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完人？

    按說马奇的身份，也许除了上厕所之外，做什么事情都是前呼后拥的，就算吃个饭，也许附近包房里都是他的保镖。但這次马奇却是孤身一人，只有名门饭店的台阶上站着两个高大的外国男人，远远地向這边观望。更另陈雨林惊奇的是，马奇竟然蹲在那个乞丐面前，小声說着什么。虽然距离较远，听不见他說些什么，却看得见乞丐惶恐的表情。

    “难道马奇在威胁那个乞丐，让乞丐为他执行某个特殊任务？”陈雨林暗自猜测。

    但马奇接下来的行动却让陈雨林的怀疑落空了。只见马奇在钱包里抽出一张100元的钞票放到了乞丐那脏兮兮的小盆里，然后拍了拍乞丐的肩膀，似乎說了几句勉励的话，搞得乞丐也神情激动了。马奇转身离开后，乞丐竟然跪倒在地，大声呼喊道：“谢谢，谢谢，你好人有好报啊！大好人呐……”

    张雪跑到近前问那乞丐：“刚才那人跟你說什么了？”

    乞丐仍然面色激荡，对张雪的询问充耳不闻。

    张雪急道：“他到底跟你說啥了？要不這样，我也给你一百块，你告诉我他跟你說啥了。”

    张雪一着急还真往外掏钱，哪知道乞丐看着钱突然就愤怒了：“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乞丐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一个本没有自尊廉耻的乞丐，突然就有了這么强烈的自尊感，把张雪震得愣在当场。

    陈雨林接口道：“你不用激动，這并不是施舍，而是一笔交易。我們是把你看成平等的朋友关系，才自愿花一百元钱买一个消息的。”

    乞丐听陈雨林如此解释，神色逐渐缓和下来了。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冲了，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恢复了平时低沉的语调：“告诉你們也没啥不可以的，只是這钱我是不能要了。”

    陈雨林微笑道：“那好啊，你要是把我們也当朋友，就告诉我們吧。其实刚才那个外国人我們都认识，就是很好奇他跟你說了些什么。你放心，我們不是坏人的。”

    乞丐想了想，点头道：“刚才那个人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受到上帝的僻护。他要我去五马路天主教堂，我会在那里得到一份扫地的工作，往后就衣食无忧了。我老家遭了洪灾，亲人都死光了，无依无靠這才到长春来乞讨。两年了，两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施舍过我，但他是第一个劝我上进的人！唉，看来人家外国的神更实在呀。不說了，走了，走了。”乞丐把小盆里的钱，小心地塞到衣服内侧的兜里，然后一脚把那小盆远远踢开，昂首挺胸向五马路方向大步走去。

    众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到，马奇对這乞丐竟然說了這么一番话，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嘛。陈雨林呆呆地看着仍然缓缓滚动的破盆子，心說难道我真的看走了眼？难道马奇不远千里来到中国，真的是为了把中国老百姓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虽然活生生的事实摆在眼前，但陈雨林直觉上、感情上都无法相信這是真的。

    “耶！我就說我哥是好样的吧！你还不信，這回铁的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不信？”张雪高兴的，把“干”字去了，直接叫哥了。

    陈雨林虽然心里仍有疑虑，但在目前的形势下，也只好在表面上做一下妥协了。他笑着說：“瞧你說的，這事证明了你干哥是大大的好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不信呢。走，咱們逛逛大馆子去。”

    汪雨涵笑道：“五星级的大馆子咱还真没逛过，今儿可是托了小雪的福喽。”

    “那是。”张雪得意地胸脯一拔，雄赳赳气昂昂地当先走入名门饭店。

    刚走到门口，一个四十多的人彬彬有礼地迎了上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這两位就是陈雨林先生和汪雨涵小姐吧。马奇先生已经在二楼西餐厅订了一套包房，请随我来。”

    陈雨林道了谢之后，跟随着他向二楼西餐厅走去。张雪在后边小声告诉他們，带路的這位是马奇在中国的管家，马立先生。陈雨林忽然想到，中国人遇到本家往往会說“五百年前是一家”，不知道這马奇和马力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当然，這句玩笑话他是不敢說出来的。张雪已经把她干哥看的如同耶和华一般神圣崇高，若开這样的玩笑，恐怕再挨顿“无影神拳”是免不了的了。

    当陈雨林来到马奇订好的包房时，他已经站在门口很有绅士风度地迎接陈雨林一行人了。

    “啊，你一定是陈雨林老弟，小雪妹妹经常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呀！雨涵，咱們可是老朋友了，最近怎么没和小雪一块来坐坐啊？”马奇的热情洋溢的寒暄透着中国式的自来熟，看样他的“中国化”程度已经很高了。

    陈雨林本以为跟這老外没什么共同语言，但马奇对中国文化的了解程度让他非常吃惊，无论是高雅琴棋书画，还是小市民的跳蚤市场、街边象棋残局，他都能說上几句，对某些现象的理解和阐释甚至让陈雨林都自愧不如。不知不觉间，谈话的气氛越来越融洽了。

    陈雨林最担心的就是点菜，因为他从没吃过西餐，又听說西餐规矩多的很，生怕闹出笑话来。最后暗自决定，不管马奇怎么热情相让，自己就是不点菜。也不知马奇是无意而为，还是看出来陈雨林的窘迫，总之他并没有让陈雨林等人点菜，而是略带歉意地說：“你們是客人，本该让你們点菜的。但刚才看了一份意大利西餐的套餐，各种菜、汤和舔品都搭配的无可挑剔，于是就点了一份。下次一定让各位自己点菜。”

    陈雨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笑道：“点菜就不必了，反正我也不懂西餐的。如果马奇先生有机会到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去尝尝朝鲜族风味食品的话，我倒是可以做向导。”

    马奇一听朝鲜族风味小吃，立马来了精神：“我在长春也吃了不少朝鲜族的狗肉冷面什么的，难道和延边那边的味道不同吗？”

    陈雨林道：“当然不一样啦，不管什么风味特色食品，一旦离开了滋养它的地方，它的特色自然就渐渐被消磨掉了。就說這冷面吧，长春好些冷面都是用白面和着苞米面做的，根本不够筋道。真正的冷面，是用荞麦面做的，老筋道了，想咬断都困难。”

    马奇接口道：“那应该带一把吃西餐的餐刀呀。”

    汪雨涵和张雪对视一眼，既感到有些惊奇，又非常欣慰。不管怎么說，她們都不希望看到這两个男人间有什么隔阂或者误会。

    這一顿饭吃下来，原本沉默寡言的陈雨林，倒成了最活跃话最多的人了。可以說，马奇给他的印象非常好，他具有一个成熟男人一切优秀的品质：博学、儒雅、谦逊、有风度，而且从未流露出有钱人那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回家的路上，张雪问他对马奇的印象如何，他也是赞不绝口。但有一个疑问他一直藏在心里，甚至他自己都很怀疑，這一次，直觉是不是出了错？而他的直觉不断在重复着一个问题：“這世界上，难道真有如此完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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