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愿聘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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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乱的人流,不见得像真的河流洪水,但人在其中随着而走,或者是在卷走时摔倒,就半摔着让卷走,再或者就是让踩脚下面动弹不得,这样一般性命都不好说。

    宝珠再看时,方姨妈已经不见。

    而她的心情,还在袁训和自己身上,余伯南卷走尚且不能担心,何况是方姨妈,只是知道有这件事就是。

    她的心,又在余伯南身上转动后,为他默然祷告几句,心中就升腾起更多的思绪,如烟如云,似雾似风,又有几句悠然心中。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就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症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是元代徐再思的折桂令,名叫春情。

    以春情命名的诗词或曲,闺阁中是不应该读的。不过宝珠无父无母,认字时并不是为看这个的。先开始认字是为以后能看帐本,后来有玉珠这个书呆子,宝珠是跟着学的,然后领略到阅读的兴趣,又可以消除闺中寂寞,总不能没事儿就搬着针指,再就学习做菜,就拿认字看书当个调剂。

    而这首元曲的书,还是来自于玉珠。

    玉珠沉醉其中,就和宝珠聊上几句,宝珠爱词藻优美,又好奇相思是什么东西,然后一念之下,就记在心中。

    这首折桂令,也的确优雅上口,惹人喜爱。

    此时,相思不打招呼,自己出来。

    这种,还不能称为完全的相思。

    相思,是指对没见到情人的思念。此时宝珠,还在袁训身边。

    但宝珠切切实实的相思了,在她一直好奇诗词中的缠绵相思时,在今天她终于知道什么是相思。

    这种咫尺天涯,却深受相思之苦的剥离感,让宝珠心中大痛。她喜欢上了他,而他却不知情,这种,也叫相思对不对?

    她错了,她也许错了……

    她亲眼见到祖母背井离乡的出嫁,一个人苦熬苦守。她就不愿嫁到京中,因她没有父母,在京中也没有亲戚,一旦嫁错了人,别说撑腰出气的人没有,就是说话诉苦的人也没有。

    在这一点上,宝珠想的本是对的。

    但事态的发展,全然不由人做主。打动宝珠心的,是袁训的保护,他坚实的手臂,他宽阔的胸膛,还有他此时正微喘的气息,没有一处不带给宝珠强壮的力量。

    宝珠没有父亲,从小打心里渴望,且很多时候不得不早早的稳重,内心其实也缺失一部分的安全感。

    而袁训在此时,完全填补宝珠的那点儿缺失感。

    相思来时,身似浮云,心如飞絮。宝珠反复在心中默念,她的泪珠儿就越发的滚滚,心里就越发的缠绵纠结。

    “还哭!”袁训大怒!

    他对于后面受挤的压力可以承受,但面对宝珠的泪水哒哒,竟然生出心疼之感。他双臂撑墙,不能为她拭泪;他竭力挺起身子,怕一泄气,自己都压到宝珠身上,就不能松泄。这种不能哄不能动不能分心的时候,宝珠没完没了的流泪,袁训气不打一处来,唯有怒吼。

    宝珠就哭得更凶:“你这么凶?”这么凶,反而更喜欢了怎么办?

    她要的就是能出汤圆。

    本以为自己吃不下,但远远见到铺子上蒸腾的热气,和里面的人声鼎沸。这街上也有几道精致花灯,虽不是最好的,但过年气氛一下子回来,而宝珠一下子有了胃口。

    她被妥当安排在这雅间中,更对袁训有所依恋。

    看,有个这般的哥哥,或是有个这般的人样样都好。吃碗汤圆,他也肯花上心思,不肯让宝珠抛头露面于人前。

    对于古代闺阁女,抛头露面在人前,有时候比死了还让她们不能接受。

    现在,灯又半昏了,往楼外看,月又在半明。宝珠手中动着小调羹,一个汤圆下肚,外面食物说不出的甜美香润,宝珠的话就冲口而出:“初一你若肯对我好些,我有好些话要告诉你。”

    “哦,”袁训慢慢吃着汤圆,他并不饿,不过陪着。

    “现在说吧,”他道。

    “表兄你一表人才,”

    袁训尖锐的抬眸,眼风直插到宝珠心底。大有你再这么说话,我可不会干听着。

    宝珠就嘟嘴,停下手中小调羹。而低头的红花,感觉姑娘受窘,她是必帮的,忙道:“这是真的,姑娘背后也说袁表公子一表人才。”

