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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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处的风景总是好,这话适用于所有的场景。3600米海拔之下的天空在夜晚也是澄澈的,漫天星光。山庄灯光渐亮,只单单拢住这片昂贵之地,像是圣山净土之上最后的一座神宫。吴玥站在阳台上往远处眺望,天上的光却是最最无私,拂过她在地上每一处骨血。穿过村村寨寨,照亮每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故事。

    数不清的烟花被点燃,相继炸开在空中。胜过吴玥生日那次数倍,夜里的火光让这处净土都亮如白昼。底下还是喧闹,红尘浊世之中人们只顾埋头度过今日狂欢。好似全世界只她一人形单影只。

    到底是求而不得还是求不可求,神明慈悲,偏生不待她。

    谢家凯上来寻他,身上带着酒气,同不同的香味混在一起。房间里漆黑一片,但他好似十分笃定,穿过漆黑客厅走到那木质阳台。这样轻车熟路,那脚步声靠近。紫蓝幕布之下,一切都变得色彩斑斓的,闪耀过世间所有宝石。

    吴玥回头,分明瞧见这纸醉金迷光辉之下那人眼里倒映一个自己。谢家凯今晚是有些醉意的,他快步上来拥住她,好像晚一点吴玥就会从这儿消失。这样的情景之下,我们开口讲说爱谁,都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的。

    吴玥抵着他的脖子,他们彼此之间或许有太多要问要解释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尽也一句都说不出了。她只好呢喃出一句:“我是真的爱你,同她们不一样的呀。”谢家凯看她,没有讲话,他只低头。好像两只鸳鸯。

    其实谢家凯的眼睛不是那种多情的桃花眼。他单眼皮,眼睛又长,不说话的时候会显得有点凶。但吴玥却跌进去。她又想哭,女孩子十□□的时候总是要为心上人掉落不完的眼泪的。她却感觉那些眼泪早早的落干净了。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发问:“我怎么办呢?你也要让我这样子不明不白死在雨天里吗?”吴玥声音在发抖,是那种过真正的生死之前的恐惧,她想到那些她早早感应到的不对劲。

    谢家凯低下头来吻她,从左边眉尾开始,像天上的光那样柔软的拂过左脸颊,嘴角,到锁骨。他又捧她脸。那样珍而重之的亲吻,外面烟花落幕,只剩下余晖从天上渐渐凋落。吴玥睁着眼睛瞧他。

    说句俗的,这一刻所有的光都是为他而生的。

    吴玥想起杨一帆开玩笑时调侃这个人的家世同他本人。谢家凯无所不有,这是真话。

    这个吻这样长,好似把呼吸都交付。外面烟花落幕,人群散去。神山净土又重新归于寂廖。

    也曾吻到人群散去,吴玥又想落泪。

    谢家凯停下来,抚平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我知道。”他讲,“囡囡,别瞎想。“

    他停一停,送开怀抱。那边夜色之下,神山落灰,积雪同山体分不清改变彼此。谢家凯叹了口气,他身上那层把周围的人都隔开来的高墙又散开来。他嘴唇碰了碰吴玥的耳垂,轻声道:“是不一样,这么多人,我最喜欢你。”

    吴玥几乎是要脱口而出:“怎么好这么算。”她讲爱他,他说最喜欢你。但最后倒是忍下来,却笑了声。她又伸手去摸他脖子上的那块观音。

    “给我好不好?”

    谢家凯把翡翠摘下来,又挂到她脖子上。那块玉佛垂进吴玥胸口,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相爱这两分钟,算是足够。

    那天晚上谢家老爷子心脏病突发,谢家凯乘坐梁家的私人飞机赶回B市。吴玥执意从床上爬起来要送他到门口。他走的匆忙,留下一个背影。吴玥摸摸脖子上的那块玉,隔着天梯爱一个人,向来这么难。

    杨一帆却发消息来,”我叫了酒?要喝一点嘛?“她也晓得谢家凯走了。

    吴玥走进她房间的时候,杨一帆已经喝的有点多了。她又给吴玥也倒了杯。

    吴玥同她碰杯,笑道:“诶,去纽约一起住啊?下个月找个中介问问房子。”

    杨一帆转头瞧她,面色如常,她是难得的通透人。没开口说那句你知道了?只宽慰她:”也没什么,他和江暮云也就走个过场,过个几年肯定会离啊。你没必要的。”

    “不是这么算的。”

    杨一帆喝红酒没有章法,也不讲究细品,只是往下灌。她低声笑:”江暮云又不喜欢她。我偷偷跟你讲,她跟我那个堂哥。那他妈的才是爱情啊。“吴玥偏过头去,杨一帆还在絮絮叨叨。

    “我小时候去纽约游学和他们呆在一起过一个周末。那时候多好啊他们俩,我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合适的人。“杨一帆声音低下去,讲述出一个梦境,“他们带我去百老汇看剧,歌剧魅影,哪有人看剧还要手牵手的。whitney的天台,你能想象江暮云这种女人会疯狂凹造型嘛?”

