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玉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名杏眼桃腮肤白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顾瑾容一见她便微微笑了起来，这正是自己的另一名丫鬟，名唤碧落。

    碧落刚一进屋子，便觉小姐似乎和碧玉之间有些微妙。

    她皱了皱眉，却也聪明的没有去开口去问，而是款款上前将手中的纸包放在了桌子上解开后，又笑着道：“小姐要的红豆糕，现下还是热的。”

    “哦……”这下顾瑾容明白为何自己醒来时没有见到碧落，原来是被自己打发出去买红豆糕了。

    想着，她冲碧落甜甜一笑“谢谢碧落姐姐，碧落姐姐辛苦了。”

    “当不得小姐一声谢，这本就是奴婢应当做的，谈不上辛苦。”

    听到碧落这么回答，顾瑾容又是一笑，碧落这前世今生一直如此，心思通透又恪守本分。

    想着，她便用手捻起一块红豆糕，放进了嘴里轻轻咬了一口，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

    红豆入口即化，虽甜却不黏腻，口感亦是上佳。不期然的，顾瑾容脑海中却想起了宋清瑜一身青衫，风姿无双的站在那里，清隽的脸上亦是一片宠溺之色“只要阿容爱吃这红豆糕，我便天天买与你吃可好？”

    那时她醉倒他唇角的一抹笑意中，满心甜蜜的应下“好。”

    只是当初有多甜蜜有多情深，在后来得知那不能接受的真相时就有多心痛。

    虽说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曾经的爱或恨早已没那么深刻，可心里难免的还会不舒服。

    想到此，顾瑾容顿觉口中原本甜糯的红豆糕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叹口气，随手便将咬了一口的红豆糕放在了一边。

    碧落在旁立着，将她神情尽都收入了眼底。

    她见自家小姐脸上先是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怀念之态，紧接着只尝了一口，便面露复杂怔了怔后将红豆糕放了回去。

    碧落眼神一闪，轻声问道：“小姐，可是今日这红豆糕不合您口味？”

    看着碧落眼中的狐疑之色，知道自己没有像往日一样不吃上两三个不罢休的样子让她起了疑心。

    顾瑾容顿时心中一凛，连忙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哪有，这闻香斋的红豆糕一如往常的好吃，只是总吃这一样糕点难免厌烦了，看来以后需要尝试别的糕点了。”

    听了她的解释，碧落眼中狐疑尽去。小孩子嘛，都是爱新鲜的，总是吃一样糕点的确是会厌烦。

    “那既如此，奴婢一会便去吩咐了厨房送几样别的糕点来。”碧落温柔的说道。

    顾瑾容觑着她脸色，知道她已经不再怀疑，不由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便算作回答了。

    碧落见气氛已经不再像她进来时那么诡异，便带了几分小心的问道：“小姐，不知碧玉可做错了什么事？”

    她这话语气虽然小心，可话音却很是笃定，因为自她进来起，碧玉就一直保持那个垂首不语的姿势从未变过，这根本就不符合她平日的脾性。

    碧玉一见碧落问出了口，不由飞快的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碧落心里一个咯噔，刚才碧玉那一眼虽然很快收了回去，可那红红的眼眶却依旧被她看了正着，不由心中大急，这妮子怎么得罪小姐了？

    她能看到，一直分着心注意碧玉的顾瑾容又怎会看不到，顿时，她脸上的笑意霎时收了起来，轻声开口道：“碧落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你们的主子？”

    她话虽然轻轻柔柔，还带着几分孩童特有的稚嫩，可却让碧落大惊。

    她“扑通”一下便双漆跪地，目光焦急的问道：“小姐何处此言，自你四岁时，我们被夫人派到您身边行一等丫鬟之责，那你便是我和碧玉二人一生的主子。”“哦，是么……”小小的女童瞥了一眼碧落跪下后虽然也跟着跪下可身形却止不住颤抖的碧玉一眼，目光中含了淡淡的讥诮之色。

    可脸上却是一片单纯，似是很不解的问道：“既然你们把我当做主子，可为何我问碧玉姐姐话，她却瞒了我不说，还说自己不知情呢？”

    碧落闻言愣住了，她还以为碧玉是说了什么不当的话让小姐生了气，却没想到只是因为小姐问她话，她却没有好好回答。

    “小姐，碧玉她……”

    “既然小姐想知道，那碧玉便如实说与小姐听。”

    碧落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却被碧玉激动的打断。

    只见她扬起头，便有一行泪水顺着姣好白皙的脸庞上落下，随即落在身上衣衫的前襟上，泅出一片暗色来。

    “小姐问我知不知前几日侯爷为何与夫人争吵，刚才是碧玉说了谎，这事奴婢的确知道。可小姐问起时，奴婢却下意识的说了谎，那是因为那件事，本不该让小姐知道。”

    “但没想到，小姐竟然因此怀疑起奴婢的忠心，那既如此，奴婢索性不再瞒着小姐了。侯爷与夫人吵架是因为……”

    “碧玉！不……”碧落阻止的话还未说完，碧玉的声音亦同时响起。

    “是因为，侯爷竟然看中了奴婢，想将奴婢讨去做了通房。夫人自然不允，两人这才吵了起来。”说完后，碧玉的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

    天知道，她这几日有多么担惊受怕，虽说侯爷年纪并不算大，生的亦是一表人才，可她碧玉却也不是那种自甘下贱的女子，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可她除了将这件事说与好姐妹碧落听，在自家小姐面前却死死忍住一句口风不敢透露。

    不仅是因为小姐年纪小，还有就是若是让外人知道父亲竟然看中女儿身边的丫头，这若是传扬出去，小姐还有何脸面见人。

    碧落见她这副狠狠咬着唇倔强的模样，暗叹了口气，重重叩首，再开口时眼中已是含了几分期盼“既小姐已然知道这件事，那就救救碧玉吧！她……从未起过给侯爷做妾的心思啊！”

    说完还捅了一下碧玉，示意她也求一求。

    碧玉话说完后，心中愧疚，可却也是松了一口气，又见碧落为她求情，心里也升起几分希望。

    “小姐，求您救碧玉一救，只要…只要不去给侯爷做妾，让碧玉做甚都可以。”说完也重重叩首下去。

    两个丫鬟都盼望着自家小姐能出手，可是他们的小姐已然傻了。

    父亲竟然看中了碧玉？要将碧玉讨去？这事前世从没发生过啊！

    可猛然的，顾瑾容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巨浪，记得前世，的确是在她七岁上时，母亲突有一日想要将碧玉送去乡下了庄子上，理由是她得了过人的病，不能留在府里。

    但碧玉却未去成，那是因为……她死了…死在了离父亲书房不远处的一处竹林中的一口井里。

    那件事大家都瞒了她，说碧玉家人来寻，为她赎了身家去了。

    那时她还是个被宠爱包围着的娇小姐，失落虽然有，可却也不会难过许久就是了。

    这件事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无意中听两个府上年纪大的婆子说漏了嘴，才知晓了这件事。可她只是跟在一旁的碧落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陪着叹息了两声，便完全丢开了。

    毕竟那时她出嫁在即，而时间已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再深的感情也是淡到极点了。

    可如今想来，却怕不是那么简单了，思及此，她盯住跪在那里给她叩首的碧玉，缓缓问道：“碧玉，我问你…如果父亲要定了你，你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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