    袁训哭笑不得,这一对主仆要娶回家,还真得好好管教。当主人的不管说什么,当丫头的马上跟上。

    而目前来看,陪嫁丫头是少不了这红花。

    宝珠涨红脸:“没有!”谁在背后谈论他。

    因有情,而更怯。若无情,也许就笑得狡猾狡猾的,应一声:“是啊,你看红花都作证。”

    红花傻了眼,很弄不懂姑娘意思的她眨巴着眼,最后陪个笑脸儿,低头再对汤圆。我吃我吃,我红花不在这里,我在汤圆里。

    冷场片刻,宝珠话到嘴边怎么会忍,慢吞吞再道:“就是冯家姐姐啊,冯家表兄还记得吗?有四少有五少有六少,”

    袁训马上想到那最稚气的六少,射箭时跟着自己后面嚷:“我虽不如你,那弓给我拉一下,”袁训当时怀疑他是否能开。

    简直一小不点儿。

    “哦。”他淡淡,搅搅碗中汤圆。

    宝珠马上毛树多高:“你再这么说话,我就……”

    袁训又犀利的瞅过来,宝珠这一回更炸毛,话索性全出了来:“冯家姐姐啊,一表人才,”

    袁训轻笑:“哦,”

    宝珠狠瞪他一眼,你就会一个字的打发我!“冯家相中袁表兄,要请祖母做媒呢。表兄若再呆些时日,总是必成的。”

    古代闺阁女,也羞于直提亲事二字。也不能提,让人说不好。

    袁训就逗她,明明听懂也问:“什么必成?”

    “就是冯家姐姐,都生得好,又贤淑又可亲,”

    红花动动头,很想再帮上一句。奈何才一抬头,就见到两个主人四道眼眸射过来,全是一个意思,吃你的汤圆!

    红花再次吃汤圆,对着汤圆眼里只有汤圆心中只想着它。

    “哪一个生得好?”袁训笑笑。

    “都生得好,”宝珠一脸诚恳。

    “生得……哦,好就好,”

    “她们全是从小就会念书,而且不会在人前夸奖自己,”

    袁训马上想到玉珠,玉珠表妹是个标准书呆子,最喜欢和别人谈论诗文。这是古代人的眼中,也是件怪事。

    就是李清照等的大才,虽有几个著名文人诗词来往,也是在她成亲后。

    “她们呐,持家也是一等一的,”宝珠很是卖力,这种卖力其实为自己投石问路,想看看袁训是不是能相中本城女。

    万一袁训一不小心相中冯家,宝珠却没想这么多。

    袁训晒笑:“你怎么知道?”持家你也能知道,难道冯家那家,是冯家的姑娘们在管。

    宝珠瞪起乌溜溜的眼:“我就是知道。”

    这样子又可爱上来,袁训心头微动,想到刚才宝珠身上的香氛,那味儿带着处子香,还绕在心头,看来绕上三天也不会断。

    两个人没贴,却很近。宝珠能让袁训的气息魅惑,袁训也一样闻了个饱。

    由想到那处子香,就又想到刚才的劫难,和宝珠的泪眼儿,袁训不想再让宝珠不高兴,就不和她吵,低头吃了一个汤圆。

    对面的那位,却还没有住的意思。

    “冯姐姐啊,”

    袁训都想捂耳朵。

    “……。是了,还有冯家大伯,他在京里当官,他文采很好,你要中举吗?可以去请教他……。”宝珠滔滔不绝,把冯家的优势一一尽列,间中,居然还没有忘记吃汤圆。

    冯家大爷,袁训是见过一面,或是说会过的,知道有这个人,知道他在哪个部门。他随意想想,然后再也受不了宝珠,就噎她:“还有吗?”

    就这点儿能耐,在我眼里又算什么。

    “还有冯家姐姐……。”句句不离的是冯家姐姐。

    袁训也火了:“她除了又亲切又贤淑,还能有些别的吗?”

    “还能给你一堆的姨娘享受!”

    雅间内寂静无声,宝珠泪珠在眼睛里打转转,她都说了什么!姨娘,享受,这些都不是她应该说的,这下子好了,从此让他看轻,估计再也翻不了身。

    好吧,永世看轻就看轻吧,反正早打算好,以后再不对他拜年。

    红花就尴尬了,她把头更低,肩头更缩,红花不存在,红花不在这儿。

    红花都知道这样的话不好,何况是袁训。

    袁训铁青着脸,好一会儿才忍下去。见宝珠可怜兮兮的悄悄抹泪水,火气这就尽消。

    “你不喜欢姨娘?”袁训打开僵局,且打算问个明白。

    宝珠嗓音儿低低:“不喜欢!”

