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破碎的求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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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开着,吹入一股冷风,唤醒了她。

    “回来了?”她看上去没什么热情地问。

    “嗯,”他笑着答道,“想着今天来给叔叔阿姨拜年。”

    他们一问一答间透着熟稔,孙金仙不满自己被忽视,口气不善地问:“你们认识?”

    她淡漠地回答:“我们的爸爸是好朋友。”

    “哦?”孙金仙笑着,左臂圈紧简安的腰,宣示自己的主权。可能是因为同性之间的竞争意识,他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外边的顾遇,有几分探寻意味,“那你们也是好朋友了?怎么没听你提过。”

    腰上的手臂收紧,她沉默地放入手臂,想要隔开。孙金仙以为是因为顾遇,更加重了力道,示意简安老实点。她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冷淡作答:“因为没有提的必要。”

    这冷淡叫孙金仙满意,他才放松了桎梏。

    应付完孙金仙,她想起他们被顾遇打扰,因此眉头紧皱,问顾遇:“你有事?”

    他笑容未变,看着她冷淡地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她质问,一脸轻松地提醒:“这里人多,不希望叔叔阿姨知道的话,最好不要挑这附近的地方。”

    简安一下子领会了他的意思,脸颊微微发红,感到不好意思。

    他纯粹是好心。她偷偷摸摸地跑出来,无非秘密不可告人。本着好奇心,他跟在她的后头,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看到她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跑车,他也就猜到了大概。

    只是这场合实在不合适,这周围人多繁杂,很难不保证谁眼尖发现她的秘密。保险起见,他也就只好做一次“恶人”

    简安是一时冲动,孙金仙却是什么都不怕,从不拿“礼义廉耻”当回事,他笑着说:“情侣亲热而已,知道又怎么了?”

    但他品出顾遇话中含义,向简安发问:“你不希望我见你父母?”

    简安当然是不想的,但孙金仙脾气急躁,真生气起来可就麻烦了,于是她应付道:“我不也没见你的父母,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还没说完,孙金仙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想见我爸妈?行啊,我现在就带你去。”

    他是被家里宠坏了,一恼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不想节外生枝,简安只能低声下气地哄着:“你先回去,今晚我去你那,到时候再和你解释。”

    她答应了抽出晚上的时间过去陪他,孙金仙满意地放开了手,“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等急了。”

    简安下车时,孙金仙望着车外,那双丹凤眼隐有挑衅,与杏眼在空中交锋,弥漫无形的火药味,他们也都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说有什么是天生的,那就是从他们见到对方第一眼起,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孙金仙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顾遇怕简安吃亏,也有提醒她小心,简安只是甩过来一句:“我知道他过去是什么人,也知道他爱玩,他可以玩,难道我就不能玩了么?”

    她强调的是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她这样说,顾遇想到白煜,以为孙金仙的重要性和白煜差不多,简安没有上心,也就放了心。

    直到那天晚上。

    手指轻点,酒水中的冰块叮当作响,顾遇静静看着杯中酒液,独自低落,周遭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的确有后悔,为什么要求婚,她的拒绝使得他的求婚变成一场笑话,提醒着一切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确实是他自作多情,他以为现下他们结婚是所有问题的最优解,可她只是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是简安一贯作风,做完就收起热情,好似她不过是利用他得到一时的快感,而他,不过是个随手可丢的工具。

    他揉着太阳穴,发现大脑不受控制,过去的回忆急切地涌入,他不愿回想,可大脑自动播放画面,她的身影像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他竟然无法把她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不想自己放不下,求婚被拒绝而已,他应当有这样的准备,即使是情侣,多的是没有走到最后的例子,何况他和简安本就不是情侣,可他也很惊讶,惊讶于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仿佛觉得简安合该接受他的求婚。

