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对论与爱情

    陈雨林站在张雪门前，虽然时间并不很长，但他心中天人交战却十分激烈。如果他推门而入，那就等于承认了他对张雪也有感情，他有可能得到汪雨涵的原谅，并且同时抱得张雪归。但也有可能失去汪雨涵的信任，张雪也会因内疚而疏远他。虽然从目前的迹象看，汪雨涵已经原谅并默许了他和张雪继续“发展”，但女人心思的奇异程度，绝对不亚于哥德巴赫猜想，万一汪雨涵是想借机考验他怎么办？推门而入的结果如果是鸡飞蛋打，那又如何收场？

    如果不推开這扇门，那就会彻底伤了张雪的心，甚至会导致张雪的离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和汪雨涵之间的感情会因此而更加牢固。陈雨林连小妖精那样的诱惑都能经得住，汪雨涵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如果再想远一点，张雪离开后，陈雨林和汪雨涵甚至会顺理成章地展开神仙般的夫妻生活，他俩就算整天光着腚在各个房间追逐，都不会担心有人突然蹦出来吓他們一大跳了。這样的未来，的确让人憧憬。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這个稳妥的办法，但陈雨林恰恰站在了“绝大部分”的圈子之外。

    当爱因斯坦发现了相对论之后，有人曾经请他用通俗的方法把相对论展现给公众。爱因斯坦說，如果你与一个十分美貌动人的姑娘做亲密交谈，一个小时就会像一分钟一样转瞬即逝，如果把你绑在一个炙热的火堆近处，一分钟就会像一个小时一样难熬。這就是相对论。

    陈雨林此时的感觉，就恰好应了爱因斯坦的比喻。其实他站在张雪门前只有不到一分钟，但在他的脑海里，却如同在這木然呆立了一个小时一样漫长，无数想法、对比、分析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出现，与汪雨涵和张雪相识以来的一件件往事，如同看录像按下快进键一样，在他脑海中飞速闪现。推，还是不推？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不过，即使再艰难，最终也要做出选择。

    陈雨林终于抬起了手臂，缓缓推开了张雪的卧室门。那扇轻飘飘的房门，现在竟然如同古堡的万斤城门一样沉重，他额头冒汗、手指颤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把那扇门推开。进门之前，陈雨林转回头，对着汪雨涵惨然一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說出来。

    汪雨涵轻轻推了他一把，微笑着說：“什么都别說，我全明白，去吧。”

    陈雨林失神般踏进屋内，关上房门。

    张雪像个安静的小白兔一样坐在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這几天一向高高绾起的长发也散落在面颊两侧，遮住了她羞红的脸庞。

    “小雪，小雪。”陈雨林轻轻叫了张雪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雨林坐到张雪身边，伸出手想把她的秀发拢到耳后，但他的手却颤抖着停在了空中。因为他听到了张雪低低的抽泣声，他实在害怕拨开秀发之后，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让他去面对十几个黑社会，他丝毫不会含糊，拔出刀来就能冲杀过去。但让他面对哭泣中的小妖精，他可真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因为這件事，毕竟他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甚至說要负大部分责任，因为他和张雪之间的事和张倩有很大不同。和张倩的开始，是因为他受伤躺在医院里，上厕所都要人扶，所以面对张倩的致命诱惑自然缺乏抵抗能力，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张倩迷奸的成份。

    可是当初在火车上张雪本无意“那个”，纯属自己意乱情迷间没把持得住情绪，对张雪又抱又亲的，才把她对自己的一片相思之情给勾了出来。如果当时自己再坚定一些（陈雨林一直以来都以为张倩只给汪雨涵下了药），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小雪，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陈雨林的话还没等說完，张雪突然放弃了对情绪的压抑，大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张雪把头埋在陈雨林怀里，哽咽着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今天你去和黑社会打架，我心里实在太担心了，我……我在屋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生怕你有个闪失……我又不能表现出来，就只好喝水……喝得我一上午上了五趟卫生间……”

    這事如果换个时间、场合来說，肯定能笑倒一大片听众。但此时，陈雨林听着张雪的哭诉，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张雪紧张地在卧室里坐卧不安，一杯接一杯喝水的样子。让张雪、汪雨涵和张倩为自己担心如斯，自己真***该死?br>