    以宝珠古代闺阁女的身份来说,这是件稀奇,且会让有些人觉得大不违的事。

    夫家的姨娘,对女主人来说,有如夫家多出来一只猫,猫有时候也搔人,但还是一只猫。得宠的猫可以比儿子孙子都喜欢,但没有人权,或人权不多,只有猫权。

    有些朝代,姨娘可以买卖。有些朝代,以妾为妻,丢官判刑。

    当然在丢官判刑的朝代,也有宠妾比天大,甚至灭妻之人。

    但姨娘在古代历史上的整体地位,人权缺失。

    未出嫁姑娘们的学习中,不仅是女红厨艺,中馈里,也包括管理一切管事丫头等,包括人猫。

    宝珠能有这么大的愤慨,还是与她的经历有关。

    在她很小的时候,祖母的脸色经常是难看的,有时候很严厉,有时候很不悦。但小小的孩子没有父母,能依偎的长辈,只有祖母。

    “姑娘,老太太不高兴呢,千万别再过去了啊,”卫氏轻柔的嗓音,在小小的宝珠耳边回荡。这种话,宝珠小时候听到很多。

    宝珠大了以后,也认字也看书,有些道理能明白,就问卫氏:“祖母是我嫡亲的长辈,和二婶儿三婶儿不同,她们到底是隔房的,祖母怎么会不喜欢我?”

    追问得多了,卫氏苦笑说出:“姑娘您呀,您的亲祖母是这府里的姨娘,您不信,看看您和大姑娘三姑娘,长出三个样子来,没有半点儿血缘亲的模样。”

    从此知道有姨娘,且知道姨娘不好,不讨祖母喜欢。

    心中这些积的多了,又问:“为什么姨娘不好?不过是个服侍的人。”祖母为什么不喜欢?祖母连外面铺子一年收多少银都心中事先会有数,银钱尚能管好,何况是一个侍候的人。

    卫氏当时不知是什么心情,叹口气:“那是给爷们享受的,女人怎么会喜欢?”

    从此又知道享受二字。

    于是姨娘等于男人的享受,但是祖母之流很不喜欢。

    安老太太在安老太爷在世时,未必就和姨娘置气。她娘家的势大,哪个姨娘敢和她过不去。但中年丧夫,苦守寡居,膝下无亲生子,虽有三个孙女儿,还要指望她教导养大,每每思念亡夫,再见到三张旧姨娘的面庞,她能有好脸色才怪。

    到孙女儿大了,各有可爱之处,老太太又上了年纪,需要考虑养老的人,虽还刻薄,但心情大不一般,这是有的。

    宝珠内心这一层的烙印,由这件事而来。

    她据实而说不喜欢,此时还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但袁训愣上一愣,似乎在想些什么难办的事,然后把话题岔开:“还要汤圆吗?我再去买。”

    “不了……”宝珠把最后一个吃完,取帕子抹嘴,又道:“冯……。”

    “有人观灯吗?”袁训板起脸。

    宝珠乐飞飞:“还能观灯?”她吃得正舒服,再去看会儿灯倒真不错,好歹这是她头一回出来观灯。

    袁训指指外面:“你听。”

    外面有人说话,嗓门儿还不小。

    “余大人今年真晦气,不过听说没死人。”

    “没死人,他的官就保得住。听说余公子也找回来了,余公子出的主意,说安抚民众,城头上有灯,还可以去看。不过现在能回家的全回了家,谁还敢去看?”

    “那我们去看看吧,娘的,喝了酒压了惊,再想想我灯还没有看好,”

    宝珠又一乐,余伯南也回来了,方姨妈,她现在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三个人下楼来,袁训问过宝珠说不累,就慢慢的带着她往城头上去。

    “表公子,可找到你们。”

    没走多远,斜次里奔出孔青和几个家人。北风呼呼,孔青却满头大汗,颇有狼狈之样,可见他刚才有多担心。

    “老太太已知道,在家里急得不行,后来大姑娘和三姑娘、钟表公子、阮表公子、董表公子都找到,只有袁表公子您和四姑娘找不到,老太太已急得在哭,”

    袁训啊地一声,有些歉意:“这是我的不对,我忘记让人去说。”他身边也无人可派,一个红花年纪小小,深夜让她一个人回转,也是有危险的。

    孔青哪里敢怪她,只是庆幸:“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又笑:“表公子您的老家人顺伯,他拍着胸脯说四姑娘和您在一起,一定没事,老太太不信,见不到你们就是哭,果然顺伯说的对。”

    又问:“现在你们哪里去?”

