躲着的圆脸姑娘。

    此时,费妍一手抓着烧鸡,一手提着个酒壶,正大块朵颐,吃得小脸儿通红,乐晕晕地只差没哼上了小曲。

    “该死的,臭丫头,那是给王上准备的菜肴,你居然偷吃!”

    忽地,桌布被人猛地一下掀开。

    桌下的人,和桌外的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沉默。

    费妍费力地把鸡肉吞进肚子里,还来不及品尝滋味,忽然间耳朵再次被人狠狠地拧了起来。

    小妮子哭丧着小脸,用油腻腻的小手摸了摸瘪着的肚子,眼睁睁看着被丢到地上的半个烤鸡,眼泪逆流成河。

    呜,我的烤鸡。

    进宫以来天天青菜萝卜,吃的她面如菜色,呜,好不容易见了只烧鸡,她不过就是解解谗虫,上帝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

    “啪!”

    重重一巴掌pia在她圆圆的小脸上,顿时现出个通红的五指印。

    费妍被打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耳朵嗡嗡做响,眼泪忍不住哗啦一下往下飙了出来。

    “居然还敢哭,臭丫头,现下我不管你,等收拾完这摊乱子,看我怎么炮制你!”

    嬷嬷威严冷厉地责骂着。费妍是肚子也饿,脸上也痛,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然间好想好想回家,怀念妈妈做的饭,即便是被放了大蒜,毕竟也是荤啊。

    泪眼蒙眬中,不远处一道英挺俊秀的身影落入眼眸。

    他长身玉立,抿唇漠然地看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厌恶与冷酷。

    是——

    云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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