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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闷热的教室里坐了将近五十个学生,头顶只有两台老旧的风扇嗡嗡嗡转着,速度不是很快,完全不能缓解燥热的感觉,台上的中年女教师背对着学生,拿着标尺在画一个坐标系,底下的学生有在认真看书的,有在聊天的,还有偷偷翻花绳的,也有在呼呼大睡的。

    贺晓晓就是趴在桌上,口水流的老长,睡得老香的那个。

    数学她听都听不懂,跟天书一样,再加上天气闷热,教室里像个蒸锅,她晚上精神亢奋完全睡不着觉,一到下午,哪怕她用下课就用凉水洗了把脸,听着数学老师乏味枯燥的讲解,脑袋也终于黏在了课桌上,再爬不起来了。

    “贺晓晓,你们班上有没一个叫贺晓晓的学生?”外头跑进来一个年轻的女教室,在教室里环顾了一周,又问了一遍。

    台上的数学老师停下板书,“什么事?”

    “他们村大队打电话来教务室,说是她二哥回来了,让我通知她放学了早点回来了。”女教师跟台上的老教师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转达,接着就离开了。

    数学老师回头,一眼扫到贺晓晓所在的位置。

    她脑袋放在桌上,前面竖立着一本翻开的数学书,躲在后头。

    但从讲台往下看,其实一览无遗。

    数学老师一阵恼怒,手里的粉笔凌空抛出去,正好砸在贺晓晓脑袋上,把睡梦中的她惊地跳起来,书本啪嗒落在地上。

    “啊额……啥啥?咋了?”她含糊了两声,立马反应过来,“对不起王老师!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王老师板着脸:“刚才教务室来人,说你二哥回来了。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贺晓晓呆的跟木鸡一样,杵在那里,完全忘了坐下来。

    她同桌拉了拉,小声说:“赶紧坐下来啊,干嘛啊。”

    贺晓晓噗通一声落在凳子上,屁/股生疼,恍惚地掐了一下同桌,对方嘶地倒抽凉气,怒道,“你干嘛?”

    “我不是做梦吧?”

    同桌者才想起来,贺晓晓的二哥好像光荣牺牲了。

    “对啊,你哥不是没了吗?”

    贺晓晓没回她,眼神还有点发直。

    她就这么呆了十来分钟,下课铃很快响了。

    “你你你干嘛去?还有一节数学课跟自习课没上呢!”同桌在后头喊她。

    贺晓晓连书包都没拿,就风一样地冲出了教室。

    她不是没翘过课,只是从来没这么光明正大的翘课,可二哥回来了,他竟然真的回来了!光只是想到这件事,她在教室里根本就待不下去。

    昨天晚上就是太兴奋了,闭上眼睛都毫无睡意,在床上挺尸到清晨四点。

    稍微合了会眼睛,就去起来上学了。

    贺晓晓绕到学校后方,从围墙低矮的位置翻了出去,就这么一路往清水村跑。

    她平时走路的话需要一个多小时,但她边走边跑,再加上天天来回地走,体力十分不错,到家竟然只花了四十分钟。

    “人呢!快开门!二哥!你在家里吗!”院门紧紧闭着,贺晓晓在门口用力地拍门,把木门拍的砰砰作响,里头很快传来说话的声音,但是贺荣春的声音,不是贺成明。

    贺晓晓有些失望,门一开,就拽着父亲问,“二哥呢!”

    “你二哥去林子那边了,你不是在上学吗怎么……”

    贺荣春话都没说完,贺晓晓撒腿就跑。

    明明应该是累的要垮了,可她却越跑越有劲,从家里到林地又要跑十来分钟,一路上不停有听到消息的人跟她报喜打招呼,贺晓晓一概没应,只是心里那种喜悦的感觉满满的要从心口里溢出来,等她跑到林地附近的时候,眼角已经挂上了湿漉漉的泪痕,很明显是在路上不争气地流泪了。

    “二——哥——”她远远地喊。

    正在跟士兵说话的贺成明猛地回头,就看到几十米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伸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

    “先回去吧,我很感谢你们能来这里帮忙。”贺成明两腿并直,冲他们行李个军礼。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两个班长也回了个礼,很快吆喝着带领手底下的兵坐上车,离开走了。

    轰隆隆的军车在乡间的泥土地上扬起一阵高高的尘土,贺晓晓捂着嘴,边咳嗽边跑过来,最后两步一个加速,狠狠飞扑在贺成明身上,像以前常做的那样,张开双手熊抱住他。

    但她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二哥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着摸她的头,还浑身僵硬了一下。

    她突然紧张兮兮地抬头,“哥,你伤好了没?”