    宝珠也大为内疚,就道:“我们不观灯了吧,去见祖母让她安心。”

    这两个人脑子晕晕的,都对对方有流连之意,又劫后街上走动总是不易,等衙役们清理街道又需时间,又手边无人可派,竟然把老太太没及时想到。

    “四姑娘还要观灯?大姑娘三姑娘在城头上呢。”孔青这样道。

    安家的姑娘们出门不容易,掌珠玉珠都一直处在安全地方,让人从容去知会祖母,说表兄们在请祖母和母亲放心,然后由着年青人的没心没肺作主,当然她们各有心事也在其中,等人不乱后,看看离城头近,依然去观灯。

    好了伤疤就忘记痛的人,大多是年青人。

    那宝珠也还去观灯了。

    城头上姐妹们重遇,掌珠和玉珠都很开心,都说吃过汤圆,又说表兄们护持得力。宝珠暗想幸亏也吃过汤圆,不然岂不成了一年的心病。姐姐们必定会再说吃汤圆的事,自己要是没吃,还不难过吗?

    而护持得力,又有谁像刚才的袁表兄那样,对自己护持有力呢。

    看他衣前破损肉眼可见,宝珠犯愁,怎么得今天晚上为他作一缝补呢?

    灯很好,冲淡宝珠的犯愁。四镇八乡有人来支援余大人,帮他维持,姑娘们在城头又看了一回,下来上轿,径回家中。

    安老太太带着邵氏张氏,在二门上倚门相望。姐妹三人这才后悔,不应该不早回来。老太太却没怪她们,因为当年她也这么干过。

    什么叫年青,大抵有这样的举动。

    姑娘们都算受到惊吓,各房接回,早早安歇。宝珠的惊心动魄故事来不及讲,怕当天晚上说,又吓到祖母和两个婶娘。

    直到睡下,宝珠才一怔重又坐起。卫氏伴着她,让她吓得一惊:“姑娘做噩梦?”

    “不是。”宝珠再睡下,是她想到袁训的那件衣服,没有让红花随即取来,如果取来,当晚缝补熨干,明早还能送回。

    离别,就在明天。宝珠默默流泪,一夜无眠。

    ……。

    赶路的人起得早,五更天过,表公子们起来梳洗,老太太那边也打发人来说,老太太也起,特意起个大早,与他们再好好团聚一顿早饭,然后打算出城为他们送行。

    表公子们回话说不必,说进京有日,不必劳顿。

    他们着装完毕,都不出去,都盯住袁训。

    冬天的天色,亮得晚,房中还有烛火。红烛下,袁训取出一个有年头儿的绣囊,空的,放在几上。

    再当着兄弟们的面,解开衣领,从内衣之内,扯出一个红绳系的玉来。玉很小,虽圆润却不是上品之物。图案是雕刻出的一只蝉。

    袁训解开红绳,把玉蝉取下,握在手中,轻轻一分,玉蝉分为两半。合起来时,是一只卧蝉。分开后,就成了两只蝉的侧面。

    上面还各有孔眼,可以穿系。

    “真是精巧,”阮梁明等人见过袁训贴身有这件东西,却没想到还能分开,分开后依然完整。

    “这是家父手雕,”袁训这样道,把其中的一半重新系好,挂回脖子上,另一半装入绣囊中,拿在手上,往老太太正房去。

    钟氏兄弟等人没有八卦的跟去,想他和姑祖母必然有话要说,就目送他走出门,大家对视而笑:“我们的见面礼,总算可以送出去。”

    老太太见袁训进来,并不奇怪。她围着一件皮袄子,眯着眼笑看袁训送上玉蝉:“我愿聘宝珠,请姑祖母成全。”

    房中再无丫头,老太太自己收下,亲口允以亲事。

    宝珠姐妹今天也早早来请安,宝珠双眸红润,别人都以为她受到惊吓,都有体谅。独袁训很想安慰几句,或暗示她几句,又苦于今天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时候。

    安府随后就进京,行程不定,是打算开春后路好走即刻成行,安老太太就听从表侄孙的话,只送到大门以外。

    宝珠忽然就稳重了,一反年初一的俏皮。

    现代的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会表现得幽默调皮活泼机灵。古代人在心爱的人面前,唯有稳重安宁温柔等。

    宝珠似一夜大了好几岁,又有些像以前的宝珠。

    她本待不哭,又怎忍住。姐妹们一一拜别,掌珠要阮梁明不要忘记答应进京后带她游玩,玉珠让董仲现不要忘记,答应的进京后有古书借阅。她们都有了泪,宝珠哽咽着拜别袁训时,就无人起疑。

    花脸猫又出来了,袁训还是不能多劝,也无有暗示。他扶起宝珠,怔上一下,把她交到卫氏手中,一言不发转身上马。

    在马上他再看过来一眼,这一眼和宝珠对上,这一眼看清宝珠的悲痛,袁训才道:“孩子气!不是还进京来的吗?”