    字字诛心,吴玥低头饮酒,哪怕决议要走,命运也要和她开最后一个玩笑。杨一帆却还要继续,“还开了好久的车开车去coneyisnd,那个木头过山车,我堂哥叫的比我还凶。哦那天晚上还路过威廉斯堡大桥,天空是紫色的。”

    “紫色的天空诶。”杨一帆讲着讲着声音哽咽起来,“现在不还是屁也不是嘛,有个狗屁爱情啊。”

    “是没有。”吴玥点了根烟。不仅没有,还像个笑话。

    “他妈的给老子也来一根。”杨一帆醉后胡言乱语,最后慢慢安静下来,轻声唱起了歌。

    “昨晚一直挽手,吻到黎明亮透。

    何以各位都说,我跟他已经分手。”

    吴玥慢慢的编辑短信,“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谢家凯,我们就这样吧。留在你房子里的东西我就不来拿了,叫阿姨扔了吧。“

    你瞧,年纪小的时候分手总是要弄的形式十足。等到再过两年,便知道。真正死心的时候,总是头也不回的悄声离开的。

    谢家凯的电话打过去,吴玥没有接。谢家凯做事都是十拿九稳,哪怕是现在谢老爷子生死未卜的时刻,他走上飞机的那一刻心里也是不慌张的。手机那边却是滴滴滴的忙音。谢家凯头一次感到有一丝丝茫然,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有很多次。那些很多次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于是她是真的要走。

    他放下手机,过了一会儿才发了条短信到“你好了。”那堵墙又重新树立起来,他是真心喜欢过这个小姑娘。才会感到那一点的愤怒,于是骨子的傲慢又显露出来。于是他这样提醒她,她拥有的风光与便利,向来与她本人无关。那边也很快回了消息。

    “嗯。”

    吴玥倒是还留着谢家凯的微信或是其它。已经是成年了,S市和H城这样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拉黑显得过于幼稚和偏激了。但她错了,像是谢家凯最后的那一条短信一样,像是她早早的想的那样。她从来都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周围的一切圈子也好,美好的东西也好,都只是谢家凯带来的附属。他们本质上是平行线,是她不自量力,要去爬中间的那道天梯。

    江暮云约过她一次,开口讲了句“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玥回道:“我知道。但是我害怕。“

    江暮云没有再说什么,她送吴玥回去,只在她下车的时候说了句:”在纽约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跟我说。“吴玥低头应了一声,她不会找江暮云,江暮云也知道这一点。

    其实直到出国前的那几个月吴玥都过的蛮充实。她同胡桃去毕业旅行,胡桃用一个定制的lv旅行箱。吴玥只隐约知道她也在同另一条平行线上的人来往。车子从开过川藏线,那天早上漫山大雾,她转头看窗外。雾里江上都是烂掉的经幡,吴玥回头,看见胡桃侧脸。车里在放nationalanthem,胡桃随着音乐舞动,不管车子开向何方。吴玥往窗外吐出一口烟,问出了心里长久的疑虑:”遇到那样的人,不会有的时候很不甘心嘛?“

    胡桃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她笑的很天真漂亮。玫瑰一样的脸动了几处,被修饰更加美艳。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只喜欢钱。”她继续跟着哼唱:“I’myournationalanthem,moneyisthereasonweexist”

    他们在第十四天到达色拉寺,吴玥跪在度母像前。佛前七碗水,步步生莲。她掏出脖子上那尊玉佛。双手合十把他扣在掌心。

    “佛祖在上,只愿他万事如意平安顺遂。”她站起来,执拗的把带来的所有现金放到台前,直到一个硬币也没有。转身的时候,里面的喇嘛叫住她,给了她和胡桃一人一只苹果。

    长明灯在昏暗佛殿跳动。吴玥走出门,被高原阳光刺的眯了一下眼,她下意识回眸。

    再看一眼大昭寺,我就回头。

    八月底的时候,吴玥执意不要家里人送。她同胡桃在机场分别,一个往瑞士,一个去纽约。或许她能在威廉斯堡大桥的紫色天空下找到那个属于她自己的未来与答案呢。

    飞机起飞的时候,吴玥忽然想起来她看过的一本。女主角离开的时候男主角问道

    “点解?”

    吴玥望向窗外,底下的S城越来越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但吴玥知道不是,有人在她心里留下了太多东西。

    那个女主角是这样的回答的:“tobeginwith,Ilovey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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