    说到底是他一厢情愿,可他在这里喝闷酒,多像个感情失意的怨夫。

    怨气翻滚,他不耐地起身,想要结账离开,身后有服务生路过,手上托盘散发食物的香气,腹部配合地发出饥饿的警告,他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进食。空腹喝酒伤身体,可他也没什么爱惜身体的想法,活脱脱的自暴自弃,确实很像怨夫。

    转而想起,简安也是一样的。自今天睁开眼,他们都没有进食,也不知道他离开以后,简安怎么样了。

    他坐了回去,拿出了手机,他一天没翻看手机,里面堆积了很多消息通知。他一条都没有看,手指在屏幕上面划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

    程三富忙碌过后,终于得了闲,回到吧台一看,两个一脸倒霉相的男人还没离开,他乐了起来,存了看他们笑话的心思,拿着酒瓶,给他们把酒满上。

    他难掩幸灾乐祸,“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是因为女人吧?”

    顾遇和孙金仙一僵,尽管各自分开,有意背对,程三富还是窥探出某种端倪。

    他望着两张姣好的面孔,舔了舔唇皮,双手撑在吧台上,拖着腮,“女人的心思真难懂是不是?”

    顾遇的酒杯停在嘴边。

    孙金仙嘴犟道:“怎么就为了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子是因为女人?”

    程三富翻了个白眼,而后妩媚地笑着,手如蛇一般伸过去,孙金仙反应极快,跳了起来,躲开程三富的手,嚷道:“老子性取向正常得很!”

    程三富啐他一口,“呸!我告你歧视同性恋啊!”

    “你去告啊!你去告啊!有本事你去啊!”

    “你大爷的,老子他妈一定告!”

    “老子等着呢!”

    两人幼稚地吵架,顾遇只当作没有听见,喝着自己的酒。手机铃声响起,他接听了一通电话,进行了简短的对话。等他挂断,孙金仙和程三富的吵架更换了内容,从性取向的争吵变成了有关音乐审美的争执,酒吧里放着一首老歌,是刘天王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顾遇执杯的手一顿,怀疑程三富是有意暗讽。

    孙金仙在那边嘲笑程三富审美老土,如今谁还会放这样的歌?刘天王是程三富的童年偶像,岂容他人随便看轻?因此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两人唇枪舌剑,吵得顾遇头疼,可他环顾四周,酒吧今天生意很好,要找到空的地方,还要费一番功夫,他懒得动,只能留在原位。

    一杯酒饮尽,他往前一推,程三富适时地添了酒。孙金仙也许是也知道自己幼稚,闭上了嘴,团起了背,连背影都带着沮丧。

    不知喝了多少酒,顾遇酒量不浅,也喝到头晕。孙金仙更夸张,双掌捂着脸,顾遇能听见他的啜泣声,还有低声地自语。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这模样怪丢人的,程三富却当是什么新闻,又一次好奇地凑过来。他观察两个男人的脸色,看出他们疲惫至极,正是探听的好时候,于是他装出和善的样子说:“要不要聊聊?”

    顾遇虽然有醉意,还算清醒,直觉程三富这时候过来没有那么好心。程三富看他还有戒心,笑着说:“伤心的时候男人就得凑在一起喝个酒,互相安慰么。”

    顾遇没有那么轻易上当,不想拿自己的事供给程三富做笑料。孙金仙比他醉得严重,他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主,因此上了程三富的钩。

    说起今晚这桩事,他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我不就是个求个婚……”

    正在喝酒的顾遇猛烈地呛了起来。

    “求婚?”程三富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但还是假装体贴,“求婚是好事儿啊,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我怎么知道?”孙金仙烦躁地说,“女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我觉得我说得挺好的,她居然把我踹下了床!”

    “咳……”程三富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好在他及时忍住,孙金仙也喝醉了,没心思留意。

    要换平常,顾遇听见孙金仙的笑话,肯定也会当个乐子,还会记得带去说给简安听,可今晚两人的遭遇神奇地这般相似,他也就笑不出来。

    不知道被踹下床和被下逐客令哪个更惨一点?他垂眸,凝望着酒杯。

    她没有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那四个字说得那样冰冷,好像只是在驱逐一个与她根本不相干的陌生人,这样一想,他忽然宁可简安能够更激烈直白地对待他。

    “你怎么说的?”程三富以更加柔和的态度问下去,“只是求个婚,怎么会那样对你呢?”

