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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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王月娥把天麻鸽子汤炖上，并把配好的菜分别都码在盘子里。
过一会儿，门外响起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密码锁被人摁响，滴滴滴三声。王月娥绞干毛巾挂到墙上，拉开厨房门走到玄关，从鞋柜里抽出一双带跟的银色软拖鞋。
进来的是夏冬，她略微点一点头便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看手机。王月娥心里门清这位小姨不待见自己，麻利的拿出茶点泡上红茶，轻手轻脚的上二楼。
夏秋推开门，老旧的水泥楼梯印入眼帘。她初中以前住在这里，这条楼梯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有几阶。一只戴着翡翠戒指的手落到有些掉漆的扶手上，蛋面的戒指在斜阳下变得格外刺眼。
男女嘻笑声在她背后逐渐响起，夏秋恍然间觉得什么要发生了，像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她扶着扶手往下跑。时间随着奔跑后退，皱纹从她脸上退下，一切重新舒展开来。一楼是那扇被她拧开过无数遍的自行车库门，夏秋从最后三阶楼梯上跳下去，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外面应当是早上，阳光会从柿子树之间洒下。
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等了一会儿，白茫茫的阳光并没有照耀进来，眼前依旧是昏暗，门外是地下室。绿色地板水泥墙色的闪光带，这是夏秋和谢卫国结婚后住的第一个小区。像以前发生过的任何一次DejaVu一样，夏秋叹一口气：“是梦啊。”
就像是低级版的盗梦空间，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所有的记忆和景物变得模糊。嬉笑声重新响起，暗处花蛇逼近，夏秋被迫往前爬。几个拐弯之后熟悉的地下室再次变的陌生，她迷失其中，跌进这座老坟里。
“太太，醒醒，小姨到了。”睁开眼，王月娥站在眼前，把她从噩梦中捞出来。
夏秋揉揉太阳穴，“我又在阳台睡着了”，她叹一口气，“你回去吧。”
“诶，好，太太，天麻汤给你炖着了。”王妈往门外走，夏秋坐在阳台上盯着她手里拎着的那件鲜红旧羽绒衣出神。她看向窗外，柿子树枝头停着的黑鸟不停张嘴叫唤。
“姐你头疼病又犯了啊。”
夏秋盯着夏冬脚上的银色拖鞋，这啪嗒啪嗒的声响把她重新拖回那个噩梦，夏秋人生中最难看的一个下午开始在她脑海里场景重新。她有些茫然地着去够桌子上的银质烟盒，抽出一根寿百年，颤颤巍巍点上火。
夏秋吐了口烟，长舒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妹妹才笑道：“是啊，换季的老毛病了呀。”
“你也不多穿点，寒气重湿气重的肯定不舒服呀。”夏冬往姐姐身边一靠，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烟道：“你生日前不是要回B市嘛，刚好叫何老师重新给你开个膏方。”
“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用。”夏秋又揉揉眼眶，“卿卿今晚也回来吃饭，这次请客，刚好那些个家里有姑娘的人家也要看起来了。”
“哟，这倒是个大事。”夏冬撇撇嘴。
“进去吧，外面冷。”
“姐，你说那树上是什么鸟啊。”
“喜鹊。”
枝头的乌鸦叫唤，天被几块破败的乌云压住，像王月娥那块擦桌布。夏秋走进厨房炒小菜，夏冬绕了一圈又重新走回露台。她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手机。屏保亮起来，是个拎着冲浪板的少年，像极了十七八的谢家凯。她把手机打开，调出吴玥妈妈的号码。
这座死城的另一边，乌鸦也在叫唤，狭小寝室里只有吴玥一个人。窗户大开，风从外面涌进，鼓动起暗绿色的窗帘，宛若女人的裙摆。吴玥把小音响打开，盖住乌鸦叫声，跟着律动边扭边涂口红。再把眉尾杂毛一根一根拔掉，露出两条弯月。
她走出校门的时候，网约车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从城郊进市中心总是要过高架的。外面落暴雨，雨珠在路灯和车灯的照耀下连成银线，吴玥有点先天性散光。远处灯火在她眼里弥散，变成红绿交融的光圈。她盯着那些圈圈，心里烦闷慌张，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被拖进了一个大棋盘。明处群狼环伺暗里白蟒蛰伏蓄势待发。却看不透局势，感到周围的人都带着面具起舞微笑，留下她在舞步中即将掉拍，被人扒光了衣服丢进舞台中央。
顺风顺水被夸了十八年高情商的玲珑人陷入困局。在围城门口徘徊，而这座皇城里又确确实实坐着谢家凯，她得进去，走到他的身边去坐下来。
吴玥眯眯眼睛，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待会儿江暮云说什么，她都只相信三分之一。她去翻手包抽出一根烟道：“师傅，车里能抽烟吗？不能的话我赔钱，和车费一起算。”
车到曾经的法租界停，江暮云在这里的一个公馆酒店租了一个套房，方便乱摊东西并且随时可以倒头睡觉还全年不用自己收拾。这人十五分钟前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点小工作，问吴玥介不介意先到她房间等一会儿再一起去餐厅吃晚餐。吴玥回她，你的工作最重要。
吴玥下车，摁了玻璃门铃就有人来开门，引着过了一条小路进到室内。前台是一个小厅连着老宅原本的管家房，吧台左边的老留声机放白光的如果没有你。