    “四妹妹,我们随后就进京去,不要再哭。”掌珠和玉珠各出一通的大姑娘带的什么行李,三姑娘又装了哪些行李。

    二月底,京中有大船到,来了十几个大汉。全城的人都看得清楚,安府哪里是进京,分明是搬家。

    一天一只大船的走,一气走了十几只大船,足的走了十几天。船上都有帮忙的人下来,一看全是军中大汉,气质分明,力气十足。

    占着个码头,每天安家的船不走,别的船都不敢走。

    女眷们装着拜客,每天回来盘算安府又空下来多少。

    最后一天的晚上,邵氏和掌珠回到房中,都累得快要倒下。母女洗过,同床而卧。掌珠就要睡去时,听母亲轻唤:“掌珠,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事儿怪?”掌珠打个哈欠,天天把她累得够呛。

    “就是你祖母,前几天还笑容满面,这几天反而总有心事。”邵氏现在不但把婆母顶在头上,还时时观察。

    掌珠不以为意:“很多年不进京,在想以前的事吧?而且祖父的坟在这里,祖母就要离开他,能不难过?”

    这话触发邵氏旧病,让她面上一红,忙又道:“可是祖父牌位带进京,有牌位就等于跟着我们进京了。”

    不但安老太爷的牌位进京,就是三位爷的牌位也带进京。这老太太明显是不想回来,也不想让邵氏张氏回来。

    “我和你三婶儿不答应,看你祖母这几天神气越发的不好,坐那里一发呆就是半天,回话也嗯嗯啊啊,又像回到以前那模样,我和你三婶儿私下说了,我们不把东西全带走,各留两个家人看着,在京里要受不得你祖母的气,我们还回来。”

    邵氏心有余悸,她和张氏是大着胆子提出丈夫牌位不走,原以为老太太会发怒,不想她竟没多说,就答应了。

    但老太爷的牌位,却由老太太作主。

    掌珠又累又困:“祖母累的吧,我也累,这几天谁不累?”

    另一间房里,张氏也在问女儿:“你没注意祖母这几天不对,像是不乐意回京,又像是回京有什么不开心?”

    玉珠对祖母,一样没有母亲的敏感,她也累得够呛:“没事儿,哈欠,舅祖父接我们的人都到了,那态度多恭敬啊,祖母哪有不开心,我累了,哎哎,青花儿,再起来看看我的字贴,我用心写的,可在行李里?”

    青花又细细碎碎摸了一回,说带着呢,玉珠才放心睡去。

    这个疑惑,张氏也只能存在自己心里。她是一样的主意,幸有陪嫁家人,还有两个本房心腹人。进京后要是不好,还带着玉珠回家来,不用老太太打发人送,一样能回。

    天色大亮,安府大门早开,送行的人一长串子,余夫人本不想来,让丈夫催着来。她来到以后,头一个遇到的就是最不想见的人。

    方姨妈包着头,这回真的是包着头。她在观灯那天,坏心没起成,倒让人踩了好些脚,头上破了好几处,让人送回来养伤。

    老太太还照管她,但安府举家进京,就问方姨妈去不去,方姨妈没有办法,只能跟去。在别人看来,是老太太天大的福泽,在方姨妈来看,世事逼迫,她不得不如此。

    如此不反省,也没有办法。

    掐着钟点儿,安老太太出了门。早几天已带着人给安家爷们上过坟,说过离别的话。此时,她抱着丈夫牌位出门,身后服侍的不是梅英等人,是京中来接的几个婆子,都穿戴不差,首饰满头。

    孔青随行,留守的家人在大门上送别老太太。大半城的人跟在安府车轿后,往城外码头上去。

    人上船,随行车轿也上了船,这样子,怎么看怎么是决绝的不再回来。

    船上十几条大汉插手而立,安府众人在船头招手,大家互道珍重,听水声划动,船在初春的明媚中,缓缓离去,驶往顺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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