    “对啊!”孙金仙嚷道,“我觉得我说得挺好的!”

    “她最近换了公司,忙得脚不着地,我就说她干脆辞了在家,我养她嘛!”孙金仙觉得他可太委屈了。

    程三富是个同性恋,给了一个很简短的评价。

    “蠢死了。”

    “哈?”孙金仙难以置信地看着程三富。

    程三富嗤笑道:“呵,你们这群臭男人啊,就是这么傲慢。”

    孙金仙顶了一句:“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

    程三富翻个白眼,“哼,反正不是你那种傲慢的臭男人。”

    孙金仙气道:“我哪里傲慢了??”

    傲慢,那样的说法很傲慢吗?

    顾遇一阵迷茫,他也挑不出孙金仙的说法有什么问题。如果他们之间孙金仙挣得更多,那对方又何必在外面那么辛苦?何况男人挣钱养家天经地义,他自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导,不管是简爸,还是顾爸,都将养家视作男人的责任。

    可程三富不留情面地嘲讽,顾遇忍不住反省,难道他在求婚的时候,也说了什么愚蠢的话才让简安那样生气?虽然微醉,他还是努力地回想,但怎么回忆,他也是竭力给出许诺,甚至可以说是卑微的请求。

    然而那样换来也不过是冷冷的“请你离开”。

    他理不出答案,头越想越痛。

    程三富懒得说教,双手环胸,轻蔑勾唇,目光移向顾遇,“你呢?你该不会像那个家伙一样蠢吧?”

    顾遇抖了抖,正心虚时,手机屏适时地亮起,提醒一条消息。他拿起手机,想着借这个机会让程三富放过自己。

    屏幕解锁,打开微信,简安和他的对话框里传来一条消息。

    是一条转账记录。

    橙红的记录,冰冷的数字,提醒他,那是她前所未有的疏离。

    他僵在那里。

    外卖骑手的声音响起时,简安仍然留在床上。

    自顾遇离开后,她一动没有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这一天的体力消耗严重,她又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体又累又饿,疲倦至极,但她不想动,闭着眼睛,希望自己能够睡过去,一觉迎接天亮。

    身边残留着熟悉的气息,她的头埋入被褥中,蜷缩起身,努力地想要入睡,可越努力,那双眉绞得越紧,泄露了主人心底的情绪。

    门口响起说话声,她没有在意,以为是邻居的外卖,可那外面的人说完话,敲响的却是她家的门。

    她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去应,可外面的人坚持敲着门,她被扰得心烦意乱,只能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骑手是个中年女人,她站在门口,看到打开门的女人,吓了一跳。

    那女人穿着黑色厚重的睡裙,脸色铁青,眼圈下凹,看到骑手,冷漠地说:“你送错地方了。”

    “没有没有,”骑手忙摇头,“我核对过的,地址就是这里。”

    简安横眉冷对,她可没订外卖。

    她气势吓人,骑手送上外卖,讨好似的说:“应该是你男朋友给你订的,我和他打了电话,他还叫我提醒你呢,一定要记得吃点东西,不然对胃不好。”

    她面无表情接过外卖,骑手如蒙大赦,慌忙离开。简安低下头,外卖的包装精美,袋子口还贴着外卖的单子,单子上,印着的字样是一份生滚牛肉粥,还有四份小点。

    这份外卖是谁点的,答案不言而喻。

    她立在门口,手指反复揉搓那张外卖的单子。记下了上面的金额,她合上门,就那么把那份外卖丢弃在外。

    关门以后,原本照进屋的楼道亮光也不复存在,她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了床上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顾遇的名字,然后把钱转了过去。

    做完这件事,她接到了余朗星的电话。

    “安姐姐~我没抢到票,呜呜呜,你呢?”

