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套中人

    晚饭结束之后，大伙又闲聊了一阵，张倩打了个哈欠之后就要告辞，刘洋连忙跟着說自己也困了，一块走一块走。陈雨林要起身相送，张倩轻轻拉住他說：“现在呀，你是病号，就不劳你大驾相送啦。要是你再碰疼了伤腿，雨涵还不得和我拼命啊。”众人一阵欢笑，陈雨林也就没起来，坐在沙发里嘱咐刘洋照顾好张倩。刘洋和张倩走在路上，忽然感觉没什么话好說的。想想也是，刚才吃饭的时候自己跟张雪聊得热火朝天的，整个把张倩晾到一边了。又一想，正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现在找话题聊聊也不为迟晚。“张倩，天儿這么冷，你怎么穿得這么少啊？”“嗯，我不冷。”說是這么說，但深秋的夜里寒气逼人，张倩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还說不冷，你都哆嗦了。来，披上吧。”刘洋說着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张倩身上。张倩轻轻說了声“谢谢”，然后低着头继续走路。二人之间继续陷入沉默之中。刘洋暗骂自己没用，以前泡妞的时候总是妙语如珠，怎么往张倩面前一戳就什么都說不出来了？眼看着都快到松大了，再不和她聊几句可就白瞎這次机会了。正在他绞尽脑汁地琢磨话题的时候，张倩突然說了句另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刘洋，你还是做回自己吧。”“什……什么？做回自己？我难道不是我自己么？”“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是么？”张倩轻轻一笑，扭头看這刘洋。刘洋突然扭捏了，红着脸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說：“你說什……什么啊？”“你看你，就是不肯做回你自己，不肯用你自己的心說话。明明喜欢我，却不敢对我說；明明不会做核桃掉坠，偏偏吹得天花乱坠說自己比陈雨林做得还好；明明连裤子破了都不会缝，居然还吹自己会做十字绣。总這么打肿脸充胖子，你累不累啊？”张倩這一席话可說到点子上了，刘洋心中猛地震了三震，他也在心里问自己：“這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不知不觉变得這么虚荣了呢？”张倩停住脚步，看着刘洋的眼睛，用少有的语重心长的语气說道：“刘洋，我知道你的心是好的，你只是想表现你自己，想要给我的好印象。但是做人最重要就是要真实，要做回你自己。原来我也不明白這个道理，以至于自甘堕落。就在前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我声明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他对我說，我是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他希望我能做回我自己，彻底摆脱过去那种生活。他的话說到了我的心里，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跟昨天的我說再见，我要重新做一个健康的积极向上的人。咱們都学过一篇课文《套中人》，其实你我都是生活在重重包裹之内的套中人。把自己包裹得這么严，真的很累。听我的，做回真实的你自己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但是，我不适合你。或者应该說，你不适合我。咱們还是做朋友吧。呵呵，這话听起来是不是挺伤人的？不过這都是真话，希望你也能豁达一些，不要太放在心上。“张雪是个好女孩，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呵呵，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吧。把握住這份机会吧，错过了，你将遗憾终生。”說完后，送给刘洋一个淡淡的微笑转身走了。刘洋傻呵呵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套中人……做回真实的我自己……张雪……张雪？！！”刘洋突然清醒过来，暗中叫苦：“张雪喜欢我？不能吧！要是被她粘上我可有罪受了，现在还不知道到哪去给她弄十字绣去呢。”刘洋一路走一路琢磨，时不时地苦笑几声，在深夜的校园里颇为慎人，引得几对晚归的情侣躲得老远绕道而行。`自从晚饭上张倩拿姜作比喻，說了那两句话之后，陈雨林的心里就不断琢磨着刘洋和张倩的事，但想来想去刘洋都是希望不大，反而愈发地感觉张倩对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微妙。“唉——”陈雨林长叹一声，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的树枝发呆。“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听這敲门声陈雨林就知道门外一定是汪雨涵，张雪敲门从来不会這样温柔。“门没划，进来吧。”汪雨涵进屋后，看了看窗外不住晃动的杨树，轻声埋怨道：“怎么睡觉也不拉窗帘，看着這杨树晃来晃去的不免心烦。”說着，把窗帘轻轻拉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陈雨林的伤腿轻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嗯，好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可以把石膏拆掉了。這东西太沉了，像戴着脚镣一样。”陈雨林轻轻活动活动伤腿說。“今晚张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她话里有话？”“你說的，是她說姜那句话吧。”汪雨涵点点头，說道：“对，我感觉她那句话是有所指的。”“唉——”陈雨林把双手放到脑后說道，“昨天上午刘洋来了，跟說我他一直以来都挺喜欢张倩的，要我帮他制造个机会。没想到他对于张倩来說，就像姜对于我一样，都不合胃口。没办法喽。”汪雨涵脑海里突然闪过刘洋和张雪聊得热火朝天的画面，說道：“我发现刘洋和张雪倒挺对胃口的，今儿晚上他俩聊得多好啊。”“张雪？不能不能。刘洋怕张雪就像老鼠怕猫一样，他是怕张雪再给他出难题，自然挤出笑脸陪着张雪聊。现在，我估摸着他正为十字绣发愁呢。”想到刘洋的惨相，陈雨林禁不住笑了起来。汪雨涵也是越想越有趣，也轻笑了几声，随后說道：“雨林，看来你对女孩的心思还是不了解啊。依我看，张雪這么对待刘洋正說明她喜欢刘洋，這就叫欢喜冤家。像张倩那样总是对刘洋客客气气的，那才真是没戏呢。”陈雨林听着颇有道理，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說道：“哎？你怎么从来都没像张雪对待刘洋那样对待我啊？是不是你对我不够真心啊？”虽然语气挺认真地的，但他眼睛里的笑意却逃不过汪雨涵的目光。“讨厌了你。我和张雪性格不一样，做事的习惯当然也不一样。”汪雨涵轻轻锤了他一拳，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孩的娇羞神态，看得陈雨林为之心醉神驰。“不理你了，我睡觉去了。”汪雨涵說完，不容陈雨林回答急急忙忙走了出去。陈雨林回忆着汪雨涵刚才的娇羞模样傻笑了一会，又习惯性地去看窗外的树枝，却发现窗帘已经被汪雨涵拉上了。他关上灯，躺在床上乱琢磨着，心說女孩可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刘洋对张倩一往情深，张倩却偏偏对他没感觉；我从没主动追过张倩，张倩却主动送上门来；张雪把刘洋折磨的脑袋都大三圈，却是因为她喜欢刘洋；雨涵嘴上說不理我了，但关门的时候却偷偷地看我。哎呀，可真是琢磨不透啊。也许，修辞手法中的反语、婉曲什么的就是女人发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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