    贺成明刚要开口说好了,就听到了一声咳嗽。

    他把要说的话咽回去,无奈地说:“快好了。”

    “在哪在哪?严不严重?医生咋说?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贺晓晓一口气抛出好多个问题,贺成明笑着拍了下她的脑袋,“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那……你这次回来几天?”以往贺成明回家休假,都是用天为单位的,家人聚散匆匆,她从没想过他忙碌且厉害的二哥,能在家里待上十天,甚至更长,当然婚假除外。

    “你猜?”贺成明故意逗她。

    “十天?你这次可是受了重伤,差点死掉了啊!”贺晓晓愤愤地说,“总不能比这个还少吧?而且你上次、上次结婚,才休了五天就走了,应该补休吧?”

    “两个月。”

    “什么啊才两——啊你说什么!”贺晓晓激动到尖叫,抱住贺成明的胳膊跳起来,兴奋地脸都红了,“两个月!爸妈知道吗?天哪!两个月!”

    阿宝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不远处抱着臂,“他伤口在腰腹部,容易牵扯到。医生叮嘱,不能有剧烈大动作,赶路几天,伤口又有恶化的迹象。”

    她说完,贺晓晓立马松手,往旁边跳开一步。

    “好吧。”

    贺成明突然想到,“今天周四,你不用上课吗?为什么人在这里?”

    贺晓晓支支吾吾,涨红了脸,“就是……翘了一节自习课……”

    “你回过家了吗?”贺成明问。

    贺晓晓点头,“没进去,就过来找你了。”

    “那你都没进去,书包呢?你要是翘的自习课,书包会带回来吧?书包都没带,这个点——”他看了眼自个儿手腕上戴着的腕表,上面显示不到四点半,再联系上她路上来回时间,立马拉下了脸,“你至少翘了两节课,或者更多。”

    贺晓晓高声喊了句哥,接着音量就弱了下去,“我是担心你……”

    贺成明抱着手臂,毫不留情面地问:“你期末成绩考得怎么样?分数说来听听。”

    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每次回来,就要问贺晓晓的成绩。

    哪怕他没回来,每学期期中或者期末的时候,贺晓晓也要给他写信,如果考得好,贺成明会寄零花钱回来给她,当然要是考不好,不仅半年一双的新鞋子没了,再接下来的几个月,贺成明也不会再给贺晓晓写回信。

    这对于贺晓晓来说,无异于酷刑。

    于是她每回考试,都绞尽脑汁地熬夜复习,以求考个还能见人的分数,成绩不算好,但尚不算太差,在中间的位置起伏不定,毕业了,找工作还是比初中生要容易得多。

    贺成明出事,她几乎门门挂红灯。

    她哪里敢说出成绩,于是瞪了一眼不远处的阿宝,拖长调子,生气地说:“是不是这女人跟你说啥了!我就知道她肯定要找你告小报告!”

    “这个女人?”贺成明面无表情,一把将阿宝拉到贺晓晓面前,“她是你嫂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叫她?”

    阿宝盯着地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那好吧,嫂子。”贺晓晓不情不愿地说。

    “她啥都没跟我说,你干了多少坏事,觉得别人见到我就该打小报告?不然你自己招了,免得我要是问到了什么……”后边半句话,贺成明就没说了。

    这是他惯常用来吓唬贺晓晓的小把戏。

    事实上,他也舍不得下狠手惩罚她,于是只能从一些小事情上来折腾她。

    贺晓晓不安地用鞋尖儿碾着地,沉默不语。

    “现在,你回学校跟老师道歉,把书包拿回来,晚上再写一份检讨书给我。把最近你做的事交代清楚,要是瞒报了点啥,乖乖的,别让二哥一回来就生气。医生说了,我不能生气。”贺成明叹着气,一副十分无奈,又很痛心的模样。

    贺晓晓一听,眼圈慢慢就红了。

    她哽咽着,走到阿宝面前,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对不起,嫂子,是我不懂事,你别跟我计较。”

    阿宝嗯了一声。

    “你,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最近是对你凶了点,但也没怎么你啊。”贺晓晓眼角挂着泪,眼里还有点不甘心。

    她还觉得特有理。

    阿宝有点想笑,但又要忍着,眼里流出了些笑意,点点头,“我也没要怎么样,你觉得该怎么样就怎么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留下贺晓晓一个人风中凌乱,磕巴着说:“她,她这是原谅我了吗?”

    贺成明走过去,拍了下她脑袋,“看来你把她气的不轻,自个儿想办法。”

    阿宝跟王燕华两人一起看果苗,都是些连根带土的好苗子,经过这两天两夜的耽搁,一点没影响,看着一株比一株壮硕,最小的也有**个月大,买的很是值得。

    “那是贺哥的小妹啊,看着像被惯坏了。”王燕华悄声说。

    阿宝哼了声,“那也得有人惯啊。”

    王燕华点头,“说得对,都有份。”

    一副跟阿宝站在一条船上,同仇敌忾的模样。

    阿宝被她逗笑了,挽了挽散落的头发,柔声说,“对呀,他们都是一家人。”,,网址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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