    她才想起,演唱会的门票在今晚出售,但因为“太忙”,她错过了抢票的时间。

    那男团是近年的热门,粉丝众多,开售不过几分钟,门票便被抢光,她那时候正忙,哪儿有心情上网看门票。

    他大爷的……她恼怒地低声咒骂了句。

    简安没有说话,余朗星不安地唤道:“安姐姐?”

    简安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说是自己也没抢到。

    “这样啊……”余朗星声音略显落寞,但她很快振作,还安慰了简安,“抢票的人那么多,没抢到也很正常啦。”

    简安怨自己是色迷心窍,只顾着某人结果忘了正经事,可事已至此,能怎么办?

    她闷闷不乐地应道:“嗯。”

    余朗星以为她是因为买不到票,又安慰了几句,说着说着,余朗星有一个主意,大着胆子,想和简安商量。

    “黄牛?”

    “嗯嗯,”余朗星说,“我在想,或者在网络蹲,有些人虽然买了票,但可能因为什么事要转手,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不管是黄牛,还是蹲转手,简安觉得那都太麻烦,黄牛一定会炒高价格,蹲转手意味着随时随地要注意网络上的动静,她有那么喜欢那个男团?纯粹图色而已。她以前最喜欢哪个男明星的时候都没这么执着的热情。

    她迟迟不回,余朗星想到是自己拉简安买票,还是借她的钱,心里七上八下,“安姐姐……”她怯怯地唤着,“你……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黑暗里,手机是唯一的那点光。

    “朗星,”她的声音没有波澜,听不出喜怒,“你就那么喜欢他们么?”

    “嗯?”余朗星未料到简安会提出问题,思索着回答,“喜欢……喜欢啊!”

    “喜欢到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他们?”

    “呃……”余朗星思考着,“无论如何有点夸张,但是……我真的很想在现场听他们唱歌……看他们表演……”

    “因为现场是不一样的嘛!”

    “我就是……我就是……”尽管简安看不见,余朗星还是红了脸,但她很快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安姐姐,我就是想见他们!虽然可能到最后都买不到票……但我起码努力过啊!我努力过,争取过,就不会后悔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做吧?!”

    余朗星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了就会努力地争取,她的喜欢是那样的纯粹,坦诚,直率到让人……

    简安攥紧了手机,压抑着自己,急切地喘息,余朗星听见了,她担心地问:“安姐姐,你没事吧?”

    短暂的沉默后,简安说:“我没事。”

    “你去想办法吧。”

    “咦?”

    “你去想办法弄票,那些事太麻烦了,我懒得弄,就交给你了,到时候要多少钱,你告诉我。”

    “但是,如果是黄牛的话,价格太高,让他滚。”

    余朗星点头如捣蒜,抱着手机激动地说:“好的!安姐姐,我好爱你啊呜呜呜!“

    “别了,”简安嫌弃道,“你还是爱顾时去吧。”

    “别这样嘛,嘿嘿嘿。”

    在余朗星的撒娇中,她按下了挂断键。

    房间里重归安静。

    明天还要上班,她想钻回被窝睡觉,可是难以入睡,她需要找点事做,她扒下被套,卷起了床单。

    还好房间狭小,她在黑暗中,依然能抱着床单被套走到阳台,熟练地放入洗衣机里。

    按下按钮,洗衣机发出轰鸣声,可能有哪个邻居翻身时会破口大骂,骂某个神经病在大半夜打开老旧的洗衣机洗东西。

    她搬了一张摆在阳台角落里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窗帘垂落,皎洁的月亮照不进里面。她抱着膝盖,怔怔出神。

    轰鸣声还在继续,她弯下腰,头抵在双膝,双臂环紧,是安慰自己的姿势。

    指尖摸上锁骨的地方,他留下的那圈伤口,隐隐作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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