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离离原上草

    头些天刚开学的时候，牛胜强就跑来向陈雨林报道了，还展示了他寒假期间训练的成果。陈雨林深知牛胜强是力量有余耐力不足，凶悍有余灵巧不足，所以应该让他着重训练耐力和应变速度。但他心眼太实诚，教他太多他肯定记不住。所以寒假前陈雨林就让他回家练三种功夫，第一还是长跑，第二是腰部的柔韧性，第三是压腿。

    可别小看這三条，任何一个优秀的武术家都十分注重這三条的训练。

    长跑主要锻炼心肺功能，如果心肺功能不强大，有再好的功夫也是发挥不出来的。李小龙当年与泰国泰拳拳王比赛，二人力量、技巧都势均力敌，打了很久都没分出高下。最后，李小龙凭借着超人般强大的心肺功能（耐力），在最后时刻压倒了对手，以著名的“李三脚”取胜。

    而腰部是人体承上启下的部位，几乎任何部位发力都需要腰部的支撑和协调。而且腰部光有力量还不行，还需要过人的柔韧性和敏捷性，這不但有助于招式变化多端让对手防不胜防，在关键时刻，腰部过人的柔韧性甚至能救自己一命。比如，有利刃想自己胸前迅速刺来，而当时的环境条件不允许向左右躲避时，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铁板桥”（以腰为轴急速后仰）。就牛胜强那老腰，仰歪那么一下子非给掰断了不可。

    中国武术历来有“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的說法，意思就是手的力量无论怎么训练也是无法和腿相提并论的，俗话說“胳膊拧不过大腿”嘛。而且腿的长度也远超过手臂，在稍远距离上攻击敌人，腿有不可比拟的优势。当然了，這一切都需要腿在具备力量的同时，还必须具有过人的柔韧性和精准的控制力。就牛胜强那老粗腿，抬到桌子那么高就是极限了，打起架来，就算要踹对方的屁股都得蹦着踹。别的不說，這老笨腿连“撩阴腿”這样的绝世高招都使不出来，还好意思說自己练过武吗？

    牛胜强一直喜好练武，這些武学理论他也早就了解，但他一直以来仗着力大威猛，打架就没遇到过对手，所以根本就没把正统武学理论当回事，而是一心一意地增强自己的力量。牛胜强在和陈雨林那次打架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蛮牛般的力量竟然打不到对方身上。打不到人，再大的劲有个屁用。

    后来陈雨林给他详细讲解了武学理论和训练的正确方法，牛胜强茅塞顿开，开始一心一意按照陈雨林划的道训练。這就是榜样的力量，以前他所看的都是纸面上的理论，没人做给他看，他自然不信。现在现成的榜样就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训练起来自然有动力。他常常想，如果自己能拥有陈雨林那样灵巧敏捷的身手，再加上蛮牛般的力量，那岂不是天下无敌啦?br>

    〕掠炅窒群团Ｊで恳黄鸪づ埽感觉他的气息比寒假前平稳了一些，耐力也好了一些。寒假前，陈雨林中速跑?分钟牛胜强就跟不上了，這回居然坚持到8分钟。腰和腿虽然还是笨得要命，但比寒假前还是有进步的，起码踹别人屁股不用蹦了，绝世高招“撩阴腿”也能勉强运用了。

    得到了陈雨林的肯定，牛胜强立马激动地发誓，一定拼了老命地继续训练，一定要练到陈雨林一样的身手，一定……

    陈雨林赶紧截住道：“打住打住，你先别一定了，你一定练不到我這种程度。每个人的自身条件都不一样，以你的条件还是应该向力量型发展。我最近让你连耐力连柔韧，并不是让你往灵敏技巧型发展，而是你原来的太偏重于力量，严重忽视了其它方面，导致很多场合你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這就是所谓的‘木桶效应’。”

    牛胜强琢磨半天，问道：“什么是木桶效应？”

    “這你都不知道？”陈雨林奇道。

    “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的么？哪门课讲过？”牛胜强还一脸无辜。

    陈雨林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个木桶是由很多块木板竖着拼接起来的，如果這些木板有长有短就很麻烦了，因为决定這个木桶能装多少水的，并不是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块。”

    牛胜强蹲下，用小棒槌似的手指在地上画了半天，突然惊叫道：“我知道了，只要有一根木板特别短，那水就从這流出去了，那些长木板就全没用啦。”

    陈雨林心說你琢磨這老半天，才把這浅显的道理琢磨明白，ＩＱ也真够高的。不过牛胜强那股认真劲也真叫人佩服，他自顾自地低声嘟囔个不停：“短木板，长木板……我的力量就是最长的木板，但柔韧性灵活性太差了，這是两块最短的木板，一块就够要命的了，两块岂不是死定了！我得尽快把這两块木板加长，都加长了，那得是多大一个木桶啊……”