吴玥报出自己的名字，前台小姐微笑道：“是网上的预订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吴玥愣了愣，冷脸道：“不是，我来找江暮云，她应该有跟你们说。“前台小姐的公式化客套一下子升华成了另一种东西。她忙不迭道：”江小姐的客人啊，稍等一下，我叫管家带您过去，您先坐？茶还是咖啡。”吴玥歪一歪嘴角：“sparklingwater。”
管家房内侧迎出来个女人，年纪似乎比吴玥妈妈小一些。保养的十分得当，前凸后翘，颇有S城许晴的意思。女人冲前台点一点头，便走上来亲亲热热对着吴玥道：“吴小姐吗是？暮云早上还跟我说过下午有个小美女要过来，我等了快一下午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哪有什么美女呀。刚才在里面一瞥就知道现在才到呢。”吴玥喝口水，“姐姐叫我直接去她房间。”女人拎过吴玥手上的包笑道：“她给我讲过啦，我领你过去。”
穿过两个小花园就是里面的大宅，女人领着吴玥走向旁边附属的小楼笑着解释道：“这里都是老宅没有电梯，大宅套房在四楼，你也知道暮云这个人懒得很，旁边小楼就两层啦。”吴玥点一点头。楼里就四个房间，江暮云的套房在右边，占去两层。女人站在门口敲敲门朗声道：“阿云，你的小美女客人来了。”里面传来一声自己开门，女人冲吴玥笑了笑，拿管家卡刷开了门，示意吴玥进去，自己便转身走了。
这宅子本是旧时一个华商的老宅。江暮云住的套房镶满了盖有金印的切尔克斯核桃木。玄关的天花板是用欧洲进口的小片马赛克一片一片贴出的图案，里面一点的则采用手绘镀金，墙壁上是镶金的绿色西班牙皮革。把老子有钱的装修风格贯彻到底。
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和资料。甚至还有外套和包扔在地上。江暮云坐在大厅中间的地板上抱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面前放着一台更大的投印着两张图片。死在法国的李绪之的四季西山。她还是穿着肥大的运动裤，上半身只一件宽松的黑背心，长发被挽起在脑后。看见吴玥进来抬一抬头道：“坐，要喝什么打电话叫管家送。”吴玥看着她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和这房间忽然觉得他说的那句杀死鸢尾并非狂妄之言。
吴玥放下包和外套走到她身边去看她工作，两个人都不讲话。好半天见江暮云的眉毛舒展开来一些，才小心翼翼道：“这画是李绪之的吧。”
“什么？”
”大屏幕上那两张，是西山秋吧。他后期唯一画的国画“
”哦，是啊，你喜欢啊？“
“我喜欢他白银时期画的那些油画，我最喜欢的国内画家郭衍也是这种风格，但我觉得他超越了李绪之。”
江暮云忽然嗤笑一声，这才抬头瞥一眼吴玥。笑嘻嘻道，“我也差不多好了，走，去阳台抽根烟。”
阳台外还在落雨，噼里啪啦砸进水缸里，把飘在水面上的睡莲推来推去。江暮云凑过去给吴玥点上烟，“你喜欢郭衍什么呀？”
“他的画，融合了东西方的特色，虽然他早期画的国画和李绪之一样用了很多泼墨，但他的用色明显更大胆前卫”，吴玥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江暮云面无表情的脸，继续道，“但是他后期去了法国之后的油画就很不一样啦，简直就是东方马蒂斯，特别是他画的裸女。我爱死那些线条啦。”
“Kai还真是从一而终啊。”江暮云继续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用食指把烟灰弹掉。
“啊？什么？”
“你知道郭衍五年前画的那洛神系列，模特是谁吗？”
吴玥不解的看向江暮云，摇摇头。
“去查查，了解清楚了我送你份大礼。江暮云拧开一瓶气泡水喝了一口，又道：“还有，下个月除了给大的送生日礼物，别忘了小的那个，今时今日，就她和我盼着你同谢家凯成事儿呢。”
她看着吴玥眼中的迷惑与不解越来越浓，嗤笑一声，才道，“过两天你妈就会跟你说了，总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江暮云把烟头扔在阳台，转身道，“走吧，吃饭去。”
吴玥思索着这仿佛哑谜一般的对话，茫然地跟在她身后。穿过花园的时候，她忽然想，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就变成这样，重复着茫然的跟在这些人背后，等待着有一天能在前面引路。
其实人生下来就活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所有的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都以自我为中心牵动着自己周围的蛛网，而所有人的网又互相牵制连接，组成所谓的社交群体。社群之间的抗争，共存，互利，排挤，又让蜘蛛们活在烦恼之中，恐怖，颠倒，生出许多痴缠。
时间给了我们合法存在的理由，一张张蛛网在衡量一切的标准上并行，让一切事件的发展都变得线性。所以这实则是一个，蜘蛛们的的众多选择甚至不经意的举动推动着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本特长吃喝玩乐作者终于来更新了，最近不仅事情多还沉迷搞男人，但是鉴于男人都是傻逼吧，所以以后会好好更新的！最后再讲一遍就是，文笔情节都不能保证，因为我是个码字菜鸡。接受任何对于这篇文的批评与意见，但不接受对我本人的人参公鸡哈！我只是个朴实无华心理脆弱的还房贷妇女罢惹！over，祝大家暴富！感谢在2020-01-0220:58:46~2020-02-2805: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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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等了一会儿，白茫茫的阳光并没有照耀进来，眼前依旧是昏暗，门外是地下室。绿色地板水泥墙色的闪光带，这是夏秋和谢卫国结婚后住的第一个小区。像以前发生过的任何一次DejaVu一样，夏秋叹一口气：“是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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