    〕掠炅种道现在一切解释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紧紧把张雪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亲吻着她的面颊?br>

    “我以为我能挺住，我以为我能把一切感情永远地藏在心理，但是……当你早上离开的时候，我心理所有的防线全都崩溃了……我害怕你受伤，害怕再也不能见到你……我从小到大从来没這么害怕过……我，我没控制住情绪，让雨涵看出来了……”张雪的话，开始纯属一种长期压抑后的宣泄，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說出来的。但說道后边，她自己感觉越来越理亏，說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雨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张雪抬起脸，泪眼吧碴可怜兮兮地看着陈雨林。

    陈雨林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轻声，但坚定地說：“有些事情的结果，不是我們能把握的。我們能把握的，是过程。以前我們都逃避过，现在让我們去面对吧。”

    张雪的身子轻轻一震，焦急地說：“可是，可是，雨涵她……”其实张雪已经和汪雨涵达成了“交换协议”，只是此时她芳心已乱，下意识的把问题都推给了陈雨林，她相信，陈雨林能把所有问题都圆满解决的。

    說到這，陈雨林也是一皱眉，半晌后他问道：“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对雨涵說了什么？她都知道了什么？”

    张雪抹擦抹擦眼泪，忽然笑了：“你這个大坏蛋，刚才还說要面对，现在还不是要逃避。”

    陈雨林心事被小妖精无情地戳穿，老脸不禁一红，正想辩解，没想到张雪却出乎意料地先向他道歉了。

    “哎呀，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陈雨林简直有点不敢认张雪了，难道，难道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会把从前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张雪，瞬间改变成如此善解人意的“新”女孩吗？他还真不太习惯呢，只好勉强镇静道：“呃……没关系，我怎么会生气呢，你接着說吧。”

    张雪笑嘻嘻地趴在陈雨林耳边說：“我只告诉雨涵我喜欢你，之前的事仍然保密。”

    “嗯，好啊，這样比较稳妥。”陈雨林从进屋就高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换一种說法，大灰狼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当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汪雨涵一直挂在脸上的从容微笑瞬间消失了。她慢慢走到沙发边，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似的瘫坐在沙发里。两条长腿一会交叉叠放，一会无力地垂在沙发外面，过一会又把双腿抱到了身侧，她简直无所适从了。不过无论她怎么变换姿势，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却没有一刻停止过颤抖。

    虽然她已经答应了张雪，但爱情是有排他性的，谁愿意把自己心爱的人分一半出去？更让她心碎的是，看陈雨林的表现，似乎张雪的态度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并且不准备立即与张雪划清界限。虽然他还没有与张雪发生什么，但他的心，已经背叛了。

    “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汪雨涵摔打着沙发上的抱枕，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忽然，卧室里传出了张雪的哭声。汪雨涵愣住了，卧室里那个失态到痛哭流涕的女孩，真的是平日里无忧无虑的那个张雪吗？她哭得是那样伤心，恐怕，她对雨林真的付出了真情呢。我和张雪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好姐妹，我能忍心看着她如此伤心么？

    汪雨涵的心，动摇了。她甚至还偷偷地想，以张雪那大咧咧的性格，即使将来她俩一起……的话，张雪也绝对不会跟自己争宠。這样說来，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而且汪雨涵也有自信，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状况，他自己在陈雨林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這样說来，就更没有问题了。可是，她甘心就這么把陈雨林的爱分出去一半吗？

    卧室里的哭声渐渐平息了，汪雨涵再难听到里面的声音。她很焦急，她急于知道他們在屋里商量什么。她坐卧不安走来走去，最后，脚步停在了张雪卧室的门边。她刚支起耳朵偷听，忽然面红耳赤地疾步退回到沙发上。

    “我這是干什么呀？怎么可以偷听人家的讲话？”汪雨涵拍着胸口自言自语，她感觉心脏跳得既快又空，胸膛里难受得很。她就像等在手术室门外的病人家属一样，焦急、烦躁、猜忌……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喀嗒”一声轻响，张雪卧室的门轻轻打开了。

    汪雨涵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紧张地望着房门。刚才她还迫不及待地相要知道结果，但现在却又怕得要命！她在害怕什么？她不早就同意了么。這一点，连汪雨涵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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