    這天早上，牛胜强照例来到陈雨林家楼下，和陈雨林一起训练。陈雨林一边跑步一边說：“俗话說‘光說不练傻把式’，咱們也不能总纸上谈兵，明天我带你去打一架吧。”

    “好啊！”一听打架牛胜强乐地直蹦高，“好些日子没打架了，可憋坏我了，正好找人练练我這腿功。”

    陈雨林把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和约好了明天去鸳鸯按摩院谈判的事說了一遍，不过他和张倩的计划可没說。倒不是要防着牛胜强，而是他心眼太实诚，怕他兜不住秘密。

    牛胜强临走的时候，陈雨林嘱咐道：“你最好找个家伙明天带着，咱們就你我俩人，他們可能有10来个人。”

    牛胜强嗤之以鼻：“-，那样的饭桶，就算再多来10个也照打不误。”吹呗，反正吹牛不上税。别看他法螺吹得嘟嘟响，但他可不傻，回到寝室先把那条加粗的钢骨覆橡胶的三截棍拿出来了。其实三截棍他根本完不明白，刚买回来耍了两圈，揍了自己七八棍子，往后再也不敢耍了。他买這条三截棍主要图携带方便，三根短棍都有螺丝扣，打架的时候往一块一拧，马上就变成1米来长的棍子。就牛胜强那蛮力，扯开膀子可劲抡，谁能上前呀。

    下午3点，张倩约陈雨林到望春湖见面。

    陈雨林赶到的时候，张倩已经在湖边等着了。远远地看着那个穿着米黄色风衣的窈窕女子，陈雨林有种恍若梦里的感觉。他仿佛感觉在梦里也见过這样的场景，张倩婷婷玉立地站在辽阔的草原上，面含凄美的微笑静静地等着他的到来。她的身子轻盈得没有重量一样，好像风大一些都能把她吹到天上去。

    “雨林，想什么呢？”

    陈雨林摇摇头，把那些恍惚的想法甩出脑海，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张倩身边了。

    张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露出清爽的神色：“啊，雨林你看呀，湖边的积雪都融化了呢。记得放寒假之前，望春湖上还经常有同学在滑冰，现在這层冰恐怕只有饼干那么薄了，可没人再敢上去了。再过一个月，去年秋天枯死的青草，就会在湖畔露出嫩绿的新芽。生命，多么奇妙啊。”

    陈雨林往周围看看，确实与前些天变化挺大的。不由得感叹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漫长的冬天终于要过去了……”

    张倩望着遥远的天际，怅怅地說：“雨林，你說假如一颗小草枯死了，第二年它再度发出嫩芽，這颗新的小草还是原来那颗吗？”

    陈雨林苦笑道：“這个问题好像比较高深……”

    他本想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哲学问题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吗。不过张倩仍然歪着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只好略一思索，答道：“我觉着应该是同一颗，因为它們拥有共同的根，滋养它們的也是同一片土壤。所以，对于草来說，秋天的枯死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待到明年春天就会再度破土而出。”

    张倩微微点头，仿佛若有所思。陈雨林心中纳闷，张倩什么时候也开始感怀生命的意义了？

    看到陈雨林目光里的讯问，张倩忽然轻笑道：“你别瞎猜了，女孩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是心神不宁的。”

    陈雨林這个汗呐，张倩這话怎么听怎么像一则卫生巾广告。好在张倩没有继续在“每个月的那么几天”這一问题上继续发挥，而是告诉他，那个重要的人已经约好了，一会儿一起吃晚饭。

    陈雨林沉吟道：“他，可靠么？你别多想，只是因为事关重大，而且他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所以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张倩点点头，神色间颇为赞许：“你放心，他是陈叔的表弟，一直跟着陈叔混，5年前陈叔花了很多钱把他弄进警察队伍里，为的是黑白两道都有个照应。以前陈叔救过他的命，所以陈叔让他干什么他从无二话。”

    陈雨林点头道：“這就妥了，我琢磨着他干這事恐怕也是轻车熟路了，明天一准旗开得胜！”

    张倩有些担心地說：“咱是计划好了，就怕明天再出点啥岔子。”

    陈雨林洒然一笑，道：“事先的计划，当然是越周密越好。但再周密的计划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事到临头保不齐就发生什么变化。所以临机应变更加重要。俗话不是說了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我就不信這回端不掉那王八蛋的老窝！”

    “瞧你那样儿。”张倩娇笑着点了陈雨林脑门一下，随后柔若无骨地靠在了他坚强的臂膀上，静静地看着這片即将萌发春草的湖畔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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