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子都 一

    “淫贼？！”洛云飞立刻表情一凛，语气不由得加重，目光锐利地将我上下扫视一遍。

    “不过是我自己猜度而已。”我不禁有些脸红，连忙解释道，“那人未及动作，就被我惊走了，连面貌也不曾看清。”若知道我被强吻，洛云飞还不定会作出些什么举动，还是不提为妙。

    洛云飞有些疑虑地看着我，见我一片坦然，镇定自若地与他对视，终于开始有些相信，像是放下心来。也是，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没办法向叶洛两家交待还在其次，首先他自己这关就过不去。我们俩人自幼亲厚，关系极好，若在他自己的身边让我出了任何纰漏，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思及此处，见他眉头紧锁，一边凝神思索，一边在屋中来回踱步，我心里不由得一软，笑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想来是洛常韵过于美貌，因而遭人觊觎。”洛云歌家中并不宽裕，身边不会有贵重之物，为财而来肯定是说不通的。当然，也确实不是为财。我的脸又不禁红了起来。

    “书院之中竟也会有此等行为不轨之徒，实可忧虑。”洛云飞忧心忡忡，“看样子，听风轩的消息不尽翔实，需要好好整顿一下了。”大哥，你终于意识到了。

    洛云飞似作了决断，毅然道，“自从到了书院，我便觉得处处有些诡异。此处不宜久留，我这就通知奉剑即刻前来。”

    “也不急于这一时。洛常韵等人刚刚返回书院，我们便请洛氏族人下山，未免引起有心人怀疑。”开什么玩笑，我书院还没来得及逛呢？“而且，五哥花了这许多心思，怎能白费？”

    听了我的话，洛云飞也有些犹豫不决。我忙趁热打铁，“我们本来也不过只打算留两日，多加小心，夜里注意提防些就是了。”

    “也好。”洛云飞考虑了一下，终于答应。我松了口气，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细看我的面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难道他看出了什么？我迟疑地问道，“五哥？”

    洛云飞促狭地笑笑，戏谑道，“啊，为兄在想，幸而阿笙没有真的生就这般容貌，不然还不知会多出多少麻烦。”

    什么意思，讽刺我长得不如洛云歌招蜂引蝶么？我怒极反笑，“五哥，小心祸从口出。”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三人开始游览书院。尽管后来没有再入睡，我仍旧神清气爽，洛云飞却一脸的萎靡不振。慕容恪在一旁看得好笑，向洛云飞问道，“不过是与笙儿下了半宿的棋罢了，何至于如此疲累。”洛云飞苦笑道，“她那一手棋，唉，不说也罢。”

    我听得暗笑，也不去与他们罗嗦，自顾自欣赏起书院中的景致来。慕容恪一直到天将亮时才回来，说是入山采药去了。熙山据说出产一种荧草，药用价值很高。但只能夜间采撷，因其在暗处会发出碧绿的荧光，白天却不容易发现。熙山荧草产量稀少，慕容恪一夜时间不过只找到两株。对于昨夜的事情，我和洛云飞很有默契地没有告诉他。

    此时，离盛会正式开始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书院之中早已停课，先生们都在给参赛的学生加小灶。其余的学生，不是在协助筹备盛会，便是在努力自学或是认真作先生留的功课。当然也有四处闲逛的不思进取之辈，譬如我们三人。

    书院的西部，因为是宿舍区，怕碰到洛云歌三人的熟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并没有仔细游览，只大略看了个概貌，便转到东部讲学之处。

    书院东部是授课讲书的所在，按年级的不同分为四部分。由南向北依次是相当于小学部的文津阁，中学部的文澜阁，大学部的文渊阁和研究生部的文溯阁。在里面就读的学生并不是按年龄，而是按学识分级别的。书院每年都有一次升级考试，通过了就可以进入上一级学习，否则就只能一直留在原来的级别。而且若是成绩太差听说还有降级的可能性，但这种事情倒是从未发生过。洛云歌三人都是文澜阁中的学生，算是低年级生。

    文津阁和文澜阁是书院东南部的主体建筑，模式基本相同。建筑体均坐北朝南，为二楼三层重檐硬山式，外观上以水磨丝缝砖墙。屋顶盖黑色琉璃瓦加绿剪边，前后出廊，廊檐柱都装饰有绿色的地仗，所有的门、窗、柱都漆成绿色，给人以古雅清新之感。整座院落层次清晰，套院相接不乱，花草树木点缀其间，的确是读书学习的理想“仙界”。

    文渊阁和文溯阁位于书院的东北部，四周砌低矮白灰花墙，内外水渠分隔。建筑造型、制景手法匠心独到，园中有园，自成气候。文渊阁前砌平台，台下聚池潭。阁后假山嶙峋，亭台得势，古树峥嵘，藓草涵孕。文溯阁顺应地势的高下，适当点缀亭榭、曲廊、水池、叠石之类的建筑物，并借助小桥，使之互相贯通。全部建筑和园林布局紧凑雅致，颇具特色。

    我们一路走来，行至文溯阁东部的赫曦台时，不由得稍稍流连。这里古树浓荫，阳光穿过树隙在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小小光圈。风吹树动，光影摇晃，有如微波荡漾的湖水，更显得环境清幽，风景宜人。

    这时对面从远处也走来一行人，我本来并没有注意，忽听洛云飞在我耳边轻声道，“那中间着紫袍的便是子都公子。”我顿时来了兴致。

    顾怀瑛，字子都，顾氏这一代阀主的嫡长孙，是六公子之一。据说其人“性敏慧，善文章，辞藻绝丽，慷慨淋漓”。曾创造入朗山书院三载即进入文溯阁的最快纪录，至今没有人打破。但这些还不是我对他产生兴趣的主要原因。

    我之所以会对他这样感兴趣，主要是因为，嘻嘻，顾怀瑛是六公子之中被公认为容貌最美的一位。世人曰：“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美到这种程度的帅哥，谁会不感兴趣？顾怀瑛讲书授课是兼职性质的，平日在书院的时间并不多，这次能碰到他只能说我撞到好运了。

    随着顾怀瑛一行人与我们渐行渐近，作为低年级生徒，我们退到路旁，躬身让行。擦肩而过时，低眉敛目作恭敬状的我，偷眼望去，顿时差点惊得跳起来。

    待他们走得远了，我一把抓住洛云飞，急切地问道，“你确定他就是子都公子，没有认错人？”

    洛云飞很不高兴，不悦道，“子都是知秋的表兄，我们本就认识，怎会认错？何况他那样的容貌，又有谁能认错？”

    “那，那子都公子可是孪生，或是有长相相似的兄弟？”我仍不甘心，继续问道。

    “他是有两个兄弟，但年纪都比他小很多，面貌也不十分相像。”洛云飞奇怪地看着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觉浑身虚脱无力，这天下闻名的美男子，竟然，竟然就